4、与幽灵的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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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的说！”爱的猎人欢快地结束了说明，歪着头等待元康的答复。
沉默持续了半分钟，幽灵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解除了元康的说话禁制。
元康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待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后，给出了最真实的想法：“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起告诉元康有效信息，爱的猎人更像是在自说自话。糟糕的自述中，对“菲洛”和“岳父大人”滔滔不绝的赞美占了大概七成的篇幅，剩下三成元康也没听得太懂，只知道这个“北村元康”属于某个平行世界的未来，为了“岳父大人”才回到了现在，而且似乎因为和元康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而被强制绑定在元康身边。
至于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是这种状态，幽灵一概没说清楚。
“是吗，我觉得是因为过去的我理解能力太差哦？”
元康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不平，直视爱的猎人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脸也可以这么令人生厌：“所以呢，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真是没办法的说，我想想怎么用过去的我也能听懂的话再解释一下……”爱的猎人愁眉苦脸地轻托着下巴，仿佛真的在斟酌语句，等元康回过神时，对方已经重新开口了，“因为我没有实体，而过去的我是目前唯一能看到我，并受我影响的存在，所以我需要过去的我帮忙的说。”
这家伙原来可以把话说明白啊！
这倒也解释了为什么即使初见时幽灵的杀意和敌意都拉满了，却还在紧要关头救了元康。只是一想到幽灵的行为仅仅出于实用主义，元康就没有好语气：“我拒绝。自从和你见面后就没发生过好事，而且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
空气瞬间冷却下来，元康感觉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加了。
“过去的我好像搞错了一点哦，我不是在请求，而是在要求。”幽灵把脸凑近了元康，红眸深处闪烁着奇异而疯狂的光采，“过去的我还没有忘记刚刚被魔物咬伤的痛楚吧？要是拒绝，类似的事就会一直发生的说。”
元康当然记得那种竭尽全力也无法抵抗的绝望感。
黑犬并非高等级的魔物，正常情况下完全不是元康的对手。但只要幽灵禁锢住元康的行动，它就能乘虚而入，甚至可以撕开元康的颈动脉。
直至现在，黑犬在他左臂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隐隐的刺痛依然提醒着那个危急的时刻。
“……那如果我依然拒绝，你打算杀了我吗？”元康感觉喉咙发干。
“倒不至于，因为过去的我似乎是我和现实间的唯一纽带，我只会让过去的我回心转意。”爱的猎人笑眯眯地退回几步，用手指在虚空画着圈圈，“只要把造成的伤害控制在不会死的程度，等到过去的我伤势好转再继续，如此往复，过去的我迟早会因为受不了而同意的说。”
幽灵的语气听上去柔软而和善，可改变不了这家伙在赤裸裸地威胁元康的事实。
倘若拒绝这家伙，等待元康的就是各种意外伤害，最后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限循环。由于幽灵无法被其他人观测，却能有禁锢元康的能力，元康在短时间内甚至难以寻求外界的帮助。
选择接受也许能回避痛苦，但元康不清楚爱的猎人能影响自己到什么程度。他很担心自己成为幽灵行走于人间的傀儡，甚至是邪恶的帮凶。幽灵对麦茵她们的态度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元康不希望有女孩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半晌，元康的喉结动了动，闷声道：“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如果幽灵图谋不轨，元康宁愿一直忍受各种痛苦，也绝不会为对方卖命！
“这个嘛，我想要过去的我实现与岳父大人、菲洛碳的约定，拯救这个世界的说！”不同于元康预想中的邪恶计划，爱的猎人以不假思索的态度回答着，听上去兴致相当高昂，“还想要过去的我帮助这个世界的岳父大人，让他获得幸福哦！”
“诶？”
就这？悲壮感一下子被卡住，元康难以置信地望着身披红斗篷的虚影，对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平息浪潮本来就是勇者的义务。自从得知自己的使命，元康一直以拯救这个世界作为最终的目标，与同伴一起活动着。
爱的猎人口中的“岳父大人”似乎是个善于操持家计、心怀慈悲的圣人，也是完美的天使“菲洛”的父亲，而且现在就在梅洛马格。让元康顺便帮助这位“岳父大人”也没什么不妥。
原本还以为是多么难以接受的要求，以至于幽灵要把自己禁锢在这里，以无尽折磨作为威胁。元康都做好牺牲的准备了，结果居然只是这样？
这家伙是什么毛病！元康不知道应该委屈还是应该生气。
不过，元康也稍稍安心了些，至少变成幽灵后，愿望依然是“拯救世界”和“让他人获得幸福”的家伙本质上不会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可以达成一定的共识……大概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幽灵对女孩子们的恶意了。
“我明白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目标，要帮忙也不是不行。”元康痛快地答应了幽灵，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紧接着，他又设置了一重保险，“不过，我有个前提条件——就算你对女孩子有意见，也不能通过操控我来蓄意伤害我的同伴，或者让她们身处险境。”
“诶，过去的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谈条件呢？”
这个平行世界的“北村元康”是胖虎吗，元康只觉得自己血压在直线上升。他非常想指责对方蛮不讲理的态度，又担心自己被再次禁言，只能搜肠刮肚地寻找理由：“那个，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加心无旁骛地帮助你的‘岳父大人’！”
出乎元康的意料，这个牵强的理由居然有效果。
“……的确，如果能更好地帮助岳父大人的话，可是处理红猪的事就……不对，反正红猪太早消灭也会带来麻烦，果然还是应该先保证岳父大人的……”爱的猎人念叨着“红猪”和“岳父大人”之类的词，抱头陷入了纠结之中。
根据之前的发言，这家伙口中的猪是指女孩子。在幽灵的心目中，“让岳父大人幸福”的重要性好像胜过了他对女孩子的厌恶？
“你不觉得吗？比起强制性的单方推动，明确规定双方义务的协议更加可靠吧，而且我又没提特别苛刻的条件。”元康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可行的突破口，急忙趁热打铁，“我得到了你的保证，你也能得到我的保证。没了顾虑的我在帮忙时会更加积极主动，也能让你的愿望更加顺利地实现，这是双赢啊。”
幽灵的面色晦暗不明，沉吟片刻后，他总算还是想通了什么，“……好吧，为了岳父大人，我可以忍耐的说。”
元康松了一口气，果然和这种家伙交涉是件费劲的事。
在来异世界之前，元康所在的大学举办过辩论赛一类的活动，当时要是能和参赛者中关系亲密的女孩子取取经就好了。然而好像有声音在脑海中吐槽交涉和辩论不是一回事，元康并未在意这些细节。
趁着幽灵尚未改变主意，元康一锤定音：“那么这样如何？我答应帮助你，拯救世界并让你的‘岳父大人’获得幸福；你不能通过影响我的言行，而让我的同伴或者其他无辜者受到任何伤害。”
幽灵勉强点点头，认同了其中的条款。
凝滞感消失了，身体的操控权重新回到了元康手中，表明着这份口头上的简单协议正式生效。尽管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元康能感觉到幽灵确实两人之间的协议受到了某种约束。
也许这种奇妙的联系和爱的猎人绑定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有关，但现在深究也毫无意义。
“拯救世界，帮助他人，我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种简单的要求遭罪……”重获自由的元康活动着僵硬的手腕和脚踝，由于保持同一个姿势站着的时间过长，他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无法动弹，好在当时有长枪作为支撑才没有再次跌倒。
“对于我而言确实简单，但过去的我还差得远的说！未来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大，要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这种半吊子，是绝对不可能撑过浪潮的。”幽灵毫不犹豫地给元康泼了盆冷水。
“又来了，凭什么断言我做不到？只要你不像之前那样禁锢我的行动，我完全能应付这一切。”元康不满地嘟囔着。
“不是‘禁锢’是‘阻止’，而且抱持这种想法本身就有问题！我知道过去那个愚蠢的我是什么德行，无论是实力还是觉悟都不够。”爱的猎人随意地抚过元康手中的圣武器，眼中闪烁的某种情绪愈发强烈，“尽管很不情愿，为了帮上岳父大人的忙，我还是会全力培养过去的我，让过去的我足以担负起这份责任的说。”
“培养？你还打算插手吗？”
“当然啦！我说过自己来自未来吧，现在我不能亲自帮助岳父大人，就必须要让过去的我先成长起来。圣武器额外的强化方法，获取更加强力的武器和魔法的路径，还有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过去的我都有必要知晓的说。”
听着幽灵抛出的一项项诱人信息，元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尽管爱的猎人和北村元康本人天差地别，但根据幽灵的描述，对方所在的平行世界和这个世界好像差异不大。如果未来的知识真的可靠，元康帮助幽灵，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份关于异世界的新版本攻略。再配上自己已经知晓的游戏知识，元康完全可以成为四圣中最强的勇者。
原本他定下协议的目的只是想稳住幽灵，阻止对方伤害自己的同伴，没想到居然能得到远超预料的好处？
惊喜之余，元康也有些懊恼。幽灵要是愿意把威胁自己或是吹捧“岳父大人”和“菲洛碳”的精力分一部分出来，好好向自己说明真正的目的和条件，他早就爽快答应了，何至于把情况变得这么复杂。
不过这个和自己样貌相同的家伙从一开始精神就不大正常，甚至初见面时还对元康抱有杀意，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是相当理想的局面了，元康也没有心情再奢求更多。
就这样吧。
成功攻略了迷宫，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重新回到遗迹的入口处，元康感到恍若隔世。毒辣灼热的阳光早已不再，红土悬崖的色彩黯淡下来，只余模糊的轮廓。麦茵她们站着的地方如今空无一人，而那盏身为攻略关键的烛台也早已熄灭。
寂静之中晚风拂过，将寒意渗入了元康的甲胄之下。比起寂寞和失落，他更多地是感到愧疚，是自己在攻略中耽误了过多时间，麦茵她们没有义务等待在这里，先回村休息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且，元康的归途并不孤单。红斗篷的幽灵与元康并肩而行，偶尔举目远眺山崖的另一边，清冷的月光映照着幽灵的侧脸，半透明的金色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比起初遇时的压迫感和交流时的血压拉满感，现在那道虚幻的身影竟显出几分神秘与怅然，以至于元康终于察觉到爱的猎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如果以游戏的角度看，就像是触发了某个隐藏任务一样。
等等！元康灵光一闪，往深处一想确实解释得通。
声称来自未来的幽灵突然出现，作为唯一能观测到幽灵存在的人，自己需要作为协助者满足对方的愿望或执念，而相应的报酬是得到新的攻略法……
原来如此，实现世界和平并让所谓的“岳父大人”幸福，才是让幽灵消失的真正条件吗！
因为爱的猎人和元康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甚至是元康专属的隐藏任务！
“怎么了？过去的我为什么要用异常慈祥的目光盯着我呢？”
“没事没事！那个，我会慢慢验证你所说的关于未来的知识，也会尽力帮助你的‘岳父大人’。”元康已经想象起幽灵消失时的感动画面，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放心吧，我一定会拯救世界，让你安心成佛的。”
爱的猎人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明白元康的话。
“什么成佛？”幽灵问道。
“啊？这不是既定的套路吗。带着强烈执念的幽灵一旦完成心愿就会……”元康理所当然地回复着，却发现幽灵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上扬。
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元康心头涌起。
“哈哈哈，怎么可能，才不会成佛呢！我的爱是无穷的！现在的状态可不算什么，就算身处地狱，我元康也会爬出来继续追随岳父大人和菲洛碳的说！”
那朦胧易碎的形象在一瞬间被幽灵自己彻底击碎。爱的猎人朗声大笑起来。
反应过来幽灵的发言意味着什么，元康眼前发黑，倒吸了一口冷气。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的意思是世界和平后还要继续待在这里？！难道我要这辈子一直都要被你缠着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从没说过会消失，协议中也没有提过时限吧。”幽灵微微偏头，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在遗迹明明答应得那么爽快，我还以为过去的我已经做好了觉悟的说。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哦？”
被摆了一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后半生搭了进去！
和爱的猎人周旋了半天，主动提出立下协议，结果反而是自讨苦吃！
元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村庄的，至少今晚，他无法从悲愤和懊悔中走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与幽灵的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