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回响》盘西林

4、第 4 章

　　四、
　　任课老师是一个刚毕业的女老师，整个人温温柔柔的，听了寸头哥的话上前询问，“怎么样，很严重吗？”

　　寸头哥点着头让老师看伤口，“新同学她说要带我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林绽本还想狡辩，哪知低头看到寸头哥白色的鞋子边边当真有渗出的血迹。

　　老师一看到血，急得赶紧让人去医务室处理，她问：“还需不需要其他同学帮忙？”

　　寸头哥摆摆手，倒是善解人意地说：“不用，别打扰其他同学上课。”

　　林绽作为始作俑者也不好再吭声，在余莉惊讶的眼神中搀扶着人往外走。

　　寸头哥在教室里还能正常走路，从教室门口一拐弯，整个人的重心都往林绽的肩上压。而他实在太高了，被当成着力点的林绽扶着人下楼梯十分吃力，一个不留神就险些滑倒。

　　好不容易站稳后，林绽喘了口气说道：“大哥，你要实在走不动路，我回去让老师换个男同学来背你过去，或者我去校医室问一下有没有轮椅，推过来让你坐着过去也可以。”

　　寸头哥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硬推着她继续往下走，边走边嘟囔着：“脑子不怎么好，脾气倒还挺大啊，表演回旋踢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虚。”

　　林绽听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他没有再把全身重力压在她的身上，两人才相安无事地走到医务室。

　　校医需要写到医记录，在询问了一下寸头哥的情况后，在上面写下他的名字。

　　——闻劲。

　　这个名字乍一听和这个人就完全不搭边，直到认清楚书写笔画，林绽才发现和她想的也是完全不搭边。

　　校医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闻劲伸长了脖子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刚刚被一只脖子长长的小野鹅啄的。”

　　林绽捂着脖子不说话，可这个人一直盯着她，明眼人都知道说的就是她。

　　结痂清理干净后，校医对着他的伤口处喷了点消毒水，闻劲当即痛得龇牙咧嘴。

　　“少在那贫嘴，这很明显不是今天的伤。”

　　听到校医的话，林绽才松了一口气，对上他的眼睛都多了几分底气。

　　闻劲挑了挑眉，说道：“看什么看，不还是你把伤口踩裂开的。”

　　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校医可是见过不少打情骂俏的小情侣。见他们两眉来眼去的，校医即便不问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只是他不揭穿也不爱八卦，处理好伤口就让他们回去上课。

　　出了医务室，林绽把人搀扶着往教室走。她低头看了一眼闻劲的脚，一边走一边反思着这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或许是到了平城以后她的负面情绪蒙蔽自己的双眼，导致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她无限放大。

　　或许闻劲真的不是故意要绊她的，他只是脚受伤了得伸直才舒服。

　　或许，自己应该和他道歉。

　　可是，道歉的话到了嘴边，林绽又说不出口，张了张嘴又合上，张张合合了好几回合。

　　经过好几轮的思想斗争之后，当她决定要道歉时，刚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说出口的话被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闻劲推开了她搀扶自己的手，用力地揉了揉耳朵，说道：“丢！老子麒麟臂也没压你身上啊，扶一只手有必要累得气喘吁吁吗？”

　　林绽皱着眉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大概是许久没进水，喉咙干涩，一开口的声音略微沙哑。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突然被打断，道歉的话更加说不出口。

　　“我靠，放开老子！”

　　闻劲莫名其妙地抖了两下，丢下一句话突然健步如飞地走了。

　　留下林绽一个人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

　　到底是谁不放开谁？

　　很快，闻劲不见了踪影。

　　“给你脸了是吧？”

　　林绽在听到一声威胁意味很重的话后，随即看到一颗篮球飞出来，恰巧往她的方向滚过来。

　　她望向球飞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群人。

　　按照站的队形来看，可以分为三五个男的和一对男女。为首的男生上前一拳打趴将女生护在身后的男生。

　　“抢老子的女人是吧？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你个孙子！”

　　原来是三角恋的剧情。

　　很明显，那颗篮球也是因为用力砸在被打倒的男生的身上反弹出来。

　　女生被吓得红了眼眶，还是用软糯糯的嗓音，说道：“刘俊昊，我早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你难道喜欢这个软蛋男？”

　　刘俊昊一脚踹在被打趴在地的男生的胸口上。男生明显被打怕了，连连往后爬。

　　这时有人注意到林绽，指着她骂骂咧咧说道：“艹，臭八婆看什么看，把球给老子捡回来。”

　　林绽像是没听见，眼睁睁地看着篮球从她的脚边滚了过去。

　　像是权威受到了轻视，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林绽。

　　有人想要上前给林绽一点教训，还没走过来，原本已经滚到不知何处的篮球咻的一下砸向要往前走的人面前。

　　原本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的人在看向她身后时，突然慌慌张张地后退。

　　林绽回头看向来人，正是撇下她走掉的闻劲。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林绽才猛然发现这人和她今天早上来上学时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爷爷的孙子有点像，只是当时他戴着帽子。

　　林绽记得外婆让她喊得闻爷爷，闻劲也姓闻，综合一切得到的就不是巧合。

　　那群男生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句话没说就灰溜溜地撤离了。

　　闻劲打着哈欠从林绽的身边走过，仿佛只是路过。

　　他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到学校小卖部挑了一根冰棍。

　　一想到自己先回去，老师可能会询问她情况，同学会对她行注目礼，林绽既不想撒谎也不想太被人关注。

　　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林绽索性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

　　闻劲叼着冰棍在冰柜里看了会，像是突然想说什么却发现冰棍沾嘴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绽看着好不容易将冰棍拿开的人，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么个把冰棍沾嘴上的傻子到底是哪来的威慑力让那群人看到他就害怕地跑掉。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闻劲向着她招手示意。

　　周围的人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林绽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着他过来，无视他的招手，往旁边挪了一步，侧身撇开脸不看他，彻底地划清界限。

　　“接住。”

　　林绽闻言反射性接住飞向自己的东西，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根雪糕。

　　闻劲叼着冰棍走过，“不客气。”

　　林绽将雪糕递回给他，“我不吃。”

　　“看你在这里口水都要流出来，我以为你是馋我的冰棍……”闻劲说着突然双手交叉在胸前，惊恐地看着她，“你该不会馋我吧。”

　　林绽翻了个白眼，拆了雪糕的包装袋，咬了一大口雪糕头也不回地走了。

　　闻劲笑的吊儿郎当，三两步追上去跟在林绽的后面。

　　女孩因为咬的雪糕太大口，嘴里冒着白气，冷得龇牙咧嘴。

　　之后两节课，林绽都没有看到闻劲的身影。

　　放学后，林绽和余莉在校门口道别，走到公交站台，抬头看了看公交车到站的显示牌。

　　等公交车到站后，林绽随着拥挤的人流上了车，直到公交车开进总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方向坐反了。

　　司机大喊提醒到了总站，乘客都陆续下车。

　　林绽跟着下了车，四处张望，跟着指示牌寻找公交站。

　　天色暗了下来，此时的路灯还没亮起，视线极差。

　　手机响起，是外婆打来的。

　　【囡囡，回到哪了？】

　　“还没呢，我车坐反了。”

　　【哎哟，你现在在哪呢？外婆去接你。】

　　林绽想说不用了，她坐车原路回去就可以。为了不让外婆太担心，她撒谎说已经找到车原路返回，事实上她还在找公交站。

　　“外婆您自己先吃饭吧，车上人太多，我就先挂电话了。”

　　林绽心虚地挂断电话，身后就传来一把声音：“哇~”

　　她警惕地回头，一个黑影晃悠在她的身后。

　　路灯亮起，她才看清楚那人的脸。

　　“是你？”

　　“哇，好多人呐，你坐的是哪一路？”闻劲嬉皮笑脸问，随后夸张地抖了两下腿，“是你那两条筷子开的11路吗？”

　　“你怎么在这？”林绽斜眼看着他。

　　“还不是因为某个傻der坐反方向。”

　　闻劲挑眉，回想起放学前接到家里老头的电话，让他把早上带到学校的人，安全带回家。

　　【那丫头刚回来不久，这边的路肯定不熟的呀。】

　　闻劲叼着烟走在路上，“老子跟她更不熟。”

　　老头在电话对面喋喋不休。

　　“她难道是傻子，原路回去都不会吗？”闻劲说着从校门涌出来的人群里一眼找到他嘴里的傻子。

　　闻劲靠在路边的树上，这个视角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林绽和同班的女生一起走到公交站。正当他等着她走到对面上车就功成身退时……

　　“淦，真是傻子！”

　　林绽确实上了正确的公交车，但哪有人在下车的同站上车回家？

　　夜幕降临，空旷的车站，大风呼啸，早晚的温差有些大。

　　感觉自己被当成智障，林绽有些不满地搓搓手臂，小声辩解：“我知道怎么回家。”

　　闻劲附和道：“对，地球是圆的，绕一圈回到家怎么就不算是知道呢？”

　　林绽正要辩解，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公交车启动，歪头发现是她要乘坐的11路公交车。

　　“车。”她指了指公交车，见闻劲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出于表示自己真的知道怎么回家，还是担心车开走了，她拉着闻劲往站台跑。

　　跑到站台，她才想起这家伙的脚受伤了，方才被她拉着跑了一段路不会又出血了吧？

　　司机见两人跑过来却没上车，冲着门口大声问道：“上不上啊？我要开走啦。”

　　闻劲回道：“上。”

　　“上车啊，干嘛呢？”

　　“你的脚……”林绽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抬脚上车，她的手不自觉变成搀扶的动作。

　　闻劲看着她扶着自己的手，哂笑一声：“怎么，关心我啊？”

　　“怕你讹我。”林绽真诚道。

　　“凎!老子讹死你。”

　　最后，林绽被闻劲讹了两块钱用于公交车投币。

　　“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林绽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闻劲挑眉，“你不会又把我当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坏家伙吧？”

　　什么叫又？她不就是早上没认出他，而且这也不怪她。

　　林绽摇头，“你下午不是旷课吗？”

　　“你是真不认得我啊？”

　　“我认得，你是早上带我去学校报道，闻爷爷的那个孙子。”

　　闻劲哂笑一声：“我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