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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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过往岁月都是有颜色的。
有的人回忆起童年，是炫彩斑斓。有的人回忆里是蓝白色调。有人的童年是粉色，橙色……
陆道白的童年，多半是晦暗阴沉。
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记忆重点也有所不同。
在陆树华的记忆中，林琳婚后经常处于郁郁寡欢的情绪，偶尔无端歇斯底里。
在陆道白的记忆中，想起母亲，是从上而下投过来的两道淡漠到冰冷的眼神，和从下而上仰视的年轻女性面孔。
无论他用什么方式想要获取母亲的关注，回应他的，总是那双狭长双眼中泛着冷白的目光。
最初的记忆是幼儿园时期。
放学后直奔母亲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想分享他在幼儿园的良好表现，以获得夸赞和爱抚。
矮矮的小人儿，扒着那条细长腿上带凉意的丝质长裤。天真地把幼儿园的表扬手册拿出来，翻开，仰头递给母亲看。
“小花印章……”
得到的回应是仰视的秀挺鼻子里发出的“嗯——”声。然后是叠放在圈椅中，翘起的小腿，将他推离椅子边。
周而复始。
陆道白终于明白，他是个得不到宠爱的孩子。
母亲的冷漠，父亲的忽视。导致家里的保姆都只尽最基本的职责，不轻易给孩子一个笑脸，也不敢在林琳面前和孩子玩闹。
保姆在陆道白上小学前生病告辞，有人推荐四十多岁仍孑然一身的刘芳娟来陆家做保姆。
刘芳娟虽未婚未育，却一手带大了自己的侄子。还经由做保姆的收入，供侄子读书。
陆道白最初对这个身材浑圆的陌生女人极度排斥，经常不失时机阴沉着脸给她制造麻烦。
把温水递给刘姨浇花。
给刘姨买菜用的自行车车胎打针。
在刘姨洗澡的时候，偷偷把热水器温度调高。
每当这种时候，刘芳娟都不会装聋作哑，会把陆道白叫到跟前厉声训斥一顿。
看到他倔犟的脸上有悔意时，事后又宠溺地摸头揉脸，末了还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刘芳娟虽一直在心里认定这个脸色阴郁，行事乖张孤僻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可是在看见他抓着一只猫，试图拿剪刀给猫“动手术”动时候，还是吓坏了。
刘芳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做好了被东家辞退的准备。找到在公司一待就是三五天的陆树华。红着眼圈劝他多回家看看孩子。
那时候的林琳更是深居简出。即便偶尔出去，也是去医院治疗。这是陆道白上中学以后才知道的，小时候，刘芳娟告诉他，林琳是回娘家。
林琳和陆树华的关系，招致东方家极度不满。最先收到影响的是林父经营的小型工厂，很快因上下游不顺畅关停。
结婚以后发现陆树华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林琳对婚姻和孩子一下断了念。加之受到父母的冷言冷语。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失去了原本的鲜活和生动。
为了缓和林琳和林家的关系，阻止林琳的精神状况继续恶化，陆树华让林琳的哥哥入股陆氏，解决林家的经济危机。
林琳的精神状况在总体向坏的过程中偶尔表现出短暂好的迹象。
那时候陆道白已经不再奢望能偎依在母亲的怀抱了。
他会跟父亲去公司。
陆树华处理公司事务，他就被放在公司的儿童托教中心。
陆树华没想到，为解决双职工家庭孩子偶尔无人照管时设立的福利性机构，有一天也会帮到自己。
那时候陆道白已经读小学六年级，个子直奔一百六十多公分。
在托教中心基本属于最大的孩子。
如果要等爸爸接，也是被接走最晚的孩子。
“你是大孩子了，对小孩子要礼让。”
每次被老师带过去之前，陆树华都不厌其烦地叮嘱。
陆道白一般都是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写作业，写完作业自己玩拼插玩具。
对坐在一个教室里的小不点儿们，不理睬，不招惹。他也不稀罕跟那些小屁孩儿一起玩。
偶尔有小一点儿的孩子对他的积木或拼图表现出羡慕，他也假装没看见。
如果有人试图伸手碰，他就迅猛地抬头，用目光和表情把对方吓退。
眼神加表情的应对方法屡试不爽。
直到他费尽心力把051驱逐舰拼插完成，放在桌子上自得其乐地左瞧右看。
一个五六岁的大眼睛小男孩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走到陆道白桌子跟前。
“哇——好厉害啊！石头哥哥，我可以摸一下吗？”
陆道白及时用眼神警告他，想都别想。
可那孩子根本没看他的眼神，自顾自对着驱逐舰欢喜地发出“嘶哇”的赞叹声。
陆道白眼神击退失效，再次用眼神和表情。结果还是没引起那孩子足够重视。
小男孩儿抬手就要拿他的驱逐舰，结果碰掉了副桅杆。
男孩儿即刻抬起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一脸怒不可遏的陆道白。
“哥哥……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道白起身用力推开。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开，男孩儿趔趄着倒退，最终撞到旁边的金属桌角摔倒。
陆道白把男孩儿推开，自顾自修理自己的模型。
直到听见有孩子在门口慌张又兴奋地喊“老师——萧辰奕脑袋流血了——”
陆道白才抬起头，看见被推倒的男孩儿，从左边鬓角处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半张脸，左眼周围也是鲜红一片。
陆道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教室里一阵嘈杂，老师进来以后迅速将受伤的孩子带离教室，走廊上陆树华已经闻讯赶来。叮嘱老师要处理好伤口。
走到陆道白落座的窗户根儿底下时，男孩儿在老师怀里恳求：“老师，不要责怪石头哥哥，是我不好，没经允许就碰他的东西——”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别人。先把头上的伤处理了再说那些吧。”
“老师，真的不怪石头哥哥。别骂他，也别打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自己摸了一手血的时候都没哭的男孩儿，此刻哇一声哭了。
边哭边说：“他好可怜，天天被罚坐在最后，还不能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儿——”
老师把人带走，陆道白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着这孩子自以为是的边哭边嚎，心里冷嗤。
我才没被罚坐！
抬眼看见陆树华，陆道白缩肩低头，等待挨训。结果陆树华走过来，脸色严肃地说：“那孩子不让骂你，也不让打你。”
陆道白鼻子里冷哼，老爸要拿一个小不点儿跟他说事儿。还不如骂一顿舒服。
沉默半晌，也不说话。
“我待会儿去见见孩子的父母。你去不去？”
除了赔礼道歉，还能是什么。
陆道白不说话，他不想去。
因公司临时有事，原本想当天去的陆树华，第二天才到萧辰奕家。
秋秀杰接待的陆树华。
伤口不算深，消毒清洗之后，缝了四针。照常送幼儿园。
说完，还从桌子旁边拿过来一张幼稚的图画。
“您别放在心上，孩子之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儿。您看，这不，他不但不记仇，还说石头哥哥总是一个人好可怜，以后跟石头哥哥一起玩儿。”
陆树华接过简笔画，看了又看，问：“这画，可以给我吗？”
秋秀杰哈哈一乐，爽快地让陆树华拿走。
秋秀杰不知道的是，陆树华拿回来是给陆道白看的。陆道白当着父亲的面，瞟了两眼放在桌子上的简笔画，嘴里嘟囔“真丑”。
等陆树华一走开，陆道白把画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似乎是怕父亲想起这幅画，晚上睡觉之前，刘姨要清理垃圾的时候，他又谎称是作业纸，从垃圾桶里把皱巴巴的画捡了回来。
经过这件事以后，陆道白拒绝再去公司的托教中心。陆树华只好把他放在校外的托教机构。
萧辰奕伤口拆线以后，还觉得不该碰坏石头哥哥的玩具，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灰熊带到托教中心想赔给他。
结果一连几天，都没看见石头哥哥。只得把小熊给老师，让老师转交。
陆道白是从陆树华手里拿到小灰熊的。看清陆树华手里拿着的东西时，陆道白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
“从哪儿捡的？快扔了吧，丑死了。”
“那孩子的心意。留着吧。”
出国时，将小灰熊收拾进行李箱。
在租住房间，帮助弟弟整理东西的陆子廷看到。
“这样放在外面，会磨损得更严重。不如给它穿件衣服。”
于是，有次买东西，无意间在商店发现了一只可做零钱包的小灰兔，巴掌大小，正好可以用作小灰熊的外套。
作为零钱包的小灰兔，身上有可以随意打开的拉链。陆道白觉得不好，于是找人把拉链拆掉，用线缝合起来。
除非要给“外套”洗澡，一般不会打开。
陆道白出国之前不久，林琳去世。虽然没人跟他明确说去世的原因，他隐约感觉到，除了自sha，也没其他更能说服他的理由。
于是，林琳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四十岁。
在国外，陆道白接受了陆子廷为他那排的心理治疗。
在陆子廷的鼓励之下，积极参与各种活动，尝试社交。
发觉自己可能喜欢男生之后，苦恼地去找哥哥。
恋情诸多不顺的陆子廷鼓励弟弟去恋爱。去消耗，去燃烧。
陆道白谈过几次恋爱，分手多半被对方提出，理由是总觉得陆道白在透过对方寻找别人。虽然对方也不确定那个别人是不是存在。
克里斯也曾苦恼，并对陆道白表达过这种想法。还建议他再次找心理医师。
陆道白委婉拒绝，于是克里斯用与别人约会的实际行动，宣告了两人之间关系的结束。
克里斯辗转在几个潜在恋爱对象之中时，发现自己对陆道白还有残念，于是主动示好，结果被回国后的陆道白果断拒绝。
作为特邀嘉宾过，克里斯来南市参会。
在手机上看到萧辰奕照片的第一眼，就发觉：这个男孩在陆道白的电脑里出现过。
那时候，陆道白正帮哥哥从众多简历中筛选可能适合陆氏企业的潜在员工。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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