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灼月》知稚鱼

9、九片月光

　　周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黎梓叫醒。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早，【/太阳】。”
　　接着伸了个懒腰，爬下了床。
　　黎梓一边哼着歌，一边进了浴室，心情明媚的样子。

　　毕竟今天是她的偶像宁尘的画展，当然还有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江思奕居然出乎意料地答应了陪她看展。
　　本来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看来苏小小之前说的话有点道理。她心底里信服起苏小小来。

　　她洗完脸，手机在台面上振动两下。
　　江思奕：需要我来接你吗？
　　她揉了揉手里的洗脸巾，放在一边。

　　还带着微微潮湿的手在屏幕上留下些水汽来。
　　爱吃梨子：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去就好～
　　江思奕：好。

　　……黎梓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客气一下，结果江思奕似乎完全没听出来？
　　还好黎梓也没有太在意，赶在十点之前出了门。
　　她到的时候，看展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场。

　　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见到江思奕的身影。她只好站在门口等了等，虽然出了太阳，但还是有些冷，她拉了拉围巾，将脸埋了进去。
　　江思奕来的时候，只看到馆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流如织，他左右张望一下，接着，眼神固定。

　　只见人群散去，海报前的台阶上，黎梓手揣在外套口袋里，脸深深埋在围巾下，豆绿色的毛衣外套和背后海报的颜色极为接近，融汇在一起。头发是精心整理过的样子，左边的一绺用着一个灰色夹子卡在耳后。脚上只穿着一双白色的板鞋，整个人显得安安静静的，眼神向着右方望去。

　　江思奕讷了一下，视线似乎被定格了一般，无法挪开去。
　　“江医生，这里。”黎梓招了招手，莞尔一笑。
　　“来了。”江思奕被这一声拉回神，也回应着抬抬手。径直走了过去。
　　“有点堵车，迟到了，不好意思。”江思奕微微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儿。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刚到没多久。那我们进去吧？”黎梓伸手指了指入口处，一张笑脸显得尤为可人。

　　江思奕跟着她的脚步，两个人在入口处验了票进入了会场。
　　一场非常大型的画展。
　　听说，今天宁尘会来到现场，因此，慕名而来的粉丝不在少数。
　　当然，黎梓是其中的一个。

　　会场的中心摆放着一副巨幅画作，是他拿手的风景画。
　　尺素之间，描绘着苍翠的山隘，连绵的峰峦在月色竹林的辉映下，寂寥又壮阔。缠绵的江水从谷中穿行而过，绕过繁花、拂过竹色，向着那不知处奔去。
　　黎梓为此驻足了脚步，眼睛望着画定神。

　　江思奕向来是不懂画的，他只看起身边的女孩来。
　　模样认真。
　　突然，会场内骚动起来，人流纷纷汇聚在一处。
　　“尘大来了。”
　　人群里出现了躁动的声响。
　　黎梓听声，随声走去，脚步有些匆匆。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袭盛装的男子，头发微卷，长度差不多到耳下，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江思奕被扔在原地，人们如鱼贯般从他身旁经过。他脸色微微有些改变，望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女孩一下子严肃起来。
　　不悦的情绪萦绕于心头。他搔了搔头，烦躁得很。

　　黎梓在人群中，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了停继续前进的脚步，望身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江思奕稍稍板起的脸。
　　黎梓小跑回江思奕身边，“江医生，不好意思，看到偶像有点激动……你是不是生气了。”
　　见黎梓向自己奔来，他冲她笑笑，不过只是嘴角扬起了，眼里没什么笑意。

　　“不会，你很喜欢他？”他下意识地问了出口，想收回的时候已是来不及。
　　“是啊，他是我最喜欢的画家，我做书画经纪人就是因为他，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签下他。”说起这话来，黎梓眉飞色舞起来，眼神闪着光，回望着台上的宁尘。
　　江思奕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顺着黎梓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的模样。

　　-
　　台上的发言还未结束，台下却突然有人倒了地。
　　会场内一片混乱。
　　人们纷纷露出惊惧的神色，四散开去，自动围成了一个环状。
　　一旁的工作人员维持好秩序，立马拨通了120。

　　此时，人们的眼睛被什么所吸引，齐齐看去，交头接耳起来——只见穿着豆绿色外套的女孩跑到圆圈的中心。
　　胡乱地扎了把头发，垂在背后，肩上的包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半蹲着，检查过呼吸过后，跪在地上，两手交叠起来，放在倒地女孩的胸前按压起来。
　　“1、2、3、4……”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不仔细听可能听不见。

　　江思奕一时怔愣，无法迈开这个脚步，他的心紧了一紧，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他望着人群中心——
　　似乎身边所有人皆被隐去，整个世界仿佛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了黎梓执着的呼叫声和按压的轻微声响。
　　有一束光似乎此时正披在她身上，眼前的女孩在会场射灯的照射下显得是那样夺目。
　　最终，倒地女孩缓缓睁开了眼，救护车也及时赶到，将女孩送往了医院。

　　黎梓松了压力，只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蹲坐在地上，望向江思奕，喘着丝丝粗气，面上是满足的笑意。
　　江思奕盯着她的眼睛，他第一次发现那双眼是那样的澄澈，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起来吧。”江思奕走了过去，伸出宽大的手掌。
　　两人手掌交叉的一瞬，似有一股电流通过，两人忙分开。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活动匆匆结束。
　　宁尘走下台，走的时候还给予了黎梓一个赞赏的笑容。
　　随着宁尘的离场，会场里渐渐恢复了秩序，依旧来往走动。
　　插曲过去，黎梓获得了和宁尘单独合影的机会，并且还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签名。
　　黎梓显得尤为兴奋，拿着那张签名，乐不可支。

　　眼看着时间快到结束，会场里的人渐渐散去。
　　江思奕和黎梓也准备离开。
　　他们都没注意到会场内有双眼睛正望着黎梓的背影挑起了嘴角。

　　-
　　两个人走出会馆，黎梓的步伐极为轻快，围巾被松松的搭在手臂上，全然忘记了寒冷。
　　看着女孩止不住的笑容，江思奕思绪又回到场馆内她冲向倒地女孩的情景。
　　“你怎么会直接冲了出去？你不怕有事吗？”江思奕问。
　　黎梓笑笑，“怎么可能不怕，但是当时没想那么多，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那里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呗。”

　　“你会心脏复苏？”江思奕手插着口袋，脚步很缓。
　　“会呀，想不到吧，我大学学的是护理专业。”黎梓神情有些小骄傲，语气都高昂了几分。“我是不是很厉害？”
　　江思奕向另一侧看了一眼，虚掩着嘴笑了下，接着回过头看她，说道，“嗯，是挺厉害的。”

　　“诶，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你。”黎梓靠的进了些，轻声说。
　　“嗯？”江思奕回答的不经意，向右看了看，黎梓忙伸手去拉他。
　　“你别看。”她换到江思奕的右侧，接着说，“就我们出来之后啊，有几个小姑娘眼神一直盯着你，江医生，你现在可真是网红了。”

　　江思奕显然对“网红”这个词有些不适，撇了撇嘴，不说话。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就是那条微博。”黎梓说着就打开了手机，翻找给他看。
　　江思奕拦住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推开，“不看。”

　　“嘁，哪有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黎梓看了看江思奕的表情，没再接着往下说。
　　“不过，我前两天看到你前几年的比赛视频了。”
　　江思奕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些，漫不经心道“嗯。”
　　黎梓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那你现在怎么……？”
　　还没等她说完，江思奕步伐加快，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嘛。”黎梓在后面追赶。
　　江思奕没听见，只顾着向前走着。
　　黎梓在后面看他，一身牛仔套装，显得腿更加笔直修长。
　　切，腿长了不起哦。她小声吐槽。

　　“你说什么？”江思奕只听见了“了不起”三个字。
　　“没什么没什么。”黎梓怕被识破，心虚地从另一侧赶紧上了车。
　　江思奕也没多想，权当她是在夸自己什么，也上了车。

　　伸手看了看了手表。
　　时间已是接近十二点。

　　“你想吃什么？”他撇过头看黎梓。
　　一阵破坏气氛的铃声响起。
　　黎梓本想挂断，一看来电显示——李国良。
　　“等一下哦，我接个电话。”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江思奕点点头。

　　黎梓接起，语气微微转变。

　　“喂，李总，有什么事吗？”
　　“好的，方案还在确定当中。”
　　“于钦？”
　　“不是李总，这人听说很难搞啊。”
　　“也不是有什么问题，但你让我保证签上，我真不一定保证的了。”
　　“喂？喂？”

　　黎梓放下手机，表情变得有些不好看。真心话脱口而出，“万恶的资本家！”
　　她马上反应过来有些失态，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江思奕看她一脸怒色，开口问她。
　　黎梓两手没力气地搭下，垂落在腿上，身体往后一靠。
　　“啊！”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头不小心磕了一下。
　　江思奕忙伸手过去，脸凑近，“没事吧？”

　　黎梓看着江思奕近在咫尺的脸，一时有些无措。
　　她挪远了些，“没……没事。”
　　江思奕也一下反应了过来，迅速坐回。
　　两人的距离被拉远，气氛也一时尴尬了起来。

　　黎梓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我们领导要我去签一个脾气很古怪的书法家。太难了。”
　　“有多古怪？”江思奕讲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我也没见过本人，就是听说的，说他可没礼貌了，而且脾气时好时坏，反正，就是很难办。”黎梓滔滔不绝。

　　“传闻不一定可信。”江思奕接上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