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灼月》知稚鱼

8、八片月光

　　黎梓看着远处的诊所已经闭了灯，周遭都被夜色所笼罩，静谧得能听到空中鸟儿经过的声音。她扭头回了房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晚上九点整。

　　她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还在揣度江思奕会不会答应自己一起去看展那事。
　　边想边去揪毛球身上的毛。
　　一根、两根、三根……
　　答应、不答应、答应……

　　等毛球不停叫唤的时候，她才回神，被狗毛密布的床单吓到。
　　她赶紧把毛球放了下去，拿出衣柜里的除毛器除毛。
　　好烦，满脑子都是他。

　　她从来没想过，追男人这么费脑子。
　　还是追星来得轻松，起码你不想着他给你什么回应。

　　这么想着，她打开了手机里宁尘的照片，放大欣赏了一下。
　　那是她大学时候跟苏小小挤签售会的时候拍的，照片里宁尘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和十七八岁的一样。

　　她还是想到了江思奕。
　　自己好像从来没问过他的年龄，好像他看着也很显小。
　　万一比自己小？……
　　不会不会，他都开诊所了，医学生不是都读书读得比较久吗，不至于不至于。她在脑海中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她断断不可能接受姐弟恋。

　　要不问问吧？她把手里那除毛器放下来，拿出手机行云流水地打来聊天框，像是终于到最期待的环节一样。
　　爱吃梨子：江医生，你多大？
　　——时间又是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正准备继续捶那抱枕呢，下一秒，收到了回复。
　　江思奕：三十。
　　爱吃梨子：哦哦。

　　收到消息的黎梓长长舒了口气。
　　紧接着又转念一想，他居然30了？居然比自己还大了五岁，还真是看不出来……

　　江思奕：？
　　很显然，江思奕对黎梓冷不丁问询年龄这件事是不理解的。
　　爱吃梨子：没事儿～刚刚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消息，说是牙科医生的年龄很重要。
　　江思奕：……
　　江思奕：重要在哪儿？
　　爱吃梨子：决定了他补的牙寿命有多长。

　　黎梓信口胡说。
　　江思奕：……少看乱七八糟的。
　　黎梓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爱吃梨子：开玩笑开玩笑……
　　接着江思奕又是一个省略号发来。

　　黎梓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诌什么东西，反正一个接一个的省略号，让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子。毛球此时走过，一样嫌弃地瞄她一眼。

　　接下来的几天，黎梓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江思奕聊天。
　　追男第一步：让他无时无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出自苏小小。
　　黎梓铭记于心。

　　一来二去的，没几天时间，江思奕倒也对她每天的早晚安习以为常起来，毕竟能每天这么持之以恒给他发消息的，就只剩黎梓一个了。
　　更多的时候，都是黎梓在一个劲的说。
　　主要还是分享一些每天的日常琐事。
　　譬如，中饭吃了什么，公司食堂的菜有多难吃，亦或是同事间谈论的八卦等等诸如此类。
　　黎梓不厌其烦，江思奕的反应始终淡淡。

　　当然，他偶尔也会回复几句。
　　虽然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有的时候可能黎梓中午发来的消息，江思奕到下午四五点才会回复。
　　黎梓对这事儿，倒出奇地显得宽容。

　　一来呢是最近自己手头工作也繁重，二来呢，江思奕最近似乎也很忙，而且是特别忙。
　　上周三中午，黎梓外出办公，途径江思奕的诊所。
　　她原本还想着制造些机会偶遇下江思奕，结果向里一看，人头攒动。江思奕被来往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也是第一次见口腔诊所这么热闹的，简直像个网红打卡地。

　　她本来以为这些人疯了，下午回了公司刷同城微博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了原因所在。
　　也不知道是哪位能人，给江思奕拍了张照片怼在网上。
　　底下的评论意外地爆了炸——达到了几千条。

　　【哪家医院？我要去！】
　　【这世上真有这么帅的医生？】
　　【这题我会，这个医生就和我住一个小区！！】
　　【一下就撞在了我的心里。】
　　【长得是我未来男朋友的样子。】

　　她本来还挺不屑的，直到她看到各大营销号也开始转发，标题起的一个比一个醒目——“最帅牙科医生”，“牙科医生还能长这样？”……
　　所有评论区出奇一致地火热，转发量也蹭蹭蹭地不停。
　　她这才算知道：那些人压根就不是来看病的，分明就是为了看人。

　　她其实看江思奕那张出世不凡的脸，是有想过他受欢迎的，毕竟她前段时间才亲眼看到江思奕被女病人调戏。
　　可她没想过这么受欢迎……

　　她有些震惊。正恍惚着，刺耳的铃声响起——
　　苏小小的电话。

　　“喂，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没有啊？”
　　黎梓打开微信，蹭蹭蹦出了几条消息来，都来自苏小小一人——是那条图文微博。
　　“看到了。”黎梓对着电话那头答道。
　　“他这是火了吧。”苏小小接着说，语气透着八卦感。
　　“好像是吧……”
　　“你怎么这个语气？不过这照片拍的差了点，明明本人更帅来着。”
　　苏小小自顾自说着，黎梓却没有接话。

　　“喂？你在听吗？”
　　“嗯。”黎梓叹了口气。
　　“平白无故的，叹什么气，证明你眼光独到啊。”
　　“还有戏吗？……”
　　“慌什么，姐妹挺你，你可比网上那些人有优势多了，他还陪你输液、吃饭呢，其他人可没有这待遇。”苏小小未说完，那边似乎信号断了一下，没了声响，黎梓“喂”了两声，没动静，正准备挂，那边又传来，“你抓紧点，我相信一定可以。不和你说了啊，我老板喊我了。”

　　随后，“嘟嘟——”，电话挂断。
　　听着苏小小的话，黎梓倒是得到了些许安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沉思。

　　几秒之后，又想起什么，睁开了眼，打开和江思奕的聊天界面——
　　仍旧没回复。

　　-

　　诊所内
　　人满为患。
　　江思奕被肆意围观着，像是博物馆里有待参观的展品。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网络的恐怖之处。
　　一夜之间，广大网友们把他扒了个精光，甚至还自发地在微博上给他建起了粉丝群。
　　每天微博粉丝群里的消息都是99+，其中不知道哪个网友，还扒出了前几年江思奕参赛的视频。

　　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个牙科医生还是个摩托车手。
　　于是，又吸引了大批人为他痴狂。
　　正因为如此，每天诊所的客流量急剧攀升。
　　诊所的预约程序一夜之间崩了溃。
　　加剧了江思奕不少的工作量，他现在忙的已是焦头烂额。甚至还有经纪公司找上门来，不过通通都吃了闭门羹，统一被江思奕一口回绝。

　　不过诊所总不能为这事关门大吉，而且因为网络的曝光量，确实也给诊所增收不少，罗健作为江思奕的合伙人，当然对这事儿高兴得很，看着江思奕的诊室里永远都是爆满，他倒乐得自在。

　　中午吃饭时间，两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馆。
　　“兄弟，你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那叫什么来着。”罗健想了想那个词，“对，网红！”

　　江思奕一心扒拉眼前那碗面，也没理他。
　　罗健不死心，“我们后面那桌，那几个美女都在看你呢。”
　　江思奕搅动了一下面，只白他一眼，“你这么闲？”

　　罗健顺手就夹起江思奕碗里的荷包蛋，屏蔽掉江思奕的眼神，自顾自地说：“我当然闲咯，你的那批女粉丝现在都快把我们的诊所围得水泄不通了。哎，我可真是羡慕你啊，我也不比你长得差吧，怎么没人偷拍我？”
　　江思奕看了眼被夺走的煎蛋，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眼神凌厉的看着他，示意他闭嘴。
　　罗健倒也识趣，没再接着往下说，灰溜溜地吃起了碗里的面。

　　他知道江思奕对这件事没有多余的兴致，而且对于当年那段比赛视频被爆出来，他是很介意的。
　　那是他不想回顾的往事。
　　江思奕本就是个不热衷于网络社交的人，别说微博了，连微信都懒得看……
　　所以这件事还是得处理一下，他撑了撑脑袋，嘴里叼着筷子，有点发愁。

　　“你干嘛？你跟筷子有仇？”江思奕斜眼看他。
　　“你管我呢？”罗健收起愁容，面上又恢复往日的不正经形象。
　　“不管你，我吃完了，先走了。”江思奕抬起腿就要走。
　　“诶诶诶，别呀！”罗健赶紧扒拉了碗里剩下的两口面，迅速跟上。
　　……
　　最后，也不知道是罗健使了什么法子还是网络热度降了下去，总之，过了两天，诊所还是恢复了往日的平稳，这也让江思奕安心了许多。
　　反正，也算是让他重获了些安宁时间。

　　夜晚，江思奕像往常一样，下班停好车往家走。
　　一如既往地检查了下手机有没有遗漏没回复的消息，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病人来问询一些注意事项。
　　夜色已深，手机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他调了调亮度，好让自己的眼睛舒服一些。
　　他简单的回复了上头的几条红点消息，顺手往下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天天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竟然一天没给他发消息了。

　　他轻皱眉头，不知是什么感受，总之就是莫名的觉得少了什么。
　　回到家，玄关的抽屉里还放着上次的门票。
　　11月15日，就是这周六。

　　他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这周六我有空。”随之又删除。
　　“周六没有排班。”想了想，还是奇怪。
　　最后索性只打了三个字“周六见。”
　　随后放下手机，去向浴室。

　　洗完澡出来，已收到回复。
　　——一个做着OK手势的小熊表情。

　　他不习惯用什么表情包之类的，看到屏幕上传来的小表情，还是不自觉笑了笑。
　　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