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游》虞小楼

72、第 72 章

　　慧敏和慧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舅家过得挺开心的，几个表哥对他俩都挺好的，而且不用去姑姑家，心情就更美了。

　　后来慧存听说父亲和姑姑有一年大吵一架，几乎打起来（几乎被打），从那之后，两家就不再来往了。而且两家一家住在乡下，一家住在县城，一个不肯去，一个不知道对方住哪里，就这么着的，两家的联系就断了。

　　慧敏和慧存一起读了三年级，然后慧存顺利升上四年级，而慧敏已经上了五年级。

　　慧存：“……”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有一个学霸妹妹真的很伤自尊心。以前是三年级拿着题请教妹妹，现在是四年级拿着题请教妹妹，以后妹妹上初中了他还要拿着小学的题去请教。啊！这个残忍的世界！为什么对比这么惨烈！

　　好在他是一个阳光开朗且心胸开阔的好哥哥，绝对不会因为年级和成绩不如妹妹就心生嫉妒，他只会很大声的和别人吹牛皮：

　　“我妹妹在读五年级！”

　　“我妹妹每次都考双百分！”

　　“我妹妹作文竞赛拿了一等奖！”

　　“我妹妹又聪明又可爱又漂亮！”

　　在慧敏初二的那一年，许久不曾联系过的姑姑打电话过来，邀请他们参加慧娟的婚礼，时间定在七月十二。

　　这个消息简直震惊了宋秀臣全家！结婚！慧娟结婚！她才几岁？十七吧，连十八都不到，就结婚？！

　　“慧娟读书读不下去了，高中毕业也差不多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到别人家里去？她在家里我跟她爸给她找了一个棉纺厂的工作干着，离家近，还能帮我照顾俩弟弟，多好的！慧娟也是好命了，她上班的时候谈了个小伙子，跟她一样是高中毕业的，小伙子一表人才的，家里条件也好，有一栋三层的小洋楼，有啥挑的，我们都觉得可以，早点嫁出去我们早完成一个任务！”

　　“满意！满意的很！小伙子家也大方，彩礼给一万零八百，真挺好的，有诚意！……嫁妆……嫁妆我在准备了，洗脸盆一对儿，热水壶一对儿，还有大红喜被六条……哪儿少了，一点都不少！哥你是多年在城里生活不晓得乡下是啥样子，人家都是给这么多，你要是嫌少你来添妆！”

　　“哥得来！你必须来！全家都来，把慧敏慧存都带来，好些年没见了，都不晓得孩子们长啥样了……当年……以前也是我不懂事，脑子一歪想岔了，哎！哎！哎！那我就等你们来了，外甥女出嫁，当舅舅的必须来！”

　　挂了电话，宋秀臣说：“总有些长进吧……感觉说话语气，跟以前是不一样了……”

　　云琳不以为然，“你信我可不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宋秀琴几年不见，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人，打死我我也不信！”

　　她觉得自己的说法也很有理由啊：“你没听见吗？闺女嫁出去拿了彩礼一万零八百，她嫁妆给的是啥？那些个破铜烂铁的值当几个钱？磕碜死了！说出去都丢人，就这你还觉得她变好了，我呸！”

　　这两年也不晓得是咋回事，云琳脾气变得有点大，他说一句，云琳能顶四五句，说啥都不太满意。

　　“行行行！你说的都有理！你有理，那你说，咱要去的吧？不去说不过去吧？”

　　“肯定得去！”

　　“随多少礼金？”

　　“那看慧娟的姑姑家随多少礼咯！”

　　“行，到时候咱们就比他们多一百。那慧敏和慧存呢？也带去？”

　　“带去，反正也是放假，我不信她宋秀琴敢咋滴，她总不能毁了自己闺女的婚礼吧！”

　　那真不至于。说起来，宋秀琴是真的很后悔当年的那事儿。她本来只是想去哥哥家走亲戚，顺便住一段时间，也想着慧敏能帮自己照看孩子，没想到一去大门紧闭，一问才知道，哥哥是去县城了。她就想啊，去县城肯定是城里买房了，那现在这房子就空下来了？空下来不住也是浪费，不如给她住，多好的事儿！可是她想的很好，亲哥却不肯听她的安排，不仅不听，还跟她翻旧账。旧账哪里经得起翻？虽说之前没写欠条，但嫂子是做财务的，她的账本上记得可是清清楚楚！她当时也是气很了，想撕了账本，没想到嫂子来挡，那不就不小心打到了嫂子嘛！她哥见嫂子被打，也是气狠了，说要跟她断绝关系。

　　一开始宋秀琴真的以为这是气话，可是她再打听不到哥哥家的电话，哥哥家的住址，甚至过年也不见得一面，她心里知道，这是真把哥哥气狠了。

　　没有了亲哥的帮衬，说实话，日子难过了不是一点点，每到这时，她心里就在想，要是当初不……就好了，要是……唉！人生哪有后悔药！好在这两年老孔去外面打工，在外面省吃俭用的，每月寄钱回来，日子才算是好点，家里也有了余钱。

　　现在好了！慧娟也要嫁出去了！一万零八百的彩礼新入账，开心！开心得很！这些钱，可都要攒起来，攒起来将来给儿子盖房子！现在娶媳妇可不容易呢！况且孩子还要读书，钱是真不经花！

　　不管宋家夫妻俩是怎么想的，婚礼得去，还要带着俩孩子去。到了七月十二那天，一大早他们就开着车去了孔家庄。

　　一路上，慧敏和慧存都和很兴奋，他们俩好久没来孔家庄，没见识过乡下了，也不知道曾经一起玩过的小伙伴儿还在吗还认识吗？况且，是结婚哎，他们还真没参加过同一辈儿的婚礼！

　　慧敏问父亲：“表姐可以结婚吗？她不是还不到十八岁吗？我记得好像是不能领证的吧！”

　　慧存个显眼包，一听眉梢都翘起来：“这个我知道！我们国家法律规定，男满22岁，女满20才可以领证结婚！”

　　云琳给孩子们科普说：“说是那样说，乡下哪那么一板一眼的按照法律办事儿？他们好些人都是先结婚把婚礼办了，年龄到了再领证，还有的都结婚好些年了，还没领证的。”

　　慧敏大为惊奇：“啊？还可以这样吗？”

　　慧存：“那表姐也是这样的吗？”

　　“对啊！这种情况在乡下很普遍的。”

　　慧敏问：“那要是他们结婚了，然后发现过不下去了，怎么办？用不用离婚？”

　　慧存说：“没领证离什么婚啊？”

　　云琳道：“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才几岁，你就知道这个了？”

　　“我们都知道！我们班就有同学的爸妈过不下去了要离婚的！有好几个呢！”

　　“我们班也有！我同桌就是！”

　　“行了行了行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可不吉利！不能让别人听到了晓得不？”

　　嗯嗯嗯！肯定不在外人面前说。

　　云琳和宋秀臣看到女儿活泼俏皮的模样，不禁对视一眼，心里涌起相同的念头，幸好！幸好当年的事没留下太多的影响！

　　先去的是新娘子家。慧娟已经换上大红色的新娘服，在化妆了，要趁着天还没那么热把妆画好，免得等下全是汗根本没法画。

　　几年不见，彼此都有些陌生了。宋秀琴觉得哥哥嫂子和俩孩子现在穿的戴的和以前不大一样，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嫂子这几年不见一点不显老，反而变得更洋气，两个孩子呢，穿的同样是短袖短裤，但样式质量，看着就和他们的不一样，尤其是和村子里的娃娃们站在一起，对比就格外的明显。慧存个子长高很多，现在才上初一，已经一米七了，慧敏比他矮一个头多，但身条修长，跟春天的柳枝儿一样，五官和之前也有些不同，眼睛不如小时候那么圆溜溜，鼻梁却高起来，一张嘴红润润的，别提多好看了。

　　他们一来，外间满屋的客人都来问候，宋秀臣和妹妹妹夫打了招呼，就被亲戚们拉去聊天去了，云琳则进了内间，带着孩子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们问了一圈，她就让兄妹俩出去自己玩，自己则坐在长凳上和孔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攀谈。农村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有人结婚了他们也喜欢凑到新娘子在的房间里，一边看人家化妆，一边嗑着瓜子聊天。

　　慧娟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长得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好看的小姑娘一闪而过，扭头问道：“舅妈，您带慧敏来了吗？”

　　“来了，小孩子待不住，跟她哥出去看热闹了。”

　　“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亲热亲热，咱们好些年都没见了，我刚刚一看见慧敏，差点没认出来，慧敏长这么高了，还这么漂亮了！”

　　“这两年窜的快的很，都快比我高了！”

　　新娘子的朋友坐在旁边，也搭腔道：“你表妹啊？跟你有点像嘞，不过以后肯定比你高，也比你好看哦！”

　　“那是肯定的，我舅妈养的可精心嘞！而且我表妹，学习成绩也好得很，学霸，知道学霸是什么吧？”

　　宋秀琴问：“啥是学霸？”

　　“就是成绩好得很！好得很的很！年级第一，晓得嘛？”

　　“噢哟！这么一个女娃娃，成绩这么好？！男娃娃都考不过她？”

　　云琳说：“成绩还可以，老师说还有进步的空间。”

　　慧娟道：“都全校第一了还有进步的空间？那是不是要争个全县第一？”

　　宋秀琴问：“全县第一是男娃女娃？”

　　慧娟说：“男娃吧，我记得是。不过不晓得他们初二是男娃还是女娃。”

　　云琳道：“初二是个女娃，比咱们慧敏多了一分。”

　　“哎呀！这可不得了啊！你们家慧敏以后有出息啊，这妥妥的一个大学生胚子啊！”

　　云琳谦虚道：“现在说大学，还早呢！可不敢这么夸，小孩子经不起夸奖，会骄傲的。”

　　“这有啥，这成绩，就该是骄傲！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说不定以后能出个状元公呢！”

　　满屋笑起来。气氛正热烈。

　　忽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秀琴啊，你说，当年你要是不把孩子送走，你就是以后的状元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