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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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个大夜值班后，云琳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前段时间请了太长的假，领导都有意见了，最后还是她找同事换班，用她的白班换对方的夜班，才找到了人帮她替班。
她先去看了看儿子，挺好的，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精神挺好，因为每天坐着躺着无聊的很，这孩子只能看妹妹的书，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下来，竟然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这怎么说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来不及休息，她又赶忙去煮饭，吃过饭后还要给儿子清洗，做按摩，为的是不让儿子因为久坐而生褥疮，以及避免肌肉萎缩。丈夫去外地接活，一个月都没回来了，这两个月来，她干得多睡得少，人一下瘦了十来斤，看着比之前憔悴了好几岁。
做完这一切，云琳终于能去休息了。她眼睛几乎是睁不开的，全靠对房子的熟悉才不至于摔倒，走到堂屋，忽然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一个激灵，以为是丈夫打回来的，连忙去接。
“喂——”
“喂——您好，请问是宋慧敏的家长吗？我是孩子的老师，我姓钱。”
“您好，钱老师好！”
“是这样的，宋慧敏同学今年升上了三年级，我是今年的新班主任，报道的时候，我一直没看到孩子，我就想着给您打个电话来问问的，孩子是怎么了？是家里有困难吗？孩子的成绩很好，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我问过之前带她的老师们，都说慧敏同学学习好，性格好，尊敬老师，友爱同学，是个特别优秀的同学……慧敏妈妈，孩子真的是个读书的料，您……”
“钱老师，真是对不起，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儿……”云琳擦掉脸上的泪，压着声音让自己尽量用平和正常的语气说话，“我下午就送孩子去学校报道，您看可以吗？”
“可以的，当然可以！”
挂了电话，云琳浑身像失去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她捂着脸，低低的哭了出声。
慧存听到声音似乎有点不对，喊道：“妈？妈！你怎么了？妈！”
云琳连忙去收眼泪，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擦干净，又去擤鼻涕，“没事儿，妈没事儿！”
“妈你进来！”
“咋了？”云琳靠在儿子房间的门上，问。
“妈你哭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是爸出事儿了？还是妹妹？”
提到妹妹，云琳的眼泪又出来了，她连忙擦掉，慧存却以为真的出什么事儿，更加着急：“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她故作轻松，“就是，妈加班加糊涂了，忘记你和你妹妹都开学了。”
慧存一拍脑门，“啊！已经开学了？”
“是啊，老师打过来问妹妹怎么没去上学，她还以为咱们家不让女孩读书呢，跟我说了一大堆……”
“妹妹，妹妹还没回来？”慧存震惊，“上回爸去接，姑姑说她待着挺好的，不想回来，说开学再回来，怎么现在都开学了，妹妹还没回来？”
云琳脸色大变，立刻站直身子，说：“我现在去你姑姑家，我去把你妹妹接回来，下午送她去上学。”
“妈，要不明天吧？你昨天到现在都没睡觉，身体吃不消的。”
云琳摸摸儿子的头，“你啊，现在也懂事了。妈知道轻重，你就在家，无聊了就看看书，好不好？”
“好吧。”
和儿子交代清楚后，云琳就骑上自行车出门了，这一路她骑得飞快，她几乎将自己能用上的力气都用上了，她一边骑一边忍自己的眼泪，但怎么也忍不住，乡下的土路并不好，稍微一个颠簸，就把眼泪给颠出来了。
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对慧敏关注不够，痛恨自己一时心软就相信了宋秀琴那个女人，痛恨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人糊弄住了！她甚至想：我口口声声说自己把慧敏当成亲生的女儿对待，可是我真的做到了吗？如果被放在宋秀琴家的是慧存，我还会忘记吗？她无法回答自己，于是越发的痛恨自己！
原本要三十来分钟的路程，云琳二十五分钟就骑到了，她把自行车丢在小姑子家门外，人就冲到里面去，“慧敏！慧敏！慧敏！”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云琳里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女儿，她心里又痛又急，简直要发疯，跑出去又继续喊，“慧敏！慧敏！慧敏你在哪里！妈来了，妈来接你了！”
隔壁的老太太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也认识，就说：“是秀琴她嫂子啊，你们慧敏去河边洗衣服了，慧敏啊，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娃娃！”
云琳听到女儿的消息，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一颤，“她去洗衣服了？”
“是啊，端了好大一个盆去河边洗衣服了，这年头，谁家还有这么听话乖巧的女娃娃，去姑家做客，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的，哎呦喂，那是一个懂事儿啊！哎你咋跑了……”
云琳知道河边洗衣服的都在哪里，虽然她不愿意来这里，她一路跑过去，一路在喊。
慧敏端着洗好的衣服，准备回去了，大盆里面满满当当的湿衣服，非常沉重，她纤细的胳膊被大盆对比的犹如两个柴棒。
“慧敏啊，要不要帮你抬着？”
“是啊，看着好重哦！”
“慧敏，怎么你姑姑你姑父还有你表姐的衣服全都给你洗？你不是来这里做客的吗？”
慧敏摇头，“不用了，我慢慢搬回去。”
这小姑娘性子有些独，不爱跟人说话，虽然经常一起来洗衣服，但真没聊几句，大家也都习惯了。
“慧敏，是不是有人在叫你？”一个耳朵尖的姐姐说。
“可能是我姑姑吧。”她说。
河边到姑姑家并不算远，但这段路，因为手中的大盆子，而被无限的拉长。九月的太阳还是那么的毒辣，不一会儿，她就已经满头大汗。
“慧敏！”她再次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以为是错觉。
“慧敏！”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奔过来。
是母亲。
“慧敏！”手中的大盆“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圆圆的底部打了几个笨重的圈，又沉沉落地，几件上面的衣服掉出来，沾上了泥土。
但她没工夫管那个，她紧紧的盯着那个视线中的模糊的声音，直到云琳跑到她跟前，她才仰着脸，叫了声：“妈。”
云琳看到女儿眼中的泪，她的心酸成一团，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流出，她一把抱住女儿，哭出声来：
“慧敏！我的慧敏！妈来了！”
慧敏也大哭出声：“妈，你还要我吗？”
云琳松开女儿，说：“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了？谁跟你说的？谁说我不要你了？”
“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是谁？”
“姑姑、姑父，还有表姐……”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你哥受伤了，现在家里忙成一团，你回去添什么乱啊，你回去你妈不得伺候你操心你？
他们说，你哥受伤了，现在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你哥身上，谁有工夫管你？
他们说，你爸说好的来接你，根本就没来，是嫌你麻烦，不想管你了。
他们说，你妈一次也没来过，肯定心里只有你哥啊，你只是个女娃，有什么要紧的？
他们说，你爸不要你了，你妈也不管你，除了这里，没有人会要你的！
他们说，都要开学了你爸你妈也没来，这意思还不明显吗？就是不想要你了啊！
他们说，你在这个家，又吃又喝，你不想带弟弟？那你还不想干活？你啥都不干没人会要你的。
他们说，你看，已经开学了，也没人来接你，你还在幻想什么？
他们说，你是女娃，你哥是男娃，女娃有什么价值？谁会在乎你？
……
这些话，一天一天的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说得多了，她即便不相信，也入了心，再加上一天一天的等待，父亲没来，母亲没来，没有人来，她像是被遗忘在这个小村庄里，无处可去，只能像困兽一样躲在这里，她渐渐地相信了，除了他们，没有人会要自己。
女儿的描述让云琳气的发抖，她手腕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捏紧了拳头，她蹲下，一条腿半跪在地上，神色无比认真，她对女儿说：
“慧敏，妈妈想和你解释，你愿不愿意听？”
慧敏点点头，“妈妈说的我都相信。”
她开始讲，从慧存的伤开始说，伤口的情况，怎么送的医院，怎么去的县城，怎么求的医生，怎么等在手术室外，以及听到手术成功的心情，她说她请了很长时间的假，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每天自己煮饭送过去，她说住院把家里的积蓄几乎花光了，爸爸去外地接活了，她说住了一个月的院，她带着哥哥回家里，爸爸来接她的事情，她说为了还同事的替班，她这么长时间每天都一天上两个班。
慧敏说：“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8月2号，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你哥出院，我们回到镇上我就让你爸来接你回家，我想着，你回来，不管我有没有时间管你，你跟你哥一块儿，总是个伴儿。”
慧敏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爸回来说你玩嗨了不愿意回来……”
“我没有，我每天都……”
“我知道，我现在全都知道了。是有坏人不愿意我们一家人团聚，所以才故意骗你，也骗我们的。”
“妈，那……那你和爸，是要我的吧？”慧敏不确定的又问一遍。
问的云琳鼻子一酸，差点又落泪，“当然，我和你爸当然要你，我们从来没想过不要你，从来没有。”
“妈——”
云琳抱住她，认真的道歉，“慧敏，妈对不起你，妈不应该忘了带你回去，妈真的很对不起，一想到我的慧敏因为我忘记她，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罪，妈心里就痛的很！”
慧敏抱住妈妈的脖子，轻轻在她头上拍拍，“妈，我不怪你的，妈太累了，太辛苦了，妈才不是故意的！”
女儿的体贴治愈了云琳，她站起来，将女儿抱在怀里，紧紧地，“妈不是故意的，但有人故意不让咱们好，妈现在就带你去算账！”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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