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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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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心绪颇为不宁,始终不能安枕入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却始终是那句“年少不知事”,不禁轻叹,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而今挥挥衣袖,便可以云淡风轻,抛却过往的胭脂水粉了么?
只觉心烦意乱,待不思量,偏又思量!索性披衣起身,推开窗户,空中似乎云层颇厚,月亮若隐若现,不甚分明。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原本悦耳的音乐,听着也觉有些尖锐刺耳。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俯身拿起电话。
“意映!”竟然是唐驭风。
从未听过他如此慌乱的声音,心下微动:“如晗要生了么?”
“不是,是径天!”
不由得惶然:“他怎么了?”
“我们现在在市二医院,你赶快过来一下吧,他执意要见你!”
赶紧冲到门口,无意中见到衣衫不整的样子,忽觉不妥,又急急跑进卧室,随意拿了件大衣披上,匆匆下楼。
赶到医院时,唐驭风早已在门口候着。
“他到底怎么了?”
“回家时被人刺伤,医生说是脾脏大出血,要马上动手术!”他顿了一下,“可他非要见你!”
不由有些气恼:“拿生命开玩笑,他以为自己还小啊,这么幼稚!大哥你们也由着他,直接把他推进麻醉室,不就行了!”
唐驭风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终于走到急诊室,远远便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他,走近了看,心神一颤,白色衬衣沾满了血迹,脸色也异常苍白,见到我来,眼神亮了一刹,随即又回复黯淡。
“我已经来了,可以动手术了么?”看着他,不由得更是生气。
他望着我,忽然笑了笑。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见还未换下的睡裤,不由得有些窘然,随即转向医生:“你们也任由病人胡闹的么?”
左手忽然被人拉住,侧身,触及他的凝视,心下微动,沉声道:“唐径天,你可知道,我生平最恨人被人威胁!”
他嘴唇动了动,却依旧无声。
一旁的医生忽然叫道:“又出血了,通知麻醉室做好准备!”
看着白色衬衣下汩汩渗出的鲜血,只觉惶恐:“你现在才做这些,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不语,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意映!”身后的唐驭风忽然走了过来,低声叫道。
“你就先答应他好了,就当敷衍病人好了,不然,再拖延,可就真成了生离死别了!”身旁的医生神色也开始凝重。
轻叹了声:“我再给你一次参赛资格,可是前提是你要手术成功,否则,怎么冲过终点?”
他笑笑,又轻握了一次我的左手。
不由得气恼:“我时意映何时不守诺言了?”
终于放手。
手术室外,看着红灯亮起,只觉心力交瘁,脚下一软,几乎跌了下去。
身旁的唐驭风连忙扶起我:“意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爸妈呢?”
“我没通知他们,就是如晗,我也没敢说,怕他们受刺激!”他苦笑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伊依的父亲给我打电话,说径天在他这里喝的烂醉,让我来接他回家。本想送他去我那儿的,他偏说要回自己的住处,我去停车时,有人在门口刺伤了他!”他满是懊悔,“真不该由着他,那样也不会出事!”
“看清是谁了么?”
他叹道:“灯光太暗,没看清楚!”
“报警了没有?”
他点点头:“已经报警了!”说罢,低头沉思。
我也暗自沉吟,会是谁呢?平日里也不曾听说他与谁交恶,会是谁呢?
“意映!”唐驭风忽然轻声叫道,“我让方医生帮忙找张空床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会守着的!”
我笑道:“反正也睡不着了!”
说话间,手术室的大门忽然打开,有个护士匆匆跑出来。
“手术怎么样了?”我和唐驭风连忙迎了上去。
“脾脏大出血,丁医生让我赶紧去血库取血!”
“医生,我是他大哥,抽我的血吧!”
护士笑了声:“等血库的血不够再说吧,你们再拦着,出了问题可别赖我!”
赶紧让开。
他,可会有危险,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唐驭风,发觉他也看向我这边,同样的焦虑和不安,不由得心一沉。
天色发白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又再打开,陆续走出医生和护士。
“手术还算成功!”
一颗心,终于落地。
看着被推出来依然昏睡的径天,不禁百感交集。
“先让他进特护病房观察一天,如果没有大碍,明天你们就可以来看他了!”最后一个走出的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道。
“丁竞,谢谢你!”
“谢什么!”他笑了笑,“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这里的规定,特护期间,家属是不能探视的!”
“意映,我送你回去吧!”
我摆摆手:“我自己会开车回去的!”
“还是我送你吧,今天就先在我那里睡一觉,你一个人住,始终不让人放心!”
想了想,还是依他。
不知是因为认床,还是心神不宁,直到中午时分,才睡去。
醒来时,已是夜幕低垂。起身,走到床边的矮镜前,坐下梳头。不知不觉间,原本才过耳的短发,已经及肩。
目光触及一旁与他的合照,心下微动,忍不住伸手拿起,细细端详。
忘了是何时照的,相片上的他,笑容依然只有七分。身旁的我,也没有新婚时那般的灿烂,彼此,都笑得有些僵了。
那段时间,每人见到自己,都笑着说恭喜,天作之合,浪子回头,婚姻美满。
婚姻美满,我不由得笑出了声,将照片放回原位,拿起梳子,轻轻的梳理头发。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四处飘散,屡屡带回与他相识的片断。
当日在父亲生日会上的惊鸿一瞥,两日后,云来酒吧的偶然相遇,此后日日去2号桌守候,却一再的失望而归;一周后,在街上因为伊依的一句“未来二嫂”被他母亲拉去唐家;然后是不咸不淡的约会,话题天南地北,惟独没有爱情;两个月后,不加深究的答应他的求婚……现在想来,我与他之间,似乎连那三个字都不曾说过。
婚前,我便知道他心中藏着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或许是我永远也进不去的。那日,在唐家的餐桌上,得知风伊依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时,已猜到大半,无数次想开口询问他对伊依的感情,却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下。
“时意映,你想用婚姻做赌注,当心换回的不是一生一世,而是黄粱一梦!”那日如意的话,一语成谶,无意中听到他对好友的低语,终于明白,两年的辛苦,终究换不来他的爱意。
恍若电影片断,与他的过往种种,一一闪现眼前。短短两年多,竟是这般波澜起伏。
不禁叹了口气,而今他想回头,我便要配合转身么?
忽然听到有敲门声,遂走过去打开房门。
“醒了?”
我对着唐驭风点了点头:“你怎么不去守着如晗?”
“正准备过去了!”他笑了笑,“我把饭菜都放在微波炉里了,待会你再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大哥,谢谢你!”
他轻声微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见外了!”说完,压低了声音道,“你明天帮径天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过去,我就直接从医院过去看他!”
“嗯!”听到隔壁径天父母房内轻微的响动,我亦轻声的应道。
翌日,很早便醒来,也不敢再睡,起身穿好衣服,便坐在床沿发呆。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站起往衣橱走去。打开衣柜室,不由得有些愣神,满满的都是浅色系的服饰。曾给他买过浅色西服,每次他总是笑着接过,但是却都不穿。
不由得有些失笑,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于是挑了几件略微贴近深色的,又带了几套贴身的衣服。
梳洗完了后,轻轻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到了医院门口,愕然发现围了一堆记者,看到我的身影,纷纷围了上来。
“时小姐,请问唐先生这次伤势如何?”
“时小姐,请问行凶者是谁?”
“时小姐,这一次事件,是不是会促成你们夫妻复合?”
“时小姐……”
不由得暗自叹气,果真是无孔不入。愣了片刻,我笑道:“大家让出一条路好么,不然我怎么进去探听消息啊?”
大家笑了笑,大多都往后退了退,有几人还有些不死心,举高了话筒问道:“这次时小姐如此关心唐先生的伤势,是不是因为难忘旧情啊?”
不禁头疼,看见不远处走过一个身穿白袍的医生,我手一指:“那位便是唐径天的主治医生,有问题,大家去问他好了!”
眼见众人转而围向他,不由在心底向那位不知名的医生道了声抱歉,拿他做了挡箭牌!
推开病房,他正偏头看过来,见是我,一脸的欣然。
我将装衣服的包放下,走近他:“感觉怎么样?”
他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还好”,语气颇为微弱。
我便笑着回道:“就别急着说话了,我一会还要回公司,已经两天没去了!”
他笑笑,也不答话,只是凝神注视着我。
触及他深邃的眼眸,我心中微动,忙低头轻道:“我下了班再过来看你!”
从医院后门悄悄走出,忽听得身后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转身,是一个明媚女子。
“时小姐是么,我叫方绮文,是……”
我笑:“我认得你!”径天的第一任绯闻女友,印象尤为深刻。
她有些讶异,细细的端详我,继而笑了笑:“他还好吗?”
我亦微怔:“你不进去看他么?”
“不想增添一些无聊的话题!”
“他没什么大碍了!”
她轻声笑道,“我刚刚回国,听说他受伤……既然他已无危险,我也就放心了!”
心下微动,忍不住问她:“你和径天……”
“那时我欣赏他!不过我和他没什么的!”她笑着说道,“不过是借他宣传而已!”
宣传?恍然忆起那时她还在娱乐圈中,不由得抬眼看她。
她笑笑:“现在我已经嫁人,夫君待我极好!”
临走时,她忽然回头笑道:“时小姐,唐径天值得你珍惜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时隔八年,对径天,她依然牵挂在心,不由得叹了口气。
远远看见停车场处也有几个记者走动,遂悄悄退了出来,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在公司门口遇见意秋,她只是冷眼瞥了我一下,便与我擦肩而过。
我亦径自走进一楼大厅,在值班室取了份当天的早报,摊开一看,不禁失笑,果真是神速,看来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走进办公室,有几个平日里颇为熟稔的同事,悄悄的跑来问:“你真的要和他复婚啊?”
大感头疼!
刚刚坐定,电话又响起。
“意映,是我!”那端是顾维俊有些着急的声音,“这几天怎么找不到你?”
我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唐径天出了事,我去帮忙照顾!”
“哦!”他应了声,随即沉默,许久,忽然问道,“今晚有时间么,一起吃饭!”
“维俊,不好意思,今晚我实在不行!”想及他失望的表情,我不由叹了口气,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弟!
“去看唐径天么?”他低低的问道。
“是!”
他又沉默,须臾,轻声说道:“那我呢?”
“维俊,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他忽然笑了声,“是我自作多情了!”
“维俊!”
“替我问候一声唐先生!”说完,便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我起身泡了杯清茶,摊开面前的文件。
看了几眼后,忍不住叫小如进来:“怎么这次的报价全改了,原来那份呢?”
她低声答道:“和广安的合同本来说好昨天续签的,可是不知怎么,他们公司的人到今天都没到,也联系不上,时经理便和华安签了约!”
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见她推门时,忍不住问了句:“小如,若给了一次机会之后,发现得到的是失望,那还要不要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她面容微窒,呆呆的望着我。
“算了!”我挥挥手,“就当我没说过!”
她又看了我一眼之后,轻轻带上门。
下午匆匆赶去医院,走至病房门口时,忽听得里面有说话声,似乎是驭风的。
“刚刚警局通知我说,那晚刺伤你的那个人今天主动投案了!”
……
“他说是你害死他妹妹!”
……
“原来每日送24朵红玫瑰的也是他!”
……
“叫周黛眉!”
周黛眉?我不由得呆愣,那个才气横溢,红颜早逝的女画家?那个生前最爱红色玫瑰,24岁芳龄时便离世的清冷女子?
只觉浑身寒意,靠了身后的墙壁,呆呆出神。
良久,房门忽然打开,唐驭风从里面走了出来。
“意映,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我笑笑,推门进去。
见是我,他笑了笑,说道:“你来了?”声音依然很低,可是已比早上好了许多。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他笑着说道。
“周黛眉……她真的是因你而死!”
他不禁讶然,继而摇了摇头:“意映,她死于脑癌!”
“那为什么她哥哥会认为是你害死她?”忍不住又问道。
他忽然笑了笑:“意映,若是之前,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笑着答道:“人,总是会变的!”现今的我,已不再习惯把所有疑问都藏在心底!
“意映,等我出院,一定向你好好解释!”他忽然叹了口气,“你要给我这个机会!”
我笑笑,低头不语。
几日后,他无恙出院,我在办公室,看着报纸上他一袭浅咖啡色西服,神采飞扬,亦不禁抿嘴笑了笑。
电话突然响起。
“意映,是我,如意!”
喜出望外:“你现在在哪里?”
“我啊,在敦煌!”
羡慕不已:“真想鞍前马后,就此追随你!”
她笑:“你能放下一切么?”
我轻笑:“放下什么?”
她忽然叹了口气:“意映,你太固执!”
我低头笑了笑:“天生如此,可能改不了了!”
她亦笑:“前几日找不到你,就给修文打了个电话,他在那边一直长吁短叹,说自己已经彻底绝望!”
不由得莞尔,会向她诉苦,修文已经无碍。
“不觉的自己太过委屈?”
我笑道:“一个人的日子逍遥自在,何来的委屈?”
她一顿,继而大笑:“意映,意映,我还以为你已经改变了心性!”
挂下电话,心情大好,明日便是周六,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了,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明天是18号,不由得有些呆怔,不知不觉,已是她的生日!
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看着身旁的手机,忍不住拨了那个号码,响了三声之后,又连忙按下挂断的按键。母亲她或许并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又何苦在她生日这天,让彼此都不快呢!
迎着阳光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神清气爽。梳洗完毕,打开房门,驱车开往郊外的江边,难得的休息时间,难得的好天气,若不出外游玩,岂不是浪费?
经过疗养院时,心中一动,忍不住下车走了进去。
许久未去,门卫竟依然认得自己,叫了声“时小姐,又来看朋友啊”,便开门放行。
远远看见写着“丁玉颜”名字的房间,我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待走到门口,发现房内无人,不由得推了进去。
一袭粉红色的床单被罩,护理人员说若换成其他颜色,她便会吵闹个不停,天蓝色天花板,粉色窗帘,恍若小女儿的房间,不禁怅然,若能永远保有年少心性,又何尝只是件坏事!
身后忽然有人轻拍肩膀,回头,竟然就是房间的主人。
她一见我,亦是一呆,随后竟低低的笑了起来:“梅若卿,你再也不能害我,你再也不能害我了!”说罢,作势便要掐我的脖子,闻声赶来的护理人员赶紧把她拉开。
饶是两人抱着,她依然怒目圆睁,间或哭笑。
“时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护理长把我送出疗养院,满是歉意,“平日里她不是这样的!”
我笑道:“没关系!”
回望时,不免惆怅。母亲害了她一生,午夜梦回时,可曾有过悔意?
赶到江边时,已经有许多人围聚。见我一人独自徘徊,有几个女生上来邀我参加她们的聚餐:“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一点!”
看着都是二八年华的少年,不由得神往,欣然参加,丢手绢,唱对歌……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便是日衔西山,临别时,听说我是公司的高级行政人员,都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不禁微笑:“等你们毕业成才,就来找我,或许那时我已是老板!”
“好!”当中几个男生鼓起掌来,如我那时一般热血。
一路慢慢开回市中心,到家时,天色已经暗淡。
从车库走向房间时,忽然发现路灯下竟然站着唐径天,不由得有些诧异,于是走了上去:“找我有事?”
他一脸的凝重:“意映,你母亲今天下午从广泰大楼……”
只觉“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我抬首望着他:“你开玩笑的,是不是?你告诉我,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他将我轻轻拥入怀中:“意映,意映!”
我一把将他推开,慢慢走到一旁的路灯,扶住,双眼刺痛,腹内翻腾不已,低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下午,广泰大楼,38层,一跃而下,何等的气魄,梅若卿,梅若卿……不由得喃喃自语。
恍惚间,有人轻拍双颊,我努力睁眼,看见灯光下的他,一脸的焦急。
“意映,意映……”
我轻轻笑道:“径天,我没事!”
他叹了口气,将我轻拥入怀。
我靠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她呢?”
他微微一顿,继而答道:“在一医院!”
“带我去!”
一医院的太平间内,生平第一次踏入,浑身的寒意,我掀开,被单下的母亲,全身洁净,放松后的她,面容竟异常祥和。
“你母亲她跳下的时候,刚巧落在一楼的软垫上,所以面容没有什么毁损,不过大脑受到重创……”一旁随同的医生细细讲述,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听见了“警方判定系自杀”,自杀,自杀,只觉腿下一软,一旁的径天连忙抱住我,要扶我走出去。
我摆摆手,转头问一旁的医生:“死亡时间?”
“下午一时三十七分!”
一个踉跄,“下午一时三十七分”,一时三十分,是母亲的出生时间,从此,生祭是死祭!而那时,我在做什么,时意映在做些什么?与一干少年逍遥游!
只觉天旋地转,老天待我,可真是厚爱!
“意映,意映!”身边径天连连唤我,“不是你错,不是你错!”
门外忽然进来一名医生:“谁是梅若卿的亲属?”
我抬首:“是我!”
“有人找你!”
走出门,竟然是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官。
“这是我们在天台上找到的手机,经查明,户主是你母亲!”
办了交接手续后,他忽然说道:“你们有这么忙么,找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心中大震,我看着他,无语。
身边的径天忽然有些生气:“你们让她清静一下好么!”
我低头取过塑料袋中的手机,打开,竟然还有电池,未接来电中,九时零三分,是我的号码,心弦微颤,赶紧退了出来;已接来电中,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拨出电话,赫然是时意映的名字,一时二十七分!
一时二十七分,我顿了一下,手一松,电话啪的掉落,发出的声响,在静静的过道里,格外凄厉。
一点二十七分,我在心底默默念着,我与众人嬉戏时,母亲在天台给我打了电话,可是,女儿却偏偏关机,十分钟,便是天人永相隔!
“意映!”一旁的径天轻握我双手。
我轻轻抽出,背向他,靠向一边的墙壁。
我本可以救她,她本可以不死,我本可以救她……
“意映!”身后有人强行扳过我的肩膀,将我拥入怀中,“没人会想到的,不是你错!”
我靠着他,低声饮泣。
他轻拍着我后背:“意映,你哭出声,大声的哭出来吧!”
号啕大哭,猝不及防,是夜,将多年积存的泪水一并挥霍!
迷迷蒙蒙中,母亲忽然出现面前,我连忙起身:“妈!”
她笑了笑,宛然年少容貌,青春亮丽。
我望着她,生怕一声轻微的呼吸,都要将她惊走。
她忽然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急忙伸手去拉:“就让我随你一起!”
她将我轻轻推开,转身没入烟雾之中。
大声叫她:“妈,妈,妈……”却是空无一人。
“意映,意映!”耳边有人焦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悠悠醒来,对上他关切的眼神。
“你在医院睡了过去!”见我醒来,他轻声说道。
原来是场梦,不由得怅然,我开口欲语,却觉口干舌燥。
“先喝口水吧!”
低头饮尽,我低声说道:“径天,谢谢你!”
他轻道:“意映,以后我会在你身边,你不是孤身一人!”
我抬眼看他,须臾,低首轻道:“我累了!”
他微微一顿,继而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在隔壁的房间!”
关门之前,忽然想到什么,他又回头:“如意说她后天一早会赶回来!”说完,轻轻掩上门。
如意,心头一暖,“意映,幸而我还是块暖玉”,想及她的话,情绪上扬了几许。
良久,沉沉睡去,梦中,只见碧水蓝天,我独自站在江边,周遭空无一人,苦苦寻觅,却只见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