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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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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忽听得客厅有细微的响动,欣然不已,连忙起身,打开房门,果然是意映。
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脸上的笑容,就像当日在云来酒吧见到时那般,虽淡然却绽放满开。
“回来了?”我轻声问道。
她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我左侧花瓶中的那束玫瑰花:“什么时候想起买花了?”
“你走后的第二天,有人每天都送来一束!”
“每天?”她有些愕然,“知不知道是谁?”
我亦有些诧异:“你也不知道么?”
她笑了笑:“一向都很少有朋友会送花给我!”说完,递给我一个方形礼盒,“回来时,经过那家店给你买的!”
我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三条深色领带:“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
她转身将外套褪下,轻声笑道:“看着合眼,就多买了几条!”回头见我依然静静站着,她开口问道,“怎么还不去上班,已经七点多了!”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莫明的,有些忐忑,我回头低声唤她:“意映……”
“坐了一夜的火车,累得不行了!”她微微笑道,“一会你帮我把大门锁上吧!”说完,轻轻走入卧室。
只得收拾了公文包,走出房间。
晚间,走在从车库到房间的那条小径,抬首看着亮着灯光的房间,呆愣了许久,今晨她的神情,从容淡定的有些让人心慌。站在路灯下,踯躅了片刻,终于走向台阶。
打开房门,看见桌上放着一份体检报告,忍不住拿起,正要打开,意映忽然从厨房走出:“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公司有事?”
我摇头笑了笑:“路上堵车!”
“去洗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她笑着解下围裙。
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微动,是自己多心了吗?
吃完饭,我习惯性的起身,她却伸手拦住我:“我来收拾吧!”
“那我来帮忙!”
她将我轻推开:“你不是还有工作带回来了么?”
我看了眼那几份文件,有些哂然,那,不过是用来做挡箭牌。不知为何,总有种她要与自己深谈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想回避。
坐在书房,听着客厅里的声响,几月来,忐忑空洞的的心,终于安定清宁下来。
正翻看面前的文件,她忽然敲了敲房门。
“径天!”
“怎么还不睡?”我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别等我了,你先去睡吧!”说完,转身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那份文件上。
感觉她的视线一直停伫在自己的后背,我忍不住侧身,轻声问道:“有事?”
她走近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想跟你谈一下,可以吗?”
看着她有些凝重的神情,我不由的起身,将一旁的椅子轻轻拉开,抬首笑道:“坐下说吧,难得见你这般严肃!”
她亦微笑:“人生大事,怎敢不郑重!”
人生大事?我微微一愣,想及先前看到的那份检查,不禁问道:“你……我……是不是告知我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摇首浅笑:“早上我肠胃不舒服,只是去医院做了一个身体检查而已!”说完,又低声说道,“你明天有时间么,我想请陆律师过来一趟,商量一下我们的离婚事宜!”
离婚,心咯噔一声,似乎在这刻停止了跳动,呼吸亦有些困难,只得低头深深吸气。原来,这几月自己的心神不宁,不断自我安慰,竟真是鸵鸟心态。
“那天,你真的不是在说笑?”其实,一向都明了的,那天,她的认真慎重!
她轻声叹息:“你该知道的,我从不拿此事做试路石!”
急忙说道:“如果是因为伊依那件事,我说过……”
她拦住我的话语:“不必解释了,不是你的原因!”
不是我的原因!心中涩涩不已,这两年,是自己一再的辜负这段婚姻;是自己,只知牵手却不敢交心;是自己,让她一再受伤。
看着她淡然笑容,今夜的她,似乎真的已经云淡风轻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却又颓然放下,是不是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一同携手?
“意映,你对我有怨怼!”重新开口时,发觉喉口竟有些发干,声音暗哑的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两年时间,让自己明白,美玉虽好,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知算不算是你害得我浪费光阴?”
“意映,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岂止不够好,只差千刀万剐,凌迟一死!
“径天,这桩婚姻,你我都尽力了,又怎好将责任推脱与你?”依旧轻柔的声音,听在耳中,却石破天惊。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宣判,她依旧不断为我开脱。
“唐径天,你何德何能,要这么一个出色女子为你心伤不已?”耳畔忽然响起那日在君氏,子真对我的劝诫,我只得呆呆看着她转身,伸手开门,然后,轻轻的掩上。
待门扉快要合上时,我下意识的出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忍受自己这么久?为什么,当初那么相信,我会给她幸福?
她身子微顿,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回了句:“记得当日你曾答应我,若我有天要回自由,你不会质问我缘由!”
登时愣住,这句话,当日向她求婚时,她曾对自己笑言,不由得百感交集,与她的婚姻,她尽心,我却只尽力,于是,终免不了要走到尽头。
看着最终合上的乳白色门板,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听见了心房轰然塌陷的声音。
卧室内传来轻微声音,想必她正在收拾行李,不知此刻她的心情是怎样?我随意的往窗外望去,只见月冷星稀,夜色浓重。
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心中微动,这么晚,她会去哪里?忍不住走到窗口,正见她提着行李箱,慢慢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径,背影,纤细瘦弱,在昏黄的路灯下,是那般让人心疼。
看着她朝着大门外走去,忍不住取了钥匙,走下楼。
在大门外,正见她上了一辆计程车,连忙招手拦了另一辆驶来的车子,一路跟着,直到她进了泰安酒店。站在酒店一楼前的广场上,仔仔细细的看过每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不知哪一间有她的身影?
许久,酒店的保安上前问我:“先生,需要帮忙么?”
我低头看他,职业化的笑容底下,看不清他所要表达的,是不是真心相助!
轻轻道了声谢谢,我伸手拦了辆车子:“回家!”
前排的司机有些诧异的回头,我不禁叹了口气,将地址报给他。
回到房间,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刚才怎么一直都没人接电话!”母亲在那段笑道,“是不是和意映去散步了?”
意映?心弦一震,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诺诺点头。
“我和你老爸下周回来!”母亲的声音很是愉悦,“都是你爸爸不好,说什么顺便过完结婚纪念日……”
那端的母亲,此刻定是漫溢的幸福表情,结婚三十五年,他们依然这般亲密无间,让人艳羡!心神恍惚时,耳边听得母亲不断叫我:“径天……”
“妈,什么事?”
“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妈在说话?”她笑着骂道,“让意映过来听电话,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妈,她……”
“还是回来再说吧,你老爸又在叫魂了!”母亲轻声笑道,“下周六和意映回家吃饭,老妈新学了几道菜,到时候给你们露两手!”
放下电话,呆怔许久,才往盥洗室走去。
伸手去拿刷牙杯时,又忍不住怔愣,三个月前与她一同去买的两把崭新的天蓝色牙刷,放在这对印有阿福娃娃的杯子里,我的,刷毛已经没有弹性,她的那把,依然如新买时一般。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把它带走。
杯子,毛巾,洗发水……沾染了太多这段婚姻的东西,她一概舍弃,留在了房间内;看在我的眼中,却到处是她的影子,或颦或笑,或喜或悲!
心慌意乱,草草刷完牙,洗了脸,狼狈的走出盥洗室。
推开卧室的房门,没有见到往日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又呆了呆。虽然那几个月,她都不在自己身边,可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空虚,心,像少了依盼一般,悠悠荡荡,让人有些窒息。
连忙退出了房间,走进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坐下,翻了两页,满眼的印刷字体,却没有一个能跳进脑海,只得无奈的合上书。起身,走向窗口,抬首看天。
夜空中,云彩已然散开,星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强迫自己看着那些荧荧闪烁的明星,耳畔,却响起当日和她一同在阳台看星的情形。
“每一颗星,都有自己的生命历程!说是恒星,其实有诞生,也会死亡!”记得那时自己笑着说,“忽然觉得,没有一种东西是永恒不灭的!”
“可是在我眼中,他们就是永恒的啊!”在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嫣然笑意,“只要在我长长的一生,他们都存在着,就可以说永远!”
——看来你中学时,一定不怎么喜欢物理学,否则,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会学的这么差!
——恒星死亡时,会将其本体中的大量物质抛射到星际空间中,这些物质弥漫在宇宙空间中,以气体或尘埃的形式成为新一代恒星的原材料。而恒星的演化过程中通过核聚变,又会形成许多构成生命所必需的重元素,才有可能导致象人这种生命的诞生。
那天,她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谈论恒星的“生”与“死”,而今想起,感慨万千,自己,一直都是不如她!
翌日凌晨,迷迷糊糊间,被电话吵醒,发觉昨夜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在椅子上睡去。抬眼看了下时间,才五时许,满心诧异的拿起话筒。
“唐径天!”一声怒吼,把我的睡意惊醒了大半。
“端己?”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啊,看来神智还是清醒的咯?”端己忽然朗声笑道,“唐二少这次的倦怠期也算不短啊,扛了两年多,才想起要分手!”
只得苦笑。
“你说我是直接把你从风氏大楼楼顶扔下比较省事呢,还是跟你划清界限会比较安心?”听我一直沉默不语,他又忍不住发火,“唐径天,别在我面前玩深沉,好歹你给我放声屁出来!”
“端己!”我轻叹了声,“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头?”
“唐径天,时意映她若不是爱你那么深,会忍你这么久?”端己的声音很自然的又抬高了八度,“真不知道,那些女生,是不是一个个都像你一样,满脑子的自虐情结!”说完,自己又泄气,叹道,“径天,我说错话!”
有些感动,我连忙笑了笑:“还得多谢你提前让我预习三堂会审的场景!”等到父母飞回国内,只怕连番的轰炸是免不了了。
他却没有出声发笑,只是重重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意映,我无法插手相劝,不过这离婚手续,我是断然不会参与的!”
和他通完电话,又呆怔了片刻,无意中看见一旁镜子里那张失魂落魄的面庞,不由得讶然,于是,努力扯动面部神经,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
静坐良久,待回神再看时间时,已近七时,匆匆忙忙收拾完毕,走出了房间。走到车库时,发觉竟然忘了将车钥匙带出来,不禁摇头叹息,只得重新往回走。
迈上楼梯的台阶时,又收了脚,以今天自己这般魂不守舍,实在不宜开车。
时值上班高峰,在路边等了许久,才拦了一辆车子,偏生路上又堵车,赶到公司时,已经八点多。
到了办公室,小曲早已等在门口:“唐总,昨晚我把会议的资料落在您办公室了!”
会议资料?我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离九点半的会议还剩一个小时:“那赶紧整理,开会前五分钟交给我!”
一大早混乱不堪,终于顺利的撑到会议结束,从会议室走出,只觉疲惫不堪。回到办公室,刚把身子靠在沙发椅上,想闭目养神,电话又连番响起,心烦不已,切了内线给小曲:“今天所有的电话一律给我回掉,就说我不在!”
“可是唐总,有位林先生请您务必要接听电话,说是商谈和您妻子的事情……”
意映?连忙说道:“赶紧接进来!”
“唐总!”
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是中程律师事务所的林书炜,受您妻子所托,来办理两位的离婚事宜。冒昧的打电话来,是想请问唐先生下午有没有时间?”
原来是他!不禁苦笑,端己,你左挑右选,最后,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情敌!想罢,惊愕不已,呆呆的看着书桌上与她的合影,那是从佛罗伦萨回国时,在机场的留影,蜜月之行,唯一的一张留念。
彼时,她虽然面容有些苍白,却笑容绽放,此后,却眼见她愈来愈平静淡然,那时自己的一时动念,相继毁了两个美丽的梦境。阎罗王的生死册上,是不是已经记满了自己的一身罪过?
驱车去超市买了满满两大包速食食品,返家开了门,打开冰箱时,耳边竟又响起每次出差前,她的轻声叮咛:“别吃太多垃圾食品!”下意识的回头,却只见冰冷无声的房门。
忽然有些厌恶这般阴阳怪气的自己,于是,起身走向明亮的阳台。远远看见一辆车子驶入,心中微动,抬眼看天,午后的阳光,竟然还是这般刺眼。
须臾,门铃声响起,往日只觉悦耳的声音,今天听来,竟有些刺耳。深吸了口气,扬声道:“请进!”
看见她与林书炜一前一后相继走进,心中有些异样,轻声对她说道:“意映,你来了!”
她笑着微微颔首,手上那束玫瑰,红艳似火,眩目不已。
收到林书炜有些深邃的目光,我移步走近她,旋即转身对他笑了笑:“林先生,麻烦你了!”说完,回头又看向她,“想喝点什么?”看见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面容,不由呆住。
她亦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我连忙将她扶住,顺手拿过她手中的花:“我把花插起来吧!”原来,这三月来,送花之人,是一旁这位洒脱男子。
“唐先生,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职业化的声音,平静沉着,我抬首,却见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身侧的意映轻呼了声,旋即从我怀中挣脱,走近他坐下,俨然已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将花插入瓶内,我在她对首坐下,看着她正侧头对林书炜轻声笑语,下意识的低首看着面前的玻璃茶几。
见我落座,林书炜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我。
伸手接过,我粗略的翻了翻,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饶是我看了这么多的合同协议,却都不及这一份巨细靡遗。
“唐先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在这上面签个字!”说着,他递过来一支钢笔。
“房子,还是留给意映吧!”时家,只怕不会敞开大门迎她回去。
他点点头,转而轻声问着身侧的意映:“意映,还有问题么?”
她接过文件,看了几眼,忽然站起身,微微一笑:“径天,这房子不是说留给你吗?”见我摇头,她又笑道,“难道你还要回去和大哥他们挤一屋不成?”
“我已经让朋友帮忙租房了!”端己那里房间空旷,想必多加一人,应该不是问题。
她笑着拒绝,声音虽轻柔,却很是坚持。
将纸张递回林书炜,她低声说道:“我想与径天说几句话!”
“那我就先走了!”林书炜笑着起身,轻轻走出房间。
我看着面前的她,眼神清澈,恍惚间,又想起当日她的笑容“我答应你!”。彼时的情形似乎还在眼前,而今,与她,竟已分手。
想及,忍不住轻道:“爸爸妈妈那边,我会去跟他们解释的!”
她低低的应了句,继而将头抬高了些许,笑着问道:“你打算如何跟他们解释?”
如何解释?我不禁愣住,看着她的笑容,心弦又是一颤。
“你若见了他们,就说是因为我甚为无趣,彼此不能适应好了!”
“意映,我……本无意离婚!”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双肩。
她将头微微一偏,适时的从我手中挣脱:“可是我却有心要分开!”神情从容镇定,眼神,较之以往,竟多了几份光芒!
“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走到房门时,她忽然回头,轻声问道。
连忙答道:“只要你不是让我把风氏送给你,其他的事,我能做到,一定尽心!”
“那我就先谢过了!”她笑着颔首,随即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听着沿着楼梯的细微脚步声,愈行愈远,终至无声,我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内心惴惴不安,快步走向阳台,正见那辆深色的车子绝尘而去,瞬间,就失了踪影。
有些失神的看着远处,不知呆愣了多久,客厅内那只已经许久未曾报时的古董时钟,突然响起,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的浑浊嘶哑。
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不过午后2时,不禁自嘲,比之自己先前的各种商业谈判,竟是这般的高效。
回到客厅,呆坐了片刻,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忽然有吸烟的冲动。在抽屉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颓丧的同时,也颇觉好笑,戒烟戒酒已经多年,家中又岂会有这类东西!
回到公司时,小曲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唐总,您不是说下午有事么?”
我笑了笑:“把文件给我拿到办公室吧!”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阳光透过面前的落地玻璃窗,眼睛忽觉有些刺痛,深吸了口气,才举步迈入。
刚刚落座,小曲捧了一大叠文件进来。
我拿起最上层的那一份,看到扉页上竟然是和君氏合作的预案,不禁奇道:“这个方案是谁提出来的?”风氏向来不涉足建筑行业,而今平空要与君氏合作开发市郊那块地皮,只怕没有风叔叔的授意,底下这帮人是不会做那种无用之功的。
“这……是总裁亲自……”
果不其然,我抬手挥了挥:“知道了,你出去吧!”
看着那几个加黑的粗体字,沉吟稍许,我还是忍不住拿起话筒,拨了风家的电话号码。
“径天!”电话那端,依旧是风叔叔爽朗的笑声。
“最近您身体怎么样?”
他笑了笑:“昨天你可是刚刚问候过你风叔叔的健康!”
我亦笑:“径天是想问问……”
“和君氏合作的事宜,是吧?”他的声音顿时轻了些许,“听说你已经见过秦浩然那小子了?”
忽然想起,秦浩然是土木建筑出身,顿时恍然,遂笑道:“称得上是青年才俊!”
“他和伊依,下个月就回国,到时,我希望你可以帮帮他!”
“风叔叔!”我低声叫道,“我会尽全力让他熟悉风氏的管理!”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说道:“风叔叔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连忙接道,“是径天有点力不从心了!”
“怎么了?”他立刻问了句,“是意映她……”
“不是因为她!”我笑道,“径天觉得累了,想好好休整一下!”
放下电话,没来由的,长叹了口气。叹息声传入自己耳内时,又不禁莞尔,难怪如晗不愿意我出现在她面前,以我这般长吁短叹,只怕是会影响到胎教。
将所有文件过了一遍之后,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伸了个懒腰。抬首时,透过玻璃窗,看见小曲在办公室门外徘徊,有些诧异,于是起身打开门:“有事么?”
“唐总,要不要给您订份外卖?”
抬腕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七时,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楼层,竟然大半人员都在加班,不由得又想叹气。
“都先下班回家吧!”
见大家都只是抬首笑了笑,都不起身离座,心中了然,于是对身侧的小曲说道:“进来帮我把文件整理一下!”
“唐总!”走出办公室时,小曲低声叫我,“一会几个同事去吃饭,唐总要是不嫌弃的话……”
我笑了笑:“不必了,我还是回家去吃!”看着他仍呆在原地,不禁加了句,“心领了!”
走进电梯,忍不住看了一眼左侧镜子中的自己,难道真的这般颓废,连手下助理都看出自己的怅然失神。
回到家中,打开冰箱,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挑了一包速食面。刚将微波炉的电源插上,突又想起晨间刚把电路烧坏,叹了口气,将碗筷又端回厨房。
旋开煤气开关,点火,将水放进锅内,我看着开始冒着热气的那锅面条发呆。天生对厨艺一窍不通,只要一进厨房,站在炉灶之前,便会手足无措,就像初学华尔兹时的她一般。
闪神之间,右手忽然碰到炽热的锅沿,轻呼了声,连忙把手缩回,手忙脚乱之中,差点把铁锅给打翻。
一番辛苦之后,总算将面条煮好,端至客厅,拿起筷子,夹起面条正要往嘴边送时,门铃忽然响起。
打开门,是一脸笑意的端己。
“我带了两瓶酒过来,要不要喝一杯?”他把手中的酒瓶举高,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禁摇头:“你忘了,我对酒精过敏?”
他盯着我,若有所思,继而笑道:“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承受能力,算我白白耗费了这么多汽油,又浪费国家不少资源!”说罢,转身就要离去,“那我先走了!”
我倚着门口,也不答腔,这小子,今天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松就放过自己!
果然,走了两步后,他又回头,叫道:“竟敢不留我!”
我往门边退了两步,让出空间,他立即垮步进来,笑道:“这还差不多!”
走进客厅,他看着桌上的那碗速食面,朗声大笑:“唐总经理今天怎么这么可怜?”
我不予理会,径自越过他,端起桌上的瓷碗,闷头吃面。
“味道如何?”他凑近我,一脸的促狎。
“充饥果腹总是不成问题的!”我放下碗筷,笑着接道。
他忽然有些气急:“难怪时意映要舍你而去!”
胸口似乎被重重敲了一下,我别过脸,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吼道:“陆端己……”叫完他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呆呆的相视许久,终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扶着椅背,笑得都有些岔气,平复了之后,问道:“有这么好笑么?”
看着已有些发糊的面条,我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将碗筷端进厨房。走回餐桌时,他正拿了两个杯子:“一醉解千愁!”
我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玻璃杯,65度的白酒,已经许多年没有碰触了。看着杯中荡漾的液体,心弦也随之悠荡,仰首喝了一大口。酒液随着喉口缓缓滑下,冰凉清寒,却莫明的夹杂着那种凌厉火辣辣的感觉。心随念转,心口旋即温烫起来,于是又喝了一口,却岔进了气管,于是,连连呛咳。
“不喝了!”我把酒杯推开,“我可不想明天头疼脑裂!”
他静默不语,偏头看着窗外:“看来还真是应景啊!”
我亦看向窗台,一弯残月,清清冷冷。心中一动,笑了笑:“常人眼中,月有阴晴圆缺,其实,说到底,看到的,不过都是圆月的不同部分!”
“这话不对!”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低低的说道。
深夜,端己已挡不住睡意,先行去客房休息,我独自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一叠书发呆,无论是专业术语,还是游侠少年,都不能吸引我的注意力,耳边不断响起晚间端己的那句话——
错过了今晚的明月,明天看到的,就不再是同样的景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