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美强惨们争夺的义子》栗花

9、第 9 章

　　车身颠簸不断。
　　精神海里。

　　安德里疑惑看着盖亚：“盖亚？你的眼睛……”

　　安德里错愕非常，他在盖亚里的眼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盖亚……看到了他的过去！

　　安德里：“你！”

　　盖亚愈发激动起来，他一把抱住安德里：“小白不能死！小白不能死！小白不能死！”

　　忽地，安德里看见盖亚脖子上的项链散发出光芒，那是几根雪白的羽毛，散发着幽幽光芒，映亮他的双眼。

　　“盖亚不能死！小白也不能死！小白！小白是盖亚的朋友！”

　　羽毛的光芒耀眼夺目，安德里被这光芒刺得几乎睁不开眼。

　　在盛大的光芒里，安德里抱住盖亚。

　　盖亚的定定看着安德里，眼里是一片浓云，他看到一个白发的幼崽背对着自己，站在一张病床前。

　　三岁的安德里静静看着病床前的母亲。

　　“死的时候，会在精神海见到自己一生最念念不忘的人，”母亲看着安德里，吃力抬手，抚过他稚嫩的脸颊，“安德里……你放心……母亲从未离开过……安德里……”

　　安德里低着头，双眼看着地面，语气僵硬：“母亲，安德里不想离开你。”

　　母亲苍白的面颊浮现出一个诡异笑容：“安德里，如果想母亲的话，你就死吧，死的话……就能见到母亲了……”

　　“想我的时候……母亲会在你的精神海……安德里……死吧……”那只抚在安德里脸庞的手猛然扼着安德里的咽喉，“安德里！去死吧！”

　　“你在干什么！”一个护士飞快跑来，一把抢过安德里，“他才三岁！”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放开我！”
　　“安保！安保！”
　　“断气了……”

　　安德里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徘徊在他周围的亚兽抬走了死去的母亲，母亲的一只手悬在担架上，那双欲裂的眼，如甩掉不掉的影子一般，紧紧跟随了他几十年。

　　母亲的葬礼，只有寥寥几个亚兽亲人。

　　“就是他。”
　　“就是他……对……安德里的父亲背叛了兽星，活该，真是活该。”
　　“父兽死后，母亲也死了，可怜啊……”

　　“可怜什么！如果不是安德里的父亲，十二位阁下怎么会战死在战场，那可是最后一对全觉醒体的阁下！是兽星最后的希望！”

　　安德里站在雨里，看着渐渐走远的亲兽，雨水沾湿了他的白发，他手里拿着那捧百合，茫然望着无尽的天空。

　　“这么小，活得下去吗？”
　　“不如死了吧……”

　　安德里垂头站在雨中。

　　-

　　“抱歉，”亲兽推开了工作兽递来的资料，遗憾的关上门，瞥向安德里的，“战后我也失业了，不能领养安德里。”

　　“晦气！”安德里被一把退出房内，工作兽也踉踉跄跄的跌出房间，里面传出爆呵，“我死也不会让这个兽星叛徒的儿子进我的家门！”

　　工作兽遗憾一叹气，他看向只到自己膝盖高度的安德里，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厌恶，“你还有可以投靠的亲兽吗？”

　　安德里缓缓摇头。

　　工作虫：“真是晦气，牺牲在战争中的亚兽和兽人阁下的亲兽都能找到人收养，只有你！机构和亲兽都不愿意接纳你！你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

　　安德里低下头，他看到路边摇曳的百合花。

　　“死了吧……”
　　“死了吧。”

　　-

　　穿街道走巷时，安德里被工作兽带到一个酒吧后街。

　　夜晚雨雾迷离，只有深巷里五色灯光映照出点点人影。

　　“这只幼兽就交给你们了。”工作兽压低声音说。
　　“没问题！”一只亚虫将一张贡献点卡扔给工作兽，“下次继续啊。”

　　“没有下次了！”亚兽悲愤怒吼，他攥紧卡片，深深看了眼安德里，“不、不能怪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安德里歪着脑袋，声音稚嫩的问：“安德里，有家了吗？”

　　这是工作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安德里说话，他恐慌的朝后一退，惊惶道：“不、我不知道！”

　　工作兽狼狈的跑出了巷子。

　　亚虫拎起安德里的后颈，将他提到眼前，细细打量，安德里注视着亚虫头顶的触角，视线朝下，看到亚虫大笑露出的两排锯齿。

　　挂着涟涟口水，那长长的舌头舔过安德里的脸颊，“好肥！战争结束后，星联盟出禁食令，可把我馋死了！”

　　刀锋割破手腕的时候，安德里不觉得痛，亚虫把他偷偷养在酒吧街道，一直到十岁，安德里的手腕布满了伤疤。

　　直到他再次被转卖，是一个亚兽。

　　“张嘴！唱！”鞭子落在身上，这次没有麻药，安德里慢慢张嘴。

　　他出道了，十五岁这年。

　　兽星战败第十五年，他的嗓子很好，有很多人喜欢他，他们会呼喊着他的名字……会痴迷于他的一举一动，会沉迷于他那些不得不演出来气急败坏的脾气。

　　安德里觉得自己逐渐活了过来，他喜欢这样，他喜欢光芒万丈，喜欢被需要被喜欢的样子。

　　他拼了命的唱。
　　一直唱一直唱，属于他的掌声越来越多，他唱到了癫狂！只为了那些掌声！

　　可渐渐地，那些声音又变了。

　　【安德里的嗓子坏了。】
　　【没有以前的感觉。】
　　【哦，会有人和我一样吗？只喜欢两年前的安德里阁下！】
　　【嗳，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新阁下，舞跳得非常好，穿衣也很大胆，不像安德里，裹得比粽子还严实！哈哈哈！】
　　【安德里有一身丑陋的伤疤。】

　　安德里朝后一退，下一刻，身边传来喧嚣声音，他抬头，被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刺得眯起了双眼。

　　怀里被塞了一捧鲜花。

　　安德里环顾四周，被工作兽保护着走下舞台，他走进后台，放下捧花，愣神看着镜子里那个模样挺拔的身影。

　　“他的嗓子不行了。”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进耳朵里，是自己的经纪虫，“这是这两年唱的最好一次，居然只勉强进了个决赛。”

　　安德里走近那个声音。

　　门缝里，两只亚兽低声密谋。

　　“把他卖给亚虫吧……”
　　“这？！”
　　“这是多好一次的炒作的机会啊，他要是度过了觉醒期，那最好，名利双收，要是度不过去……那也是他活该啊！”

　　“不行……太危险了，虫星的节目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没得犹豫的了！他马上就要觉醒了，不可能成功的！不卖给亚虫，连最会一次炒作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
　　“就算死了又怎么样？”

　　亚兽压低声音，“是我把他捡回来的，他的命我说了算！”

　　安德里手里的花落地，死吧……没人想你活着，安德里……

　　没有人会接纳一无是处，丑陋的你。
　　死吧……

　　一切的一切，安德里的过去，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盖亚的脑海里重现。

　　安德里的精神海被点燃，那梦魇一样的过去瞬间吞噬了盖亚的精神海，那漆黑的梦，就像吞噬掉神域时的黑暗潮水，也将要吞噬掉盖亚。

　　盖亚脖子前漂浮的羽毛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雨下得愈发大，乌云裹挟着风雨，安德里抬头，看进盖亚的双眼，“盖亚？你的眼睛……怎么了？”

　　-

　　医院。

　　医生护士紧紧簇拥着安德里，记者、粉丝还有热切等待安德里觉醒成完全体的亚兽将医院外围堵得水榭不通！

　　“快快快！”
　　“还有一口气！”
　　“精神海稳定吗？”
　　“进手术室！这么久没有止血？”

　　“抱歉，”一众亚虫护士拦住一堆记者，“请各位在外等待。”
　　“安德里阁下！”亚兽包围了整个医院，“请务必救下安德里阁下！”

　　“嗤。”法兰克林坐在车上，以用枪口点开光脑通讯，“知道怎么做吗？”

　　“是，克林上校。”

　　结束通讯，法兰克林看了看身后，盖亚的身体如一块破布，软软搭在地上。

　　“走。”

　　车辆驰离医院，逐渐离开市中心，朝城外走去。

　　两只亚兽将担架抬进手术室，摘下口相视一笑，“走吧。”

　　砰。
　　手术室只留下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安德里。
　　空远的脚步渐渐离开，安德里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淡去，唇瓣也愈发苍白。

　　盖亚躺在车厢里，被车身颠簸的撞上了一车门，发出闷响。

　　盖亚身前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盖亚憋红了脸颊边，眼泪包在泪框里，愤愤看着安德里，“小白不能死！”

　　安德里看着盖亚身前的光芒，忽然一笑：“盖亚，再这样下去你的精神海会湮灭的，不出知道为什么……”

　　安德里打量着盖亚面容：“我觉得你有些眼熟，我害怕死亡，害怕在精神海里看见母亲和父亲，但很奇怪，我在这，好像一点都不惧怕死亡了。”

　　“你的精神海很美，小盖亚。”安德里看着盖亚笑着说，“很可爱。”

　　盖亚的银发飘扬在空中，他看着安德里，轻轻呼唤着：“小……”

　　安德里回头张望黑潮般的乌云，风吹起安德里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累累伤疤，“我该回我的精神海了，意识消失后，我会沉睡在哪里，彻底死在那里。”

　　安德里站起身，风吹起他雪白的头发，他微微一笑，对着盖亚说，“你的梦真美，我走了！小笨蛋！”

　　安德里跃下山坡，走进漆黑雨夜里。

　　盖亚捧着身前的羽毛，那微弱如萤火的光芒又渐渐明亮起来，“安！安德里！”

　　安德里转身，盖亚碧绿的双眼在光中倒映着什么。
　　刹那，光芒淹没了他！
　　安德里下意识迈出一步，蓦地，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一抹模糊不清的虚影。

　　……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兽死的时候，会在精神海见到自己一生最念念不忘的人。”

　　安德里猛然抬头。
　　黑暗里，像有一道聚光灯，照亮了病床那一角。

　　三岁的小安德里静静看着病床前的母亲，扬起脸颊听着气若游丝的母亲说话。

　　安德里惊愕看着这一切，他回到了过去？

　　安德里母亲看着吃力抬手，抚过三岁自己稚嫩的脸颊，母亲柔和的双眼里满是憎恶，“安德里！你放心母亲从未离开过你！安德里……我活在你的精神海，在你每一个沉睡的梦里！我都会想噩梦一样纠缠着你！”

　　小安德里低着头，双眼看着地面，眼泪滴滴答答朝下落：“母亲，安德里不想离开你。”

　　母亲苍白的面颊浮现出一个诡异笑容：“安德里，如果想母亲的话，你就死吧，死的话……就能见到母亲了……”

　　安德里望着那一大一小喃喃：“我死了？我来精神海见你了……”

　　病床上，亚雌疯狂笑了起来：“安德里，想我的时候就来精神海！安德里……安德里！”

　　安德里面色一沉，愤恨看着母亲。
　　“好啊！”三岁的小安德里发出清脆稚嫩的声音。
　　安德里一愣，错愕走到小时候的那个自己身前。

　　病床上的母亲表情突然一变：“安德里？你愿意跟妈妈去精神海？”

　　那只抚在小安德里脸庞的手猛然扼小安德里的咽喉，“既然你愿意，安德里那就和我一起去死吧！”

　　小安德里扑在安德里母亲身上：“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一个护士飞快跑来，护士的身体穿过了安德里光影一眼的身体，一把抢过小安德里，“他才三岁！”

　　床上的亚雌暴起大吼：“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放开我！”
　　“安保！安保！按住她！”

　　安德里愣愣看着这一切，不！不对！这不是他！安德里快步冲上去，他走到三岁自己的正面，惊呼道：“盖亚？盖亚！”

　　盖亚捂住脖子不停咳嗽。
　　护士拧住母亲的身体，将她锁在床上。
　　盖亚不停咳嗽，咳出了眼泪，他扑向病床，“妈妈？妈妈不要离开……”

　　“你疯了！”护士一把抱住盖亚，“她想杀了你！”

　　盖亚跌坐在地上，安德里下意识去接，手穿过了盖亚的身体。

　　安德里望着自己接空的双手，他茫然看着盖亚，盖亚成了他……正在经历他经历过的一切。

　　盖亚跌坐在地上，抬手抹去眼泪。

　　“疼吗？”安德里手足无措，他没想到盖亚会跟进他的精神海，“盖亚……盖亚别哭了！盖亚你快醒醒！”

　　盖亚抹掉眼泪，被护士牵着离开病房。

　　母亲愈发憔悴，盖亚会偷偷跑来见她，抱着一只苹果，学着别的亲兽为家人削苹果的模样，笨拙的照顾母亲。

　　会在母亲沉睡的时候，垫着小脚为她掖住被子。
　　母亲半夜惊醒，盖亚会踩着哒哒的小碎步跑去找医生，直到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安德里看着护士抱起盖亚，看着母亲的尸体被敛走，看着盖亚被牵到火化区见证了母亲的尸体被火化。

　　安德里忍耐着怒气：“你为什么要来送她？她会继续活在你的精神海继续折磨你。”

　　-

　　葬礼那天下着雨，安德里跟着盖亚身边，看着小小的盖亚捧着一束百合，对来悼念的每一个亲兽笨拙而恭敬的行礼。

　　安德里冷漠看着一切。
　　“谢谢您的到来。”盖亚弯腰，“日安。”

　　“日安……孩子。”一个夫人温柔抱住盖亚，亲在盖亚的额头上，“可怜的孩子。”

　　盖亚极力克制着哭腔：“谢谢您，尊敬的夫人。”

　　安德里蹙眉，他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一幕。

　　“就是他。”
　　“就是他……对……安德里的父亲背叛了兽星，活该，真是活该。”
　　“父兽死后，母亲也死了，可怜啊……”

　　“和我有什么关系！”安德里突然暴起，他在这些人面前呐喊，“那是父亲的原因！是他背叛了兽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怪我！”

　　可盖亚仿佛听不见这些争论，他对每一位来悼念母亲的亲兽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安德里低嗤：“你还在等什么？这个葬礼没必要，这些人也没必要！”

　　“算了，少说两句。”一位亲兽拉了下说话的亚兽，“别说了，安德里还小……他只有三岁。”

　　“可怜什么！如果不是安德里的父亲，十二位阁下怎么会战死在战场，那可是最后一对全觉醒体的阁下！是兽星最后的希望！全死了！走吧！多呆一秒都觉得恶心！”

　　“愿您往生之路安好、宁静……”盖亚道。

　　正准备陆续离开的亲兽们一愣，纷纷回身看着盖亚。

　　盖亚站正在墓碑前诚恳的祷告：“愿您往生之路安好、宁静……”

　　亲兽们莫名其妙看着盖亚：“他在祈祷？”

　　“她想杀了你，”安德里站在在雨幕中，疑惑着盖亚，“你为什么还要替她祈祷！”

　　“唉……”那只亲吻过盖亚的亲兽走了回来，她站回盖亚身边，抚摸过幼崽软软的发顶，双手合十，对着墓碑说，“愿您往生之路宁静。”

　　安德里站在雨里，看着渐渐走远的亲兽，雨水沾湿了他的白发，他看了眼同样狼狈的盖亚，转身离开，“走罢，没有意义的。”

　　“安德里。”亚雌落在人群最后，她蹲下身，温柔询问盖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边缘荒地吗？”

　　安德里扬起嘴角，讥讽一笑，“虚伪。”

　　“不行哦。”盖亚朗脆的声音说，“要修行的。”

　　安德里脚步一顿。

　　亚雌：“修行？”
　　盖亚说：“德利叔叔说过，神拯救一个人，需要亲身体验他走过的每一步路，安德里，不能死，盖亚要救他，分担安德里的痛苦。”

　　亚雌疑惑看着盖亚：“安德里，你在说什么？”

　　安德里愣愣转身，看着盖亚，他恍惚明白了什么，双眼通红。

　　盖亚扬起脸缓缓一笑。
　　雨幕下，盖亚的身周像凝聚着一团光晕。

　　安德里：“你能感觉到我，是么？盖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