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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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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天空一望无际，神殿之巅站立着三位只着半身长裙，背生两翼的天使。
众天使望着天际尽头，黑暗正如潮水般漫来。
神树下安睡着一小孩，一双手将他温柔抱起，揽进怀中。
“神的力量在消失。”神殿上，一个肤如琥珀的天使道，“神域在消亡。”
一个天使提着花篮，躲避着天空垮塌的孤岛和落石，惊慌飞向神殿，然则还是被那黑潮追赶而上，如断线风筝般坠落进黑暗深渊。
神的领域里，无数天使或战或立，翘首关注着那蔓延而来的黑暗，他们没有抵抗，没有尖叫。
一个年迈的天使，握紧双手抵在胸口，轻轻吟唱着神的赞歌：“神呐，愿你安好，愿地狱之火烧不尽您虔诚的信徒……”
轰然，天使张开羽翼，巨大翅膀上，簌簌白羽如雪飘落，“神离开后，神殿和我们都会死去。”
几人脚下，宏大神殿的砖瓦正片片凋零，如焰火吞噬白纸，神域亦随之消散。
一个年长的天使低叹：“神域之外已经没有信徒了。”
“是信徒背叛了神！”一个年轻的天使怒吼，“神是为了他们而死的，他们背叛了神！”
“琥珀，不是他们的错，是恶魔蛊惑了他们。”一个清越声音打断了众人。
几位天使回头：“大天使。”
大天使一身白衣，赤脚走来，他臂弯间躺着一个熟睡的小天使，小天使后背有一对小小的羽翼，像是刚出壳的小鸟，覆满细软绒毛。
“盖亚。”大天使拨开盖亚的软发，“醒醒。”
“德利叔叔、琥珀哥哥、萨里曼叔叔？”盖亚揉着眼睛醒来，张开手臂要抱。
被叫做德利的天使接过盖亚，小盖亚疑惑：“德利叔叔？你怎么哭了。”
德利抹去眼泪，用自己的胡茬蹭过盖亚的脸颊，盖亚哈哈大笑，“好痒，好痒啊，德利叔叔！哈哈哈！”
德利在盖亚额上一亲，温柔道：“盖亚，和大家告别。”
小盖亚愣住，他捉紧拳头，注意到四周凝重的氛围，疑惑又天真地询问：“告别是什么？”
神域里从未有过死亡，在盖亚长大的途中，也未曾学习过告别一词。天使们纷纷噤声，不知该如何向一个孩子阐述死亡的意义。
一根洁白的羽毛落在盖亚怀里，盖亚愣住，他仰头，是德利不停凋零的翅膀。
盖亚侧目，他看见神树被吞噬、看见花海草浪消失、看见坠落的天使、看见坍塌的神殿，他听见天使的哀歌，在仅剩寸土的神域里，白茫茫一片，犹如积雪覆盖，是天使们脱落的白羽。
神域在消失，天使在不断地死去。
“神……”盖亚被放在地上，他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使长悲悯地看着盖亚，天使是神拯救的灵魂，唯有这个神殿最受宠的孩子，他诞生于此，以神殿为家、为根、为一切。
“神树和花海在消失。”小盖亚声音稚嫩，满是孩童的疑惑，他扬起头懵懂问，“神域怎么了？”
不等有人回答，盖亚便觉脸上一凉，他奇怪的抹过脸颊，是怎么擦也擦不完的水，“这是什么？”
“这是眼泪，小盖亚，你学会了痛苦。”大天使蹲下身，他温柔抚过盖亚金色的发丝，笑着说，“但别怕，很快神域就会消失，痛苦也会消失。”
“痛苦……”盖亚喃喃，“眼泪。”
“抱歉盖亚，”琥珀笑容苦涩，“我曾承诺神，一辈子不会让你体验痛苦，我违背了对神的诺言。”
“盖亚诞生在神消失的余晖里。”萨里曼迈步而来，“或许他能重振神殿。”
琥珀：“用我们最后的神力送他去下界？可他还是个孩子。”
德利轻轻摇头：“他什么都不懂，把神殿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是否太残忍了。”
萨里曼叹息着别开脸：“罢了。”
盖亚泪水不断，他仰望对峙的天使们，彼时他尚不懂这话的含义，却能从天使们担忧的眼神里看出期翼：“盖亚可以。”
刹那，所有目光齐齐看向盖亚。
“盖亚愿意。”盖亚不停抽噎，眼泪成串往下掉，“盖亚不想离开大家和神殿。”
天使长：“好孩子。”
“神域在缩小，时间不多了。”萨里曼说，他亲吻了盖亚，“盖亚，我赐予你不变的善良。”
盖亚怔愣看着萨里曼，萨里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继而化作一道流光，变成一支羽毛落在盖亚的手心。
“务必收好，慎重使用，”琥珀牵过盖亚的小手，也化作盖亚手中的一根羽毛，“赐你永恒的天真。”
大天使拥抱了盖亚：“盖亚，我赐予你无尽的智慧。”
天使们一一亲吻盖亚，他们身后洁白的羽翼渐渐淡去，面容渐渐苍老，挺拔的身躯逐渐佝偻。
德利最后上前，他吻过盖亚额头，细细端详这张稚嫩的脸庞，他捂住盖亚的双眼，“别看盖亚，去吧，找到神，神殿重建那日，就是我们再见的时刻。”
“神呐。”德利仰头看着天空，他的声音变得苍老，泪水沿着皱纹横布的脸上滑下，“请您原谅德利的私心……”
盖亚再也忍不住，他孤零零站在原地，放声大哭。
“诸位，”德利的手无力垂落，他的声音也随风消散，“往生之路有你们相伴，也不寂寞了。”
神殿坠落，神的塑像湮灭在哄响里。
天地寂灭，只有盖亚所在的地方遗留着唯一的光点，而这个无助的孩子，最后也消逝在黑暗之中。
兽星际。
战后二十年。
位于兽星边缘，所见萧条，唯有一座孤独的神庙，和神庙下的一间简，驻立在茫茫天地中。
轰隆巨车驰来，迅速将神庙和简舍夷为废墟。
“神会回来的！”一个老者拦在巨车前。
魁梧士兵一脚踹开老者：“战败国不需要神的存在！神从来没庇佑过你们！兽星的废物也配有信仰？”
盖亚在争辩声里醒来，看着那庞大威武的巨物开走，老者才佝偻着身体，躬身去捡地上的木牌，上面雕刻着神的画像。
一只小手用力拾起木牌一角，老者抬头望去，打了个醉醺醺的嗝，“哦，我的小盖亚，你才三岁，福利院被卖掉后你该怎么办？嗝！”
盖亚疑惑地看着四周，一块布满尘埃的镜子映出他的脸庞，银发碧眸，脖颈上是一条四根羽毛串成的项链。一件几乎垂到地面的宽大上衣，浸满了鲜血，松松垮垮挂在小盖亚的身上。
盖亚抬起双臂打量自己，他对死亡已有了模糊的概念，依稀能明白这是一具已经死掉的身体，而他占据了这个身份。
盖亚与镜中的盖亚对视片刻，以左拳抵在心脏，右手握着小拳头轻触额头。
神域有一面镜池，能感知信徒虔诚地祷告。
盖亚曾看到天使长在镜池为祈祷的信徒做这个动作，每每他跟着学时，天使长总是忍禁不禁地默默他的头，再轻叹一声，“信徒越来越少了。”
小盖亚语气柔软稚嫩，对着镜子另一个小盖亚说：“另一个盖亚，愿你在往生之路安息。”
“往生之路！”醉醺醺的院长从盖亚身后经过，忽地一个踉跄，重重栽倒在地，院长喃喃：“往生……兽星最后一座神庙，没有了。”
院长彻底失去了声音。
“院长？”盖亚一脚踩在过长的衣摆上，跌坐在地上，“院长……”
院长倒在地上，双目怒睁，一线血丝从他嘴角溢出。
盖亚迅速爬起，竭尽全力试图想将院长翻转过来，院长一动不动，尸体逐渐僵化。
盖亚茫然的望着四周，天地之大，当唯剩他一个人，正如在神域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愿你往生之路安息，”盖亚站在院长的尸体前，虔诚祷告，“愿你往生之路安息，愿你往生之路安息……”
盖亚不停祷告，不停重复着神的祝福，院长的双眼始终闭不上，盖亚便一直祷告祷告……
从日暮到繁星，从月明到第一线日光出现在天边。
盖亚疲惫的小身体靠在院长的尸体上，五指捉住院长冰凉手指，半梦半醒的喃喃：“德利叔叔……”
不知过了多久，小盖亚的羽毛项链发出微弱光芒，一根羽毛浮起，化作一片流光，温柔覆盖在盖亚和院长身上。
院长慢慢闭上双眼，小盖亚身上的血迹消失，温暖阳光洒下，废墟和神庙长满了青色藤蔓，以小盖亚为中心，绿草如浪漫开，小花探出脑袋，于风中摇摆，轻轻刮过盖亚的脸颊。
小盖亚醒来，坐在草海里懵懂四望：“院长？”
“院长？”小盖亚起身，羽毛项链随他动作微微摇晃，四片羽毛只剩三片。
“有人吗？”小盖亚的声音回荡在草原上，他驻立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发顶一撮银发翘起，“啊！神！”
在神域时，琥珀哥哥曾教过盖亚如何打包一个简单的包袱。
琥珀叉腰站在桌子前，脑袋扬得高高的，指着桌上一包满鲜花的包袱，“在人界流浪时，我就是这么弄的，能装好多好多的东西！”
盖亚扒在桌子边，竭力垫脚才能看到包袱里。
琥珀一把将他抱起，随口道：“当然了，神域不缺吃的，我现在最喜欢这里的鲜花，盖亚？发什么呆？怎么不回答哥哥？”
盖亚哼哧哼哧从废墟下拖出一块破布，他洁净的小脸染上黑灰，仍旧兴致勃勃地捡起许多鲜花和野草裹进布里，再学着琥珀的摸样，笨拙扎好包袱，背在身上。
“神呐，”小盖亚握十双手，虔诚地祷告，“请替盖亚指明方向。”
一阵清风吹来，盖亚发顶呆毛朝左一偏，伸手摸了摸呆毛指向的，确认方向后，在及腰的绿草中跋涉向目标。
入夜。
城镇各家房门紧闭，街道路口闪烁着霓虹灯光，五光十色，交相辉映。
几个半兽人站在一家酒吧外一脸无聊的抽烟。
“饿死了，今天去哪里搞钱？”
“妈的，昨天抢地盘输了，还被联盟军扣了车，还能去哪？抢平民吧！”
半兽人交头接耳着，忽然听到一阵窸窣声，半兽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小孩，看个头大小尚不足三岁，背着一个软瘪瘪的包袱，正撅着屁股，于翻倒在地垃圾桶里扒来扒去。
“一个小孩。”一个长着狼耳的狼人捻掉嘴里的烟。
狐人眯起狭长双眼，贪婪舔过嘴角：“好肥。”
“兽星新规，不能吃人。”一只手按在狐人肩膀上，一个断掉半只手臂的人从黑暗里现身，“虫星最近搞了个节目，兴许他可以卖个好价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