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52、第五十一章·轮回司

　　“他太强了，我根本没有看见他的正脸，醒来的时候就被封印在这里。我只知道，那是个主修火的修士。”
　　润玉环顾着周遭密密麻麻的火焰锁链，如无数只盘踞的蛟龙，灼热感遥遥传来，仿佛能将躯体里流动的血液都蒸发。
　　……这还用你说？
　　“但是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将我封印在这里了。”可能是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废物，旭凤补充了一句，他也抬起头，看着周遭的火焰锁链，目光中说不清是敬畏还是厌恶。
　　“……凤凰有涅槃之术，他抽离出我的血，是想要…创造一只新的凤凰。”

　　旭凤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萧炎心中一动，突然觉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便也抬头环视周遭，火焰赤红倒映在黑色眸子里，如盛开在深潭边那些繁复的红花。就像是人偶尔会有种“我好像梦到过”的既视感一样，细想却抓不起来脉络，也不知究竟是何时何地，还是错觉一场。
　　至于旭凤，自始至终他都没多看萧炎一眼，当然也不会察觉到后者的异状，这主要是因为在他眼里萧炎太弱了，他看不上眼。的确这也曾经是龙和凤凰的分歧，虽然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种。
　　——润玉果然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小家子气。
　　他漠然的想着，眼眸微阖。
　　“既是火系修士，对凤凰感兴趣也是正常。”在听到这句话时润玉也愣了一下，万事万物若毁灭自然简单，但从零到一的“创造”从古至今还无人成功过。他眼前浮现出阵法笼罩下的那一簇凤凰血，其中孕育着微弱生机，原来如此。他客观点评，“很有野心的人。但是有那‘创造’的闲功夫，为何不直接逼迫你签订主仆契约？”
　　像是被戳到痛楚，旭凤怫然而怒：“这我怎么知道！你死讯传出来百年都没有我就被封印到这里来了！有问题去问那个修士啊？！”
　　看他那样子，如果不是还被锁链束缚着估计已经冲出来了，润玉半退了步，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他倒是挺相信旭凤那句“你死讯传出来百年都没有我就被封印到这里来了”，毕竟看旭凤这样，怕是在封印里待了不知多少年，因为心性是半点没有增长啊。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下，你也很难对他发火就是了，就像是看着跳梁小丑，竟然还生出些可悲的慨叹来。
　　但无论如何，他都懒得再同自己这个头脑不清的血脉弟弟废话了，习惯性的想抚一下衣袖才发现自己穿的是风衣，现代装，微微顿了顿，方继续道：“如此，你好自为之。”
　　他没叫萧炎的名字，而是一转头清清淡淡道：“走。”
　　萧炎点了点头，他一直很识相没有插入润玉和旭凤的对话，他不认识旭凤，这样显得不太礼貌。但他在旁做背景板也是不太开心的，润玉说要走了最好，他身为一个火系修士，哪怕一直更偏爱龙，但当然也是想过可以收服凤凰做灵宠的，属性相合啊。然而现在他已经感觉自己对凤凰的热情消退了，问就是梦想消失了，问就是心碎了。
　　“慢着，”脚步踩过虚浮的火焰，如踏过猩红的血，旭凤在背后猛然出声，喊了一句，“润玉！你先别走！”
　　“何事？”
　　锁链抖动的声音哗啦啦作响。
　　“帮我解开锁链。”
　　润玉瞥了一眼：“做不到。”
　　“那至少想办法把我脖子上的解开吧。你不是很强吗？总有办法的。”
　　“……”
　　“玉儿？”
　　萧炎轻轻唤了一声，如同黑暗里并肩的低语，他反手握住润玉纤细的腕，察觉到润玉的指尖轻微的颤了一下。于是他忽然想起来，旭凤是润玉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走进润玉心里，甚至让润玉接受了自己，可过往的经历是无法被抹杀的，润玉来自于无数年前，他并不是天生属于这个时代。
　　他用力握了握润玉的手，后者却只是将手抽出来，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反过来安抚他，动作温柔一如水面微动的涟漪，语气平静而温和：“你……去帮他解开一根吧。”
　　“……好。”萧炎没有问润玉为什么这么说，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从此以后，旭凤，我便当做从未认识过你。”
　　“等等！”
　　背后锁链晃荡的叮当声在一阵急迫飓响中猛然收紧，但这个时候润玉已经走到了封印外，他连多一丝视线都没有舍给背后的凤凰。萧炎断后，但他正回忆着自己指尖触碰火焰锁链时得到的反馈，自己都精神不定自然更不会管。在他的脚步踏出火焰时，漫天的火焰锁链也重新垂落下来，挡住了他们适才通过的路。
　　虽然可以再飞行，但是无论润玉还是萧炎都没有这么做。
　　旭凤惯来与他不对付，这一切……会是巧合吗？尤其是润玉一直在想，他虽然最开始吃了不少亏，但修行并不艰难，也不小白菜，因为他诞生的时间太早没很多破事是一个，另一个是他天赋太好又勤奋，实力强，知晓此事的并不多……可这一切，真的会是巧合吗？
　　“……咦？”
　　润玉忽然一蹙眉，抬手止住萧炎，后者歪头看着他有些茫然，不知润玉又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就知道了。
　　天边闪过一抹红光，如流星瞬间坠落，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再下一秒，容貌妖异俊美的红衣青年袖袍一拂，稳稳落下。
　　那显然是个高阶鬼修，因为他身上连一点阴气都没有，只有浓厚的灵力，已经由死转生，比曾经的喻洲不知强了几度。单单一只手托着赤红色的莲花，足尖虚虚踩着地面，就透出浓浓的危险感。一双红眸微挑审视般看着萧炎，声音懒洋洋的，甚至带着笑意：“真不错，动了封印的…就是你吧？嗯？”
　　这句话一出，萧炎就明白过来。也许进入那火焰封印不算什么，但他刚刚截断了旭凤一根锁链……这是惹到了封印的守护者吗？这里的封印还有守护者？打得过吗打不过吗？
　　“没错。”一系列疑问闪过脑海，都不影响萧炎的反应，他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朗声道，“是我。你是谁？”
　　那青年眼眸一眯，笑的越发妖异了，眼尾上挑天生带笑，端的风流模样，却如带着毒的花刺逼人。柔软繁复的红衣无风自动。但那份杀意还没来得及真正刺出来，润玉扫了他一眼，美眸闪动，冷不丁道：“轮回司？”
　　这三字一出，红衣青年顿时一愣，虽是周身杀意未消，却总算是不关注萧炎了，而是定睛看向润玉——这就不得不说，和刚刚在封印内面对旭凤时他俩的待遇正好对调——然后在看清润玉脸的时候，他露出一抹惊艳之色，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喜爱，看到好看的花或者可爱的猫，如彩虹般绚丽。他就用这种非常不能自己的眼神看着润玉过了数秒，总算想起这个人刚刚说了什么，一歪头认真的思索片刻，蓦然一定，踌躇着道：“噫……是天帝陛下？”
　　润玉微微颔首，屈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那里亮起了一个极为美丽的银色印记，若是有第三者做对比，会觉得跟萧炎眉心的火焰印记有相似之处，区别是润玉眉心的印记更为繁复华美。
　　自出现来就全身上下写满危险二字的红衣青年面上漫不经心的笑意退却，终于有了惊愕的意思。他再度仔细的凝视着润玉端详片刻，低声呢喃了几句，终于确定了身份，红衣一拂便低头单膝跪了下去，语气里若有若无的魅惑意味褪去干脆利落，动作漂亮极了：“尊上元仙子命，轮回司第七十三代执掌者，倾城参见天帝陛下。”
　　他生的妖异，看久了会有种目晃神移般的恍惚感，风华绝代不似凡人，的确“倾城”一名就很是适合他。若是让萧炎说，凤凰就是这般华丽模样可合理多了，对，就是拉踩。场面转换的太快，有着这般珠玉在前，萧炎无端有点危机感，还有刚刚都已经准备迎战的落差感，嘴角很是抽动了一下。但他也没想说什么，润玉便已经将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平心而论，萧炎自己也绝不算普通，凭着那张俊秀雅致的脸，他从小到大都是校园里最亮的星。充其量只能说他没有润玉那种美到凌厉的冲击感罢了。
　　——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爱人的支持更鼓舞人心了。
　　如同有春水漫过心头，浸润在暖洋洋的氛围里，萧炎立刻恢复了平常心，终于也有空想想适才倾城话里所说的……天帝陛下？虽然早知道润玉身份实力定然不一般，但是他还真没想过……
　　天帝，意味着什么？
　　生命的前二十年，萧炎与“帝”之一字的最接近的时候也就是参观历史古迹各地行宫。隔着史书描摹的凡间帝皇，跟真正尊于云端的天帝又是两种说法。不是小说，而是真实存在的身份，他忍不住又在想，若是一开始他便知道润玉是天帝……他还会有那个胆子去接近，去告白吗……？
　　……应该也是会的吧。
　　他看着润玉眉心银色的印记重新隐没消失成光洁的肌肤，仿佛从未存在过。走神了短暂的一下，便没听见润玉说了什么，只听见倾城的语气慵懒带笑。
　　“嗯呢，正如陛下所想的那样，”红衣的青年仍然端正的跪着，明明是厉鬼所修的阴魅，收敛了杀意却和普通的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微微抬起头，捋了捋耳边长发，红眸如血，“陛下不在的这些年间，幽冥规则已改。”
　　润玉轻轻点头，轮回司虽是他的嫡系，但过了这么多年传承者仍然无条件的效忠于他屈膝跪倒，这让天帝自己都有些讶然，但他未曾表现出来：“难怪本座未曾在凡世见到鬼使。”
　　倾城唔了声，无奈的摊了摊手：“有厉鬼在凡间吗？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还不能取得胜利，天道意志正在衰弱，轮回自然不稳。”
　　润玉没有多么惊讶的表情，像是早有预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清雅的眉眼黯然。倾城也未曾等他再问，环视一圈，轻笑道：“陛下可曾看见周遭的封印？那便是君上们昔日活捉回来封印的邪魔了。轮回吸收它们虽然很慢，但也能多少补充些能量。”
　　萧炎听着这俩说话像是在打哑谜，前因后果一串联却也能猜测出几分。无非是外敌来袭的意思，小到一家，乃至一国，再到一界，万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润玉身为天帝心忧天下，他却暂时还没那认知，脑海中彩色的火焰莲花正在颤动，他抬手指了指旭凤的封印，好奇的问：“那个也是？”
　　倾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啊的拖了个长音，勾唇一笑。与旭凤不一样的是，因为萧炎站在润玉身边，倾城对萧炎也很有耐心，一视同仁：“那个啊……那个不一样，那个封印是用来抽凤凰涅槃之血的，那位留下封印的君上是想要创造一只新的凤凰，再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啦，轮回司的记载里只有那么多，我也没有亲眼看到嘛。”
　　话是跟旭凤对上了，怎么创造暂且不提，润玉还有别的问题：“既然孕育了这么久，为何凤凰血只有这么少？”
　　倾城突然沉默了。
　　这份沉默很显然透露出了什么。润玉缓缓的挑了挑眉，一瞬不瞬看着他。直到倾城又低下头，苦恼道：“……陛下，如果我说血用掉了，您会不会杀了我？”
　　润玉波澜不惊：“恕你无罪，说罢。”
　　“唔，轮回司自第九代为幽冥动荡所重创后改为一脉单传，执掌者继承轮回册时便需要选择弟子随身教导，上一代陨落之时便是弟子接任之刻，以免轮回司…传承断绝。”倾城轻声道，语气轻柔，只是前一句还有点沉重的氛围，后一句便又恢复了轻快，“所以我用凤凰血来助我弟子化形了。没办法，我实在是没法忍受一个不好看的弟子~”
　　“……”
　　这前后句有任何关系吗？
　　萧炎现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到润玉好看才会跪的那么干脆利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