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51、第五十章·封印之人

　　在那一瞬间，萧炎抬手似乎要触碰上面前的火焰锁链，眉峰紧紧锁着，忽然顿住指尖，若有所察的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是死寂的荒原和半凝固的血液胶冻，连风声都没有，整片世界都空荡荡的。
　　“萧炎？”润玉唤了他一句，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也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因此有些莫名，“怎么了？”
　　萧炎摇摇头，重新将视线定格在面前。他们还没有走到阵中心，却已经在没有天光的幽冥见到了亮色……也是萧炎有所感应的方向，或者说，这里简直像是一座巨大的艺术殿堂，无数的锁链交叉横纵延伸向虚空中，如密布的星罗或是摆满黑白棋的棋盘，带着一种残酷的美丽，赤红色的火焰在其上缠绕，缓缓的传递开，形成了一阵阵热浪，席卷着四面八方。
　　封印之外，精华被提取凝结成他们适才看到又绕开的那一团凤凰血。封印之内，残余的血液流淌出来，慢慢的凝结干涸。
　　“有红莲业火的气息，”这一场面无疑是吓人的，在火焰的包裹中，萧炎并不害怕，锁链之上的火焰无风飘扬，尖端向着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润玉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表情有短暂的复杂，没有接萧炎的话：“你能打开吗？”
　　锁链缠绕的太过紧密，火焰交织，就算是只飞虫都别想穿过。考虑到这里的锁链似乎与封灭之阵相连，润玉也没有冒险的打算，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萧炎。要是说这里的火焰锁链跟萧炎毫无关系他是绝不相信的，锁链上仅仅只是无意识也没有攻击性散发开的火焰，周围形成的热浪就足以让他感觉到危险，萧炎却还敢伸手去碰。
　　润玉很清楚，萧炎虽然偶尔会有些冒进，但并不是不谨慎的人。
　　果不其然，萧炎只是愣了一下，歪头想了想：“不太确定，但我可以试试。”
　　润玉向后退了几步，让他放开了试，因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只怕封印的是个熟人。因着有封灭之阵在上，没有鬼魂敢进入法阵，一路来也没有见过任何危险，润玉就没有守护在萧炎身边，以此地为圆心四处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此处火焰锁链的封印竟然不是个例。也是，血液都凝固成脚下的土地了，那么大一片，也不是一两个生灵能够造就的。润玉转了转，在耗尽灵力前找到五六处封印，主要分为三种手法，火焰，灵阵，符印。三种封印似乎出自不同的人手里。熟悉的气息只有那一个，其他大多数封印都封的很死，他很难察觉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能隐约察觉到很奇怪的排斥感。按理说，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觉得排斥呢？润玉蹙眉思索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封印里莫非是……
　　润玉神色微微一变，心道不至于吧，不是他看不起世间唯一的凤凰，可是能跟那些东西一起被封印这位真的还不够格……
　　这些多余的事情姑且不提，因为润玉也没法刨根究底去确认。重新回到萧炎身边时，看见青年人立在规模壮观的火焰锁链前，身形显得格外渺小，只抬起一只手按在其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沟通。
　　刷——
　　在润玉落下的同时，萧炎猝然睁开眼，面前无数的火焰锁链如同接到了召唤骤然向四周抽拉开，不是说全部抽走，而是露出了足够一人行走的通道，仿佛通往地心岩浆般幽深。
　　“成了。”萧炎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润玉，“玉儿……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润玉紧紧的凝视着萧炎眉心如火焰般赤红的印记，眼底闪过微妙的情绪，似是惊愕又似是恍然与惋惜，他还记得萧炎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寻常火灵都想夺取他的魂魄，直到有了三千焱炎火的守护才算安稳。很多不同的体质都有各自的表现形式，但萧炎……原来如此。他的猜测不假。在他陨落的这些年间，其他修士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这是好事，他敛下自己复杂的情绪，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萧炎沉默了一下，开始左顾右盼的找镜子……在这里找镜子不太现实，不如说找反光的东西：“你看我信吗？”
　　润玉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同样的位置，语气笃定：“你信。”
　　萧炎：“……成，那我信。”
　　他秉持着你敢说我就敢信的原则，也不找反光了，率先一步就要踏进火焰锁链之下：“走了，进去了。”
　　“等等。”润玉叫住他，萧炎脚步一顿回过头，还没问又怎么了，润玉已经从他身边穿了过去：“本座在前。”
　　“哎！这里火性灵力太强，对你不利！”萧炎一愣神的功夫润玉就毫不犹豫的进去了，连忙追进去。
　　润玉随意的一挡。两人灵力彼此相通，但是润玉对灵力的使用率绝对远胜于萧炎。何况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真的有什么交锋：“走前面出什么事对你更不利。”
　　萧炎：“？话不是这么讲！”
　　火焰锁链在眼前垂落，末端是异常的高温，放到现世去轻易就能焚毁山海，在这里却只是一缕小小的火苗。润玉小心的准备闪开，但那火焰只是絮絮飘动了一下，灵性极强的主动的回缩，像是礼貌的避让。
　　……凤凰生于火焰，与龙一般夺尽天地造化的生灵，其对火焰的亲和比火灵都不差几分，更有其特殊所在。沐浴在凤凰血中，哪怕寻常火焰灵性强些也没什么奇怪。
　　润玉心念电转，但他能感知到萧炎就在身后，又莫名的放下心来。
　　封印在外看极为庞大惊人，但是走入锁链里并不算很遥远。很快润玉便看到了封印的中心……一如他所想的那样。
　　地面是通体黑色，一眼便能认出是沉火星石，一种对火焰抗性极强的石材。而在广阔的沉火星石中心，一只火红色的巨鸟翅膀张开平铺在其上，修长的脖颈上有着黑色的锁链，而在它的翅膀根部也有着锁链缠绕，蔓延到封印上方与无数锁链连接在一起
　　润玉承认曾经的仇恨，他也是真切的怨恨过的。只是时间太有威力，足以将一切恨意埋葬入土。谈不上看开不看开，只是后来实力差距太大，因着有一份香火情，润玉的性格决定了他从没有刻意去报复的念头，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就罢了。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的心情还真有点难以言喻，这可是他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啊。
　　再怎么说，那也是凤凰……最后的凤凰。
　　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旭凤。”
　　“你认识？”萧炎随口问了句废话。润玉瞥了他一眼，侧身将萧炎挡到了自己身后。还不待萧炎完全明白润玉此举的原因，那只伏在石台上好似全无气息的巨大红鸟——凤凰，动了动翅膀，眼睛睁开，缓缓醒来了。
　　他醒来的瞬间，周围的火焰突然变得越发炽热起来，焰芒跃动如精灵，连弥漫此地的火性灵力也活跃了几分。只是这一切在萧炎眼里都不值一哂，他有种堪称本能的意念，抬手轻轻往下一压，如雨息风止，刚刚兴奋起来的火焰重新又乖巧下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是一场无意识的交锋对决，也许凤凰——改口叫旭凤吧，他也感觉到了，便循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然后，他首先看见了润玉，顿时一怔，震惊到连自己原本的意图都忘了，声音骤然高昂，难以置信：“润玉？！你居然还活着？！”
　　“侥幸。”实话说，旭凤这话说的不太礼貌，不过润玉没有计较对方说话的态度，简简单单一笔带过。他立在岩浆与火焰之间，哪怕穿着的是简简单单的休闲服，却仍然气质斐然，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分明在巨大的红鸟面前身形渺小，却也像是立在天宫次第万层阶梯之上的俯瞰。
　　时隔无数年，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这般心念生起的同时，旭凤难免有了几分不甘，但只是挣动了一下，那些束缚着他的火焰锁链立刻哗啦啦流动起来，向内收紧了几分，像是警告。这肯定不是多么舒服的事情，旭凤立刻放弃了，他早就体会过这些锁链的威力。所以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在白光一闪中化作人形。
　　萧炎看了看，凤凰的人形是个眯着眼的男人，勉强还算长得可以，一身红色古装雍容华贵，在只是穿着现代服饰的润玉面前却并不够看。毕竟他知晓润玉是龙，所以他默不作声却在心中悄悄比较了一下面前的龙凤，这也实属人之常情。
　　……这就是凤凰吗，不求长得多么漂亮俊美，可这也太让人失望了啊。
　　比起光风霁月的真龙，凤凰手脚皆被锁链束缚着，脖子上还有一条，阶下囚般狼狈不堪，如天上地下。
　　润玉不知道萧炎此时思路跑偏的在想什么，他纵然曾与旭凤相看两厌，此时看到凤凰沦落此境，被封印在幽冥深处，也忍不住有了悯然的情绪……他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关系。
　　他沉默片刻，微微抿了抿唇，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周侧火光滔滔，询问的语气却还是平淡的：“是谁将你封印在这里的？”
　　旭凤是坐在地面上的，仅仅化作人形似乎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只是他已经习惯了此地的环境，才能做到处变不惊。在最初一刻为润玉的死而复生惊讶此时已经消失了，就只剩下漠不关心的神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也是，说到底他们这种关系，又有什么多余的话能说呢？
　　于是直到润玉询问，他才愣了一下，像是因为这可以称得上关心的话而有些惊诧。但单单惊诧是没用的，因为旭凤还是没忍住露出了尴尬来，舔了舔嘴唇，痛快却毫无意义的答道：“不知道，我也没看见。”
　　以为自己能够听到些隐秘的萧炎：“……”不会吧，连自己跟谁结了仇都不知道吗？
　　润玉：“……”
　　润玉：“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