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5、第五章·婚约

　　作为一尾龙来说，润玉的胃口的确太小了点。
　　润玉仅仅是吃了蛋糕，喝了碗汤，不挑食也不嫌弃普通人类的饮食，简简单单的就放下了碗筷，却让萧炎看的不禁深觉心酸。
　　那可是龙。
　　《庄子》中认为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何况龙，最为尊贵最为美丽的龙，如今屈居在他身边，在一间或许连他的身体都无法完全舒展开的陋室里，没有第二种选择。
　　萧炎还沉浸在自顾自的伤春悲秋中，润玉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盯着面前还带着食物痕迹的碗具沉思了一会，庄重的像在思考某种不可解的难题，最后试探性的屈指轻轻点了点，水波仿佛是从空气中凝聚出来的，荡起涟漪细致拂过碗边。也不见他施加什么洗涤剂，便像是一层水膜，将污秽荡涤一空，浓缩成小小的水球浮在他指尖前。
　　灵力波动的不明显，但萧炎还是注意到了，他眨眨眼，学着润玉伸出手，手掌虚虚盖在润玉手的上方。仿佛是模仿着传承里的技能，又更像是使用过千百万遍的本能，无需思索，随心念而动。
　　像是打火机一样，嚓，小小火苗从他指尖也窜出来，将那个小小的水球包裹住，烧的烟消云散。
　　其实水火天生互斥，但还记得吗，润玉不过残魂凝聚之身，天生便虚弱不足，根本无法吸收过于稀薄的灵力。他最初的灵力都来自于萧炎，后续也依靠留在的是萧炎身为修炼者自主聚集的灵气更为浓厚，他与萧炎息息相关，连灵力都相连，萧炎在他身边施展这缕火焰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排斥。
　　“……你的天赋不错。”润玉微讶道。
　　火苗虽小，却只是因为主人灵力太少的原因。但萧炎明明只是第一次施展火焰，却用的纯熟，指尖轻点火焰跳跃，没有丝毫不适应，似是生来一体的延伸产物，竟然如臂指使。
　　“真的？”
　　但是施展出火焰的高兴心情却并不如润玉这一句夸奖，仅仅是六个字，却仿佛春风吹过，满地的花刷一下就开了，萧炎甚至没去第二次看那朵火焰，反倒是喜不自禁的向润玉确认。天帝气质高绝，仪态非凡，哪怕是傻也能看出来润玉曾经的身份实力不一般，这份赞誉多少令人珍惜，也怪不得萧炎兴奋：“真的吗？我真的……”
　　“本座从无虚言。”但他的反应只换来润玉微微蹙起了眉，天帝注视着他，略带不耐道，“……但只是这般，你便已经骄傲自满了吗？”
　　他停顿默思片刻，侧眼凝视萧炎看了一会，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平静道：“莫要让本座看轻了你。”
　　萧炎神色微微一凛，他直视着润玉清雅卓绝的面容，轻轻抿了抿唇，像是半带茫然半带不服，想了许久。
　　最终他低头不甘不愿道：“我知道错了。”
　　终究还只是…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年轻人罢了。

　　萧炎委委屈屈的收拾收拾碗筷，洗净手坐下，本来这种时候应该玩玩手机看看蛇的，但是现在，萧炎发现他还真对其他蛇没有兴趣。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这般想来，不由得心生感慨，本来只是立志养养宠物，结果一上来就把龙都养上了，今后还有什么凡尘俗物能够入眼的呢。
　　这话当然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萧炎又不傻。他只是暗暗看了润玉一眼，后者并无什么安抚他的意思，大概在他看来这点小事不值一提。这让萧炎多少有些萧条挫败之感，但是仔细想想润玉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只好默默的闭眼准备继续修炼。
　　哎等等。
　　他又睁开眼，眼珠转了转试探道：“润玉，你会饿……那你困吗？”
　　润玉一瞬有些怔愣，好似还停留在过往，无法进入眼下的角色，落差太大以至于觉出几分困窘来。
　　但是天帝的骄傲又不会让他去否认既定事实。他垂下头思索，血色浅淡的唇微微动了动，无可奈何。
　　“你这般说……”他轻声道，漆黑的睫羽盖住他的眼瞳，将神色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去，不情不愿承认，“本座似乎……的确有些疲乏。”
　　“累的话去卧室休息一下吧。”萧炎善解人意道，起身过去扶他。
　　已经并非是初闻此言，但润玉还是僵硬的收了一下龙尾，绷着面容偏过头去，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与他人接触的紧张之色几乎流于言表，单手撑着萧炎肩头才起身。化作双腿是需要灵力维持的，当初的天帝呼吸之间不在话下，但现在灵力稀薄，润玉根本无力化作完整的人形，保持半身已是殊为不易，龙尾只能勉强支撑住自己，还有一部分身体重量转嫁在萧炎身上。这也是润玉紧张尴尬的来源之一，虽说萧炎并未放在心上。
　　空调仍然徐徐吐着暖风，天帝乌黑的发丝不经意拂过脸颊，萧炎深吸一口气，他们之间离得太近，几乎身体相贴，他甚至能闻到润玉身上淡淡的清香，天生清雅，轻薄的似一阵纯白烟云，淡淡缭绕在鼻尖。他惯来不喜欢各种花草树木自然人工香气，嫌弃这个太浓，嫌弃那个太腻，这个刺鼻，那个又寡淡。
　　他轻轻抽了抽鼻子，努力忍住没让自己侧过头闻，他知道润玉被他扶着已经很窘迫了，绝不想给他雪上加霜，好生维持了一副若无所觉的模样，一直把润玉扶到床边坐下。
　　自己设计房间布局的时候，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当时是为了敞开了可以睡的爽，而现在萧炎看着卧室里宽阔的双人大床，心中有庆幸油然而生。
　　但是这份庆幸来自于哪里来自于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
　　润玉在床边坐下才松了口气，白衫盖住了下半身的龙尾，他不自在的甩动了几下，低声道谢。
　　“没事没事，”萧炎连忙摆手，不知道该怎么抒发自己的心情，注意到润玉眼下淡淡的青黛色，情不自禁道，“跟我没必要计较那么多，没关系的。你困了先睡会吧……”
　　润玉确实是累了，难掩倦怠，单手揉着太阳穴，长睫轻颤，那双漂亮的眼睛缓慢眨了眨，轻飘飘望向萧炎，声音还是淡淡的：“那你呢？”
　　萧炎眼神不自觉地扫了眼那张足够躺下两个人的床，收回视线坦然道：“现在还挺早的，我不困。”
　　当代年轻人，到凌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何况是萧炎这般才开始修炼的人，得到灵气补充，精力充沛的只差没过了头，兴奋交加，出去到楼下跑八圈都没问题，又哪里会困。
　　润玉抬了抬眼睛，仿佛是到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时，困意便突然上涌起来了，这种感觉对他很陌生，也没什么任何抵抗能力，纵然如此，他也能猜到萧炎在想什么，还是努力强撑着道：“你莫要觉得自己多么有精神，萧炎，你是第一次吸收灵气，待片刻这第一波灵力的影响退下之后，你会更加疲倦的。”
　　“好的好的。”萧炎随口应着，并不放在心上，伸手按着润玉肩身让他躺下去，“我知道的，你先休息吧。但是我现在真不困，等我累了自然会来床上睡的。”
　　天帝当然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浅浅应了一声，反而放下心来。或者说其实他现在被迫依赖萧炎的程度，想不信任萧炎也不行了，只阖上眼睛，不一会呼吸便渐渐平缓下来，睡了过去。
　　说是天帝尊贵无匹，其实到如今这般境地，他比萧炎更似普通人。
　　刚刚步入修行之路的青年坐在床边，看着床铺上安静沉睡过去的美人，他还不知道润玉曾经是什么身份，只是单纯的倾倒，目为之眩，神为之迷，被那种风采吸引折服，于是像扑火飞蛾般义无反顾的追下去，无法回头。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润玉额边一缕微微翘起的发丝，动作放得轻微，像春日猝不及防的一阵风，快速到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感觉清楚指尖下的触感，便忙不迭的收回手，像是亵渎了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只剩下心虚气短。

　　这个时候萧炎还真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不服气，仍然觉得自己有天资，就像膨胀的小说主角，也想展示一下自己华丽的羽毛，却不是为了什么称霸世界，单纯是因为润玉眼光高，他却还是想得到润玉一句称赞。

　　窗外开始落雨了。
　　乌云渐密，空气中慢慢有水汽汇聚起来，凝结在云层上，穿过半个天空滴答落下。
　　古代有更漏计时。
　　在屋檐上的水滴落到第两万五千六百一十三颗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如其来的响了起来。

　　萧炎从修炼中清醒过来，在反应过来是自己忘记关铃声手机在响的同时当机立断扑过去，待碰到手机已经晚了一拍，润玉睡的浅，被声音惊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眨着眼还在缓神，乌黑的眸子里光采还未聚起，朦胧不定，似是窗外几许雨帘。
　　“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萧炎摆手连续重复了好多个没事，已经飞快将手机音量按到了最低，尴尬的冲润玉笑了笑，手机在他背在身后的手里倔强的继续震动，嗡嗡作响，“你继续睡吧，我看看是哪个傻bi……傻子，打电话过来的。”
　　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不好在润玉面前这么说话，好似这点略带粗劣的语句在天帝面前都是侮辱，以至于萧炎愣是转过了话风，强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转头：“嗯……那个你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他逃一般的转身溜出房间，润玉在他背后蹙眉看着他，感受着房间里灵力浓度，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不由抿了抿唇。

　　那人最好有个足够重要的理由。
　　萧炎咬牙切齿的按下接听时是这样想的。
　　“你好，是……萧炎萧先生吗？”
　　手机那边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温温和和。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语气多少还是抚平了萧炎心中几分怒火，或者至少没让怒火烧的更旺，他没好气的黑着脸应了声是，等着听那边要说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整个脸色都变了，差点都忘了不想吵到润玉还要压低声音，猛地上扬一个八度，尾音又想起来硬生生按下来，活像是在坐过山车。
　　“你说什么？我我我的……？这个年代还……你在逗我？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