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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这题我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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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浅浅撑着下巴,听得入迷。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思索起云境与毒宗的关系。
云境与毒宗割袍断义大约是在玄阳女帝登基后两年,即玄真二年。
她在这方面了解甚少,父亲教导她时,每每提起这段历史,便避之不谈或简而概之。
他只说,毒宗与云境所守道义不同,立场相悖。因此不相为谋。
陶岩峰接任掌门之位时,已是玄真十年。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先任掌门座下的一名弟子。因为天赋异禀,才被先任掌门重用,在陨世前传他掌门印。
如今已是玄真二十八年,毒宗始终恪守先任掌门的遗言,自立门户,不参与外界纷争。
也正因如此,十八岁前,陶浅浅从没出过毒宗领地。
但她始终好奇,玄阳女帝与毒宗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恩怨。以至这二十六年间不相往来。
且直觉如她,认为父亲一定隐瞒了更多事实。以至毒宗与云境交好时的历史,是残缺不全的。
她正沉迷于自己的万千思绪时,女夫子拿着书,悠悠转到她跟前,敲了敲桌角,示意她不要走神。
她连忙回过神来,把双目埋在书籍间。
底下的学员蠢蠢欲动,私语纷纷。一时学堂里如充斥了无数只晕头转向的蚊子。
女夫子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安静!”
“现在开始提问。答不出来的,站到本节课结。”
“啊——”学员们顿时怨声载道。
女夫子拍了拍书,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江木凝。
声音登时温柔起来:“凝儿,你先来。”
“是。”江木凝婉婉一笑。站起身来。
她今日着着藕荷色上衣,配着木染绀蓝色裙装,发簪垂着金丝缠绕的细碎洁白的兰花,衬得身姿更加典雅曼妙。
“你来背诵个基础的。灵修的等级划分。”
她信手拈来道:“云境修炼。分为三个境界。一段修气,为灵境,二段修体,为仙境,三段修神,为神境。
每个境界分为九段。想突破每一段,都非易事。
灵根是每个人的元素属性。拥有基础的五灵根较多,分别是金木水火土。衍生灵根则较为稀有:风,雷,电,雨。
衍生灵根与天象相关。因此拥有衍生灵根的人,也被视作天赐的修炼体质。
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灵境。如仙境的人,便已经修炼得出生入化,游离于五行之外,跳脱轮回,长生不死。
三圣山的七门八派就是代表。”
“嗯。”女夫子满意地点点头,顺带问道:“凝儿,你如今已是几段了。”
她谦逊有礼地回复:“前不久突破了灵境五段。”
女夫子面露欣赏道:“年纪轻轻,便是五段的灵修。放眼整个云境,你也是数一数二。”
“不敢当。”江木凝道:“我还应该多向大皇姐求教。听说她已经达到灵境八段了。”
女夫子肯定道:“皇太女确实是少有的奇才。但你与她相比,并无多少差距。只要勤加修炼。达到九段也是指日可待。”
“夫子谬赞。”
底下的女眷听了皆是瞪红了眼。江北歌和江木凝,两座不可翻阅的大山。虽为同龄人,但这两人的名讳,已在修炼者圈子中如雷贯耳。
在云境,万般下品,灵修者至上尊。玄阳女帝的威信之所以无人能撼动,也是因为她掌握着神族的凤凰真火。
这对任何妄图撼动她霸权的人来说,都是绝对的威胁。
现如今又有这么优秀的两个继承者。可以说,这江家的天下,已经稳如磐石。
陶浅浅思考着江木凝的话。如果说要灵修的话。就得先核验自己的灵根才行。
江木凝是木灵根,江北歌是风灵根。
那她是什么灵根?
她好奇地瞥夫子一眼,结果发现夫子恨铁不成钢地看她。
学堂中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像无数的箭羽般射向她。
突然沦为众人焦点的感觉,让她好像一只砧板上的鱼,双目无神地望着天,在屠刀下无力地蹦跶。
“嘿,夫子叫你起来呢……”身后传来一阵虚声提醒她。
她连忙站起道:“呃……抱歉。我刚刚没听见……”
“嗤——”不知为何,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嗤笑声。
“要说江家人中,最没什么真本事的——大概就是这位三公主了。”
“她与她两个姐姐比实在不堪相看。”
“什么都不会还来干什么啊,不如回府和她的面首继续‘风花雪月’……”
“哈……你别这么说。你看她脸都绿了。”
脸都绿了?她吗?
陶浅浅戳了戳自己的脸蛋。
没有啊,又弹又软。红润饱满。
“江枫眠!”女夫子严声训斥道:“你要是真的不屑上书寓堂的课,就尽早收拾打道回去。老身不愿浪费时间教一个花瓶装模做样。”
“夫子,我没这个意思。”她大咧咧地把书一摊道:“我刚刚确实走神了。请您再说一遍您的问题。我来回答。”
底下人听她这么说,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又在耍什么花招?”
“天哪,她你还不知道,就爱作妖。”
女夫子打量她,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直把她看得发毛,才拍了拍书道:“那你来回答,云境是在哪一年,与毒宗割席?”
陶浅浅一个机灵,自信地答道:“玄真二年!”
“……嗯。”夫子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翻了几页书,又问道:
“三圣山是何时遁迹的?”
陶浅浅不知此事,但三圣山在世间销声匿迹应该是在玄阳女帝登基前后的事,她只好随便蒙下:“玄真……三年?”
夫子摇了摇头。
看来猜错了。
江木凝悠悠道:“依旧是玄真二年。在云境与毒宗割席之前。”
“嗯。”夫子目光充满了赞许道:“凝儿总是很仔细。你们都该学着点,即便天赋超于常人。也要戒骄戒躁,慎笃明心。且不要学那游手好闲的顽劣之徒,想靠运气蒙混过关。”
陶浅浅感觉自己背部似乎中了一箭。
夫子继续问道:“你们可有人知,曾与云境交好的毒宗,为何选择叛变?”
陶浅浅眸子一亮,又开始努力蹦跶了。满脸都写着“我会我会”。
夫子努力忽视她,最终却被她快要举到面前的手逼得无奈,只好点她道:“江枫眠。”
陶浅浅一板一眼地重复父亲曾对她说的话:“毒宗与云境所守道义不同,立场相悖。因此不相为谋。”
她自顾自地补充道:“正所谓泾流合渭流,清浊各自持。但是最终,毒宗与云境所追求的,都是修习世间真理,解天人之惑。气,乃万物流行。生之所倚。毒,乃万物首煞,死之所归。修习毒理,也是在研究气的流动。反之,则为药。正所谓世间阴阳两极。无阴,则无阳。无死,则无生。”
此话出后,座下人皆沉默不言。
夫子眉头紧皱,把书来来回回翻了几遍,最后把书一合道:“你从何处习得的这些歪理。”
“歪理?”陶浅浅讶异道:“难道不对吗?这世上有人研习药理,便有人研习毒理。学习毒理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解毒性对人体内气的影响,从而防微杜渐,把体内的阴气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以便阴阳制衡。”
“如此修习毒理,怎不算迫近天理。”
夫子蓦然大怒道:“荒唐传闻!依你所言,那毒宗成了做好事的,代天行道的智者?”
她默了半晌,道:“是,也不是。毒宗是做好事。但不是代天行道。道,本就在万物阴阳相生相抗之中。理,只是人对道的显化。”
夫子摔书勃然大怒道:“你会有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当年云境之所以与毒宗割袍断义,就是因为毒宗窃取云境大量的药书义理与研究成果。毒宗一群研习歪门邪道的尔尔鼠辈,怎能与我灵气修习的天下大统相比。”
陶浅浅有些急了,双手撑桌,如同护崽的野虎般道:“夫子,你都没有去过毒宗,你怎么知道他们研究的是邪门歪道,是尔尔鼠辈。”
“史书上清清白白地写的。”
“史书是人编的。是人就会犯错,只听一家之言有失公允。”
“人心是一盏明镜。若真行得端坐得直,又怎会被人误解千年。”
“为了所谓的正统,有的是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夫子,你应该多出去看看。除了云境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地域,更深远的道,和更多的理。”
夫子简直被她气的没边了,如果要是有胡子恐怕胡子都该气歪了,她把陶浅浅桌上的书拿起来,撕得粉粉碎碎道 :“既然你对书有这么多质疑。那你不要听我的课。”
陶浅浅心里翻白眼,你撕呗,反正这是江枫眠的书。我没花一分钱。
她甚至从夫子手里接过书,巴不得和她一起撕。撕了书,可撕不掉世人心中的误解,与云境皇室贵族将不同视为异端的傲慢。
“江枫眠!你是本朝三公主!是皇嗣也是云境子民的表率。你这般道心不定,怎么堪当大任。怎么向你的臣,你的民交代!我教书生涯中,从未见过你这般无理取闹的学生!”
“夫子如果愿意的话,请下去问问。”
“百姓愿不愿意让我做他们的表率。像我这种不入流的花瓶,他们声讨我还来不及。”
“好,好……”夫子被她气得快冒烟了,连话都说不利索。指着门对她道:“滚出书寓堂。别再来……别再来了!”
“夫子,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意见,你也不该对我有意见。可如果一场谈话中,早就预设了谁对谁错。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收起自己的包裹。环视底下满脸石化的学员,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各位,你们都听见了。她不让我来。可不是我自己不来的。”
陶浅浅看坐在她后面的那个位子,对那个之前走神时提醒她的小胖墩笑了笑,张了张口型道:“是你啊。”
小胖墩睁着眼,粉白的小脸看着她,莫名红了脸。
“谢谢。”她继续无声道。
“滚!”一本书从她后面砸过来。
陶浅浅打了个寒战,背对着夫子做了个鬼脸,然后拎着包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