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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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错，他是我哥哥，你可见过他？”
沈道容浅茶色的竖瞳瞧着凑过来一脸希冀的元善，而后似几分羞赧地移开视线：“我曾在城郊外的裂谷下见过一个莲花妖。”
“他救活了我，可惜他也身负重伤，临死前他说他有个妹妹，希望我能把他的死讯带给她。”
在元善有些怔愣的目光下，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块帕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两枚红得像血的莲子。
莲子表皮黯淡，覆盖着死亡的气息。
确实是元闲结出来的莲子。
莲花小妖死后精魄会变作莲子。
授粉合修后，精魄莲子会存储一部分精魂，让莲花妖有几率能够复生。
元善和哥哥元闲告别了野沼泽死去的老娘后，原本是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躲到他们长大成熟，然后遵从草木妖怪的本能授粉合修。
只要诞下了莲子，她就算在修行途中出了岔子也不怕，精魂还在，尚复能来。
元善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那两枚血莲子，呆呆地仰起脸，没明白。
沈道容把血莲子交到她手里，说：“抱歉。”
元善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手心。
和沈道容生活的八年，她虽无法逃走，但也一直打听哥哥的下落，沙城里每个人都打听了统统无果，央求沈道容在兵营里打听…怎么多年一无所获，想不到居然是死了？
也是，他们两个小莲花妖怪，修为低，很容易在魔族的地盘生存，夭折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沈道容明明知道她哥哥是谁，也明白他是为救他死的，却瞒下死讯，看着她八年辛苦，无头苍蝇般团团转？
前世她因为害怕被魔兵抓住而不敢逃离沙城，可现在她亲眼看着沈道容在这天晚上就把他们全杀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吗？
那后来的魔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怎么这八年过得如此舒服，沈道容连战场都不用上，那些不在家的夜晚，是做什么去了？
他把她圈养在沙城八年，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难道说，当真是把她当成药引子来圈养的么？
明白过来的元善深感自己被欺骗，一阵心绞，她害怕太伤心又从身体里吐出发黑的血块，连忙捂住胸口，可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沈道容看着跪坐在地上大哭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熟悉。
不是气味和元闲相似，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见过么？
“你放了我吧。”
大哭了好一会的元善声音沙哑：“我哥哥既然救了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你放我走吧。”
“不。”沈道容拒绝。
元善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你还是想要杀我？”
“我不杀你。”
“那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沈道容把剑上的血渍擦去，语气并无波澜：“你不过是个莲花小妖怪，在沙城周围活不下去的，既然是我恩人的妹妹，我自然会照顾你。”
“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我！”元善辗转那么久，除了缺水，才不要别人照顾，她自己会想尽办法活下去。
“你有拒绝的余地？”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恩将仇报！”
元善见他朝自己而来，圆眼警惕，紧张得握着的小莲蓬法杖爆出来青皮莲子，她第一次把莲蓬法杖对准了沈道容。
然而少年的指尖贴近脸颊，歪头看她。
元善知道他这是在思考，此前遇到犯难的事情，他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们还在沙城生活的时候有一次家中来了沙兽，但是破坏力很强，沈道容面对怎么处置它时便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最后还是一剑杀了，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使剑屠戮除了鸡鸭以外的东西。
元善觉得被他看成了待宰野猪，再不配合就要死了。
“你、你冷静些。”
她识相地把小莲蓬藏在身后，看着地上的一摊碎肉，到底是认清了现在的处境：“好歹我哥哥救过你，你别乱来。我现在奔波劳碌，你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一双茶色竖瞳瞧着故作冷静的元善，说：“我自然会的，元姑娘随我来吧。”
元善既然不愿意，但眼下没法跑掉，敢跑就跟地上面目全非的东西一个下场。
沈道容白日里装弱受辱，晚上趁人不注意把人全杀了，元善瞧着他瘦削的背影，觉得他陌生得很，和那些变态怪人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话都是别人说的，她又没亲眼看见，说不定就是他把她哥哥杀死也说不定。
他们原先住在沙城西北一个土房子里，元善在沙城中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不用看路都知道该往哪里走。
沈道容停下来，看着埋头沮丧的元善朝前走，面无表情，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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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善看着熟悉的小屋，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既然连这屋子都一模一样，那就说明那些事都是真的，更不能留下来了。
她环视雪洞一样寒酸的屋里，拧起眉头，先前她不知道沈道容是魔族少主时候都觉着他过得可怜，如今是觉得费解，他真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元姑娘既然是元闲的妹妹，自然睡在主屋…”
“我不要睡这里。”元善打断。
“…”沈道容面无表情地挑眉。
“我要一个装满水的水缸。”
沈道容转身出去，不一会单手拎回来一个让她十分眼熟的水缸，里面盛满了在沙城很珍贵的净水。
“请便。”
“…多、多谢？”
元善化为真身的一株小莲花在水缸里泡水，看着沈道容在屋子里忙碌。
也没什么可以忙碌的，沈道容这个人洁癖极重，身上沾了血，无非是用清洁术清洁自己，换一身衣服，长发也披散，虽然实在可恶，但美貌是元善挑不出什么错来的。
她看着他在屋子走来走去，最后居然是拎着一把短刀朝她而来。
“你、你干什么？”
水缸里的莲花小妖见了明晃晃的刀，吓得要死，灵力不稳变回人形，跌在缸里，摔了满头满脸的水，眼睁睁看着沈道容举起手里的刀，吓得抱头叫唤。
然后嘴里就尝到了某种熟悉的甜香。
元善睁开眼，发现他割开了自己的手，任由腥红的血落在她脸上。
“你哥哥死前，灵力亏空，身体里再没有灵气。我当时正受伤，血流不止，他救治了我，我把血给他，但已经太晚…他走的时候不痛苦。”沈道容垂眸看她，缓声说。
跌在水缸里少女浸得湿漉漉的，仰着一张呆傻的脸，殷红的血洒落她秀气的眉眼上，倒是格外好看。
原来喝的都是这家伙的血吗？
元善怔了好一会，想起沈道容喜欢给她做的一些甜糕，那种带着一点点香气的甜腻味道，居然是血么？
“你身上的症状和你哥哥的差不多，我想，这样应该会让你好受些的。”
“什么症状？”元善问。
沈道容垂眸瞧她，说：“没什么，你歇息罢。”
体内突然获得充沛水灵气的元善看着扩散在水里的腥红，眉头一皱，赶忙呸呸两口，她知道有些修士会用自己的精血豢养妖物来供自己驱使，虽然体内得到灵力滋润，但是她必须谨慎，臭东西，拿走拿走！
还有，话说一半不说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元善花了大力气用莲蓬法杖把血都净化完毕，因着他说这半截话又反复思索了半日，不信他会有这样的好心。
他落在此处必然是逼不得已，需要时间恢复。
不能再被他困八年了，必须想个办法逃走，但沈道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她不知道。
不如招来正道的修士辖制住他，
是了，既然哥哥已经不在人世，那她需要寻找新的目标才是。
莲花小妖心烦，收紧了花瓣，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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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善没有像前世那样成沈道容的娘子，倒成了他的狗腿。
说是恩人，也没给她什么优待，在她泡在水里装了几天鹌鹑后，沈道容便把她从水缸里拔出来，说有事情要差遣她。
面目温和的小蛇妖俨然成为了黑心的债主老板，她觉得哪里不对，但打不过他，也就没敢反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道容打发她出去探听消息，而他自己装模作样地要去兵营。
兵营那些魔兵都被他害得人首分离，他还去兵营干什么呢？
元善瞧着他也是奇怪，又想到自己，觉得不行，她才不要做沈道容的狗腿，甚至连魔界的地盘都不要待着了。
她一面赶路一面想，沈道容困她是为了抓她做药，因着这点无论她怎么跑，在妖魔地盘上，始终还是会被他抓到，献给他的好嫂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奔人族修士。
努力修行，提高寿元，总有一天也能洗去妖身，成为一代大能，到时候说不定能跟着人族修士讨伐魔族。
元善想到自己道法大成，忍不住偷偷地乐，乐完后便开始认真计划。
沈道容如果还记得自己是魔界的少主，那么此刻留在沙城是因为什么？
沙城那么久一点战事都没有，无波无澜的，按理来说，这块地方不应该按兵不动的，就算几个少主没有内斗，这里是魔族和人族西洲接壤处啊。
元善觉得奇怪，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于记起来，沙城并不是无波无澜，也曾经发生过一些大事。
沙城来过几个闹事的修士，不知道怎的跟沙城里的魔修打起来了，一口气毁掉了小半个左坊呢，但是又悄无声息地平息下去，再没有后续。
她问过沈道容那几个修士的下落。
沈道容说他们是来追查黄泉宗邪修一事的，几人不怕死地在沙城斗法，被魔兵抓了起来，囚在沙城的流沙地笼里。
她依稀记得黄泉宗是附近的一个跟魔族来往密切的邪修宗门，先前也算是正道一脉，不过后来整个宗门倒戈，开始作乱。
元善紧赶慢赶，来到沈道容打发她来的地点。
他要她给沙城中一个小军官送个消息，写在纸上叠成个方胜，里面是什么，她没敢看。
在平安送达消息后，军官赏了她一点魔石。
元善转头就在卖小食的摊子上吃了饭，精神饱满地向流沙地笼而去，完全没注意到远处正观察她的沈道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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