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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   是于渊。
      她看了看碧霞,碧霞疲倦地摇头,表示没事。她遂站起来,把自己的刀也收回手中,任由暮霜在哪里惨叫。
      “你就是于渊?”
      “我是,我是。当日见了你,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可惜没有早在玉琼崖就把你给干掉。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来,倒是我的失策了。”
      “难道你只有这一个失策?”她咬着槽牙,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来。照于渊这么说,过去果然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是源于这个人的“失策”与“决策”。她自己往日在地府里经常说的话是,这都是命数。她信,此刻她依然相信,相信于渊就是她的命数,那些苦难都是该发生的,曹明子会死,无辜者会发狂而互相屠杀,都是命数;但她也会像那些不服的亡魂一样不甘心,何况她此时还有强大的力量,于是她觉得,既然于渊是她的命数,自己也可以是于渊的命数!
      今日就要你在此血债血偿!!
      于渊闻言,狂笑起来,“你们这些仙人,端着拿着,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人人都该向你们看齐,三界众生,只有成为你们才是对的!一切法力一切资源一切灵气,都向你们流淌!向你们汇集!剩下的人早就受够了!时候到了,今日一过,天地三界,就按照我们的意志来运转!!”
      说毕,两手一伸,一对长矛,发出蓝色的雷电一般的光芒。
      “灭明曾说,我们的大业当有一劫,她也许算出来是你,也许没有,我是不知,但我现在知道了,你就是最后一个阻碍,今日,就让你这最后的阻碍,为我们的大业奠基吧!”
      两人同步冲上半空,兵器碰撞,震得地上一些凡人登时聋了。两人比灵动不多遑让,比霸道势均力敌,片刻间百余招,难解难分。于渊总是狞笑着,而唐棣越打越生怨气戾气,往日种种在脑海走过,追杀,陷害,自悔,心死,她什么都经历过了,是命数也好,是应该也罢,也是因为眼前这只蛟的狂妄梦想,才变成这样的!假如一物降一物——
      砰!到底于渊两样兵器比她多不少实力,一手架住了她的刀一手就从刀格处一挑,嗖的一声把直刀挑飞,然后举起双手,往下一劈。
      唐棣躲无可躲,只能徒手接下那天玉与雷电构成的锋刃。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她几乎要被摁进地里。脚下的金属,木板,石头,纷纷碎裂。长矛的锋刃一点一点地割开她的血肉,掌中的骨头渐渐露出。
      不。
      不!!
      我不屈服!!!
      我是对的,我才是对的!我能证明我是对的,你是错的!!你这么狂妄,想用这么下流这么恶劣的手段把你的疯狂强加给我?痴心妄想!!
      你还欠着我的血债呢,你的手上除了我的血,有太多我所深爱的人的血了,你要血债血偿!!!
      让我现在屈服,你别想。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记得,你就别想!!!
      我是对的!我才是对的!!
      她发出一声震裂山河的咆哮,五指一抓,竟然生生把长矛折断了。断裂处的力量向周围一震,于渊满脸惊讶地向后躲避,接着惊讶的表情蔓延到所有人脸上,唐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上恐怖的伤口,并非因为金光弥合,而是被一股灰黑如烟又殷红如血的光芒愈合。
      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大魔才有的可怖戾气。
      她明白,于渊也明白,这是杀上仙而杀不掉,她反而成了仙魔结合的存在。
      她于是笑了,几乎笑得优雅,笑得可爱,然后笑得疯狂,像是看见猎物的饕餮,只准备把对方纳入口中,牙齿上还滴着血。
      于渊嚎叫一声,雷电云雾旋即形成,须臾间一只巨大的蓝蛟从中出现,凌空扑向唐棣。而唐棣手持直刀也飞上去,直奔于渊的巨口,在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转身,在嘴边划出一个又深又长的口子。于渊吃疼,动作稍缓,她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片刻便来到了于渊的尾巴上。
      战胜我?好啊!
      她一手摁着于渊一手挥刀,活像砍瓜一般,数丈粗的尾巴登时落地。
      于渊在空中嚎叫翻转着,想要扭过头去伸出爪子去攻击唐棣,却怎么也抓不住。已经近似龙形的爪子刚伸上来,唐棣上去就是一拳,当时就打断了柱子一般粗的骨头,再借力跳到于渊的头顶,双脚站定几乎要嵌入鳞片里,双手紧紧握住了刀。
      为了霓衣。
      为了师姐。
      为了师傅。
      为了无辜的死者。
      为了我才能控制的、正确到天道秩序!
      她暴喝一声,一刀插入于渊的脑子,狠狠地往下一拉,冲天的魔气四处飞散,于渊作为不世出的魔蛟的惨叫响彻三界,远在其他的地方的紫金楼成员,想必都听到了,而她的修为,也随这重伤归零。
      唐棣飘飘落在地上,手上沾满了于渊的血。这是完全的胜利,她知道。但是在众人眼中,她只看见了恐惧。
      那就恐惧吧,恐惧我,恐惧我的力量。我这样做,无怨无悔。我是为了霓衣,为了师姐,为了所有人。
      我是对的。
      我是对的!

      未几,她还在笨手笨脚地为碧霞治伤,其他的仙军就带着别的紫金楼的成员来了。与别人不同,钓星是自己飞来的,没有被押着。一问才知道,她在不知道于渊战败的情况下跳反了,把自己带的手下人们一抓,干脆在现场等着仙军来捉。
      唐棣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一时担心起举族的安危和未来,还是终于觉得这样做太过狂妄,这里面又有多少动摇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而产生的,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她所能意识到的微妙之物是,在见到月照的时候,她并不因为霓衣的伤而感到更深的愧疚,但面对钓星的时候她会。
      钓星一落地就看见了半死的暮霜和昏迷的泮林,立刻冲上去治疗,远远地,她从钓星美丽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悔恨。她理解那种悔恨,但并不因此为自己的行为生什么悔意。
      她下手是狠,但那又如何?这两只鸟,杀自己的时候,也没有留一点余地。
      她知道自己往日不是这样的,时间不久,就在刚刚离开地府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但那又如何?她知道,她不在乎,假如可以——
      “唐棣。”钓星走了过来,她第一次在那双骄傲的眼睛里看见了祈求。
      “钓星大人。”
      “你还叫我大人。我恐怕是打不过你了。”钓星苦笑,“我为这两个孩子做的错事,向你道歉。”
      她不说话。不知道怎样回答。
      “请你放过她们,不再要打了。”
      她一开始还诧异,不知道为什么钓星会觉得自己还会追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只鸟——暮霜受伤太重,此刻连原形都要现了,一根根长长的羽毛沾着血——看见自己的手和手里的刀之后反应了过来。
      “我不会的。你放心。”
      钓星给她鞠了一躬,她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继而觉得自己根本不想在乎这一切,完全不想,只想——
      “霓衣她怎么样?”钓星问道,满眼迫切。
      “她——”
      一说到霓衣,她的满腔怒火与冷冷杀意都消弭下去,整个人恢复冷静,抬头看向天空,正好看到一位上仙赶来,叫她马上回去,“回月宫去。”

      她扶着碧霞一到月宫,到处不见人,走了走方才在里间看见月照在霓衣的床边,正把霓衣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一面给她喂药,一面轻声地说着话。她远远地看见霓衣脸上有笑容,虽然依旧疲倦深深,但有了笑容,她也就放心。
      一时间,她犹豫起要不要告诉霓衣自己在霍山做的事,自己那样凶暴可怕。
      一时间,她想起之前的纠结怀疑,自己和霓衣,到底要往哪里去?
      月照和霓衣同时回过头来。她从霓衣的眼睛里看见单纯的期盼和欣喜,却从月照的眼里看见别的东西,“你来了。我们出去说话。”月照起身,把霓衣放好。霓衣见状,眼里立刻流露出哀戚与不舍,她不明就里,但还是先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抚。
      月照看也不看,径自离开。她也只好跟着。一行三人一直走到月宫至高的地方,与前日那神台几乎等高,也是几乎能看遍三界。月照上去,站在栏杆边,“你看。”
      那五彩斑斓的油膜也似的东西还在往下降,有些地方降得快些,从高处望去已经将下面的山川完全覆盖——不消说,山川河流都不复存在了。
      是啊她是忘了去想,战胜于渊、消灭紫金楼,然后呢?天劫是天劫啊,你只是铲除了野心勃勃的那些人,然后呢?
      “这——天劫就这样下去到底会如何?”
      她看看月照,月照淡漠,看看碧霞,碧霞沉默。安静因为不详,所以显得漫长,即便须臾片刻,也如地老天荒。
      “二位——”
      “唐棣,你应该知道,所谓‘天地之数有五劫’,按数也好,按其起始也罢,如今这个,便是‘西方起自酉终于戌,曰延康,为坏劫[18]’。也就是说,此劫落地,则‘天地沦坏,劫数终尽[19]’。”碧霞道,因为受伤,声音放慢放低——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所说是什么残酷可怕的事情,所以放慢放低?
      “天地沦坏,劫数终尽,那么就是说,这一劫过去了,劫数就到——不,劫数就重新开始?”
      “对,‘东方起自子,曰龙汉,为始劫’。”
      “但是在那之前,”月照忽然开口,“天地沦坏。不可抵抗的力量将会摧毁一切的屏障,将所有被束缚的都会被解放。”
      月照并没有故意加重任何一个词,但她明白了,如同一个惊雷劈中头顶,“那柏汜……”
      月照点头。“当年的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如果这一次不能解决,西方来的邪魔,就会随着这一次的坏劫,逃脱控制,为祸三界。”
      刹那间她先是想问月照是不是当年就知道这一点,继而立刻想起何止月照,自己当初也晓得的,不然为何下界去?然后,无数问题千言万语之中,只来得及问一个:“我该怎么办,去绝寒峰?”
      “你要去。”月照说,淡漠的神色中似乎有一丝动摇,“你去拿上她的剑,仙界自有飞云送你去,很快很快。路上你想着她,自然会找到剑。然后,你就带着剑去绝寒峰。”
      “好,我这就去。”
      “唐棣。”
      转身要走,月照却拉住了她,她一愣,“月照姐姐?”
      她看着月照悲伤的表情,霎时理解了月照的意思,一下子自己也说不出话了。
      碧霞会意,说了一声自己去通知整个仙界大军控制各地的变化便走了。留下她和月照两个人。
      “没想到还是这样。”月照说,“去了一个,还要去一个。”
      千言万语之中,她找不到合适的话,她该安慰月照?那现实情况也一样,柏汜何等强大,即便今日之自己,也赶不上,这样的人都没有处理干净的麻烦,自己就一定能战胜?谁也没有上去过,谁也不知道绝寒峰上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该难过?她并不相信自己一定会有去无回,但,毕竟去的是自己,如果有去无回,是自己的湮灭,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她不怕湮灭,不怕消失,不怕心里残存的思念在魂魄溃散的尽头让自己心碎,但她怕爱自己的人难过。
      “我——我上去,要是看见她,你有什么话告诉她吗?”
      此话一出,眼泪霎时积满月照的眼眶。她有些自悔失言,月照哭着哭着却笑了,“没有什么。自她去后,快一千年了,我没有她一丝一缕的消息。我不知道她还存不存在,如果存在,是什么样子。一开始我觉得两个人应该有很多话说,得不到回答之后,我以为这些话会压死我。后来渐渐地,不需要她回答,我就会得到她的回答了。你去吧,要是还能见到她,如果能,请她给我一个回答。如果不能,也无妨。我们两个的生命已经永远地连结在一起,发生了什么,我想我会知道的。”
      “好。”
      “唐棣。”她刚要低头去忍泣,月照又唤她,一抬头,看见月照满脸是泪,却努力笑着,“去看看霓衣,看看她再走。”

      卧室里,霓衣已经坐起来了,正期盼地看着她。期盼里带着伤感,伤感里又带着欣喜。也许刚才回来的时候她不应该乱闯,这样霓衣就不会看见月照带着自己离开,也许就不会伤心,只会有见到自己回来的欣喜。
      一天一夜,啊这一天一夜。
      又或许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一直和霓衣缠在一起,在凌霞阁的废墟,在巨木浮沉的江边,在太多太多的地方,她应该早早和霓衣分开,这样就不会有今日。
      但也许怎样推想都来不及,如月照所说,她和霓衣的缘分,来自于霓衣下界的那一天。霓衣之所以下界是因为月照因柏汜去而不返伤心至极,柏汜去而不返是因为邪魔入侵,是天数,是坏劫甚至住劫的一部分,难道她去怪自己化形成人?怪自己美好的童年岁月的创造人柏汜?甚至怪天道何以有五劫?
      不,都不能。她已经在这里。她与霓衣因为坏劫而相识,也应该……
      应该。
      “你好些了吗?”她笑着走上去,心里不再有任何挂碍——或许已是将死,何必再有挂碍?——霓衣仰头看着她,大眼睛里的泪水就要溢出来了。
      “怎么了?”她伸手捧着霓衣的脸,一边把人揽进怀里,一边拭去眼泪。
      霓衣看着她,“你去了好久。”
      “一天一夜。事情都了结了。”她把自己如何和仙界军队汇合,如何下界,如何战胜众妖都说了,“泮林那张嘴,恐怕一时半会——不,三五百年,都不能来和你玩笑了,不过也说不定,万一治得快呢。钓星毕竟在仙军面前立了功。”
      她听见霓衣笑了一声,但笑声的结尾却是一声短促的啜泣。她不敢看霓衣,只好轻抚霓衣的肩膀。
      “往下,我再去一趟绝寒峰,就好了。”
      霓衣固然行动不便,还是唰地一声从她怀里立起来,“为什么?”
      看着那双眼睛里的怀疑、忧虑、哀伤和难以置信,她如同在心里走遍了千山万水,无数的句子无数的说辞从心底流过,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假如自己回不来呢?她不愿意让霓衣一直生活在谎言中,亿万斯年,谎言被拆穿只要一刻,要霓衣摆脱由此造成的心上的伤痛却要生生世世。
      “因为,天劫依旧,我们担心绝寒峰的邪魔会失控而出,所以我要带着柏汜的剑上去,看看怎么把事情再控制住,顶好是一次性处理干净。”
      霓衣立刻慌乱起来,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拍着霓衣的背,一遍一遍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没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去?”几乎是惊慌的。
      “第一,我的法力高强。第二,我能拔出柏汜的剑,证明剑选择了我。第三,我和柏汜非常熟悉。我能判断她是否还清醒,还在不在,是真是假,还能和她一起想办法。”她平静地说。
      “那、那……”看着霓衣着急的样子,她知道霓衣很清楚此时的危险和绝寒峰的恐怖,这是骗不过她的。
      “你就在月照姐姐这里休息。横竖这里也是你曾经的家,你在这里一定好得很快,不要担心。”
      “唐棣……”
      “我——”
      她想说我会回来的——连“一定”也不敢加上——可自己也没有把握,害怕承诺了,不能兑现的时候,更让霓衣难过。
      两行眼泪从霓衣眼里流下来,直流进她的心里。也许在可能有的魂魄消散的尽头,她想,自己也会记得这画面,连同霓衣和自己的许多往日一起,成为自己来世上一遭、再无来世也不枉的证明。
      “你好好养病,我不知道此去要多久,事情了了,我就到逍遥谷家里去找你。”
      她说,用双手紧紧握着霓衣的右手。霓衣满脸是泪,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点了点。
      末了,她起身要走——努力走得自然,努力走得平缓,把一个正常、平静、温柔的身影留给霓衣——就在身躯与衣带离开床榻的瞬间,霓衣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像当初在她的枝头挂的那一下。
      她回头,看见霓衣似笑实哭、似哭实笑的脸。
      “你一定要回来。”
      她们彼此的生命中当然都爱过别的人,真正的爱过。但是这一刻,她们只爱对方。
      她努力的憋住眼泪,咬紧了牙,笑着挤出一声,“嗯。”
      嗯。

      到绝寒峰下时,她是独自一个人。仰头看向如同长矛直刺苍天的山峰,看得见上面狂风肆虐,而山脊陡峭得简直垂直,但一道绳梯垂在那里,恐怕就是昏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乌禄放的——如果说乌禄是执行绝寒峰的意志,那么让她上去也是绝寒峰的意志?柏汜的意志?她拉了拉背上的布袋,里面是柏汜的残剑。
      带我去见她,我很久很久没有见她了。
      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就像最开始,曾经与很多人相伴,曾经一个人孤独地在泰山之巅嚎啕,在长洲的街道上迷失,茶楼上遇见了镜儿,经历了许多事,与许多人并肩而战或者仅仅是相关。现在回到一个人了,与天下苍生都相关,但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
      她长长出一口气,抓着绳子,开始攀登,随风飘摇就像失去风筝线的风筝。
      好不容易抵达靠近山顶处的地方,绳梯到头,狂风中看得见前面有一个山洞,此外周围只有绝对上不去的绝壁。她走进去,光从背后照进来,狭小的山洞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环顾周围,然后小心地取下背后的残剑。
      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幻觉,这毕竟是柏汜要付出全力的邪魔——
      扔掉布袋的瞬间,山洞光秃秃的灰色石壁上立刻变出浮雕无数,百鸟走兽她认得,有些奇形怪状的大概是诸般妖魔,她不大认得,还有些古怪花纹,她干脆完全看不懂——为防有变,她手里抓着剑柄,随时准备迎战。忽然唰的一声,山洞最内侧的石壁上离开一道裂缝,里面的光芒和她自己何等相似,耀眼金光的边缘是红黑相杂的光芒。
      缝隙越来越大,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于是走了进去。
      不知多久之后,光芒散去,里面是一片山清水秀,若论美丽,简直与当年和霓衣去过的神隐山庄可以一比。然而在风光如画中,屹立着一个巨大的怪物。漆黑的龟壳一般的背上,生长着无数飘飞的黑色毛发。怪物大概是听到了唐棣的脚步,此时转过身来,那面前的数百双大手也朝唐棣伸了过来。
      唐棣明晃晃地看见,那大手的每个指尖上都长着一张她熟悉的人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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