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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   土地当然还是黑色的,恶劣的气味分毫未散,仿佛腐蚀性的血至今没有腐败一样——也是,它自己就是腐蚀性的,从何腐败起?
      “的确受损严重啊,不管是土地,还是建筑,这么好看都给烧坏了,”阿紫说,四处打量霓衣的房子,“钓星就不心疼?她这样子也该改改了,怎么还是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的。”
      说罢看看霓衣,霓衣没有理她。唐棣站在二人中间,保持得宜的沉默。阿紫不得回复,笑着摇头,转身回去面对旷野,两手向天空一伸,如同缠树之藤般扭动舞蹈,口中念念有词,未几半空中道道紫光出现,落入旷野,继而一座巨大的高山拔地而起。登顶用的宽阔山路螺旋向上、直入云霄,山顶上仿佛有烟云缭绕,别有一种神圣尊贵之气。
      “真是开了眼了,”唐棣笑道,看向阿紫,“这便是至尊顶?”
      “嗯哼。”阿紫道,“今年我做东,所以由我来建。其实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想怎么造怎么造,我就喜欢高,不需要很大。至尊嘛,只有符合这个条件的可以上去,不就够‘至尊’了?”
      两只大狐狸正在此时赶到,后面那只的背上已经坐满了卫士,前面那只还空着,阿紫回头看看狐车,转过来对她们笑道:“一起上去?不然可不好走,这一圈一圈的。”
      三人一道坐在前面的狐狸背上的小轿厢里,一路不疾不徐地上去。唐棣不时往后看,发现后面那只大狐狸虽然走得和她们一样快、毫无停步的架势,背上的狐狸卫士们却到了地方就自己跳下去,原地就形成一个关卡——想来也是,盘旋山路,处处关卡,上面是挺安全的。就算对于成心想要从顶上攻击的大妖来说毫无意义,架子、姿态也摆足了,符合“至尊”二字。
      倒弄得这些漂亮狐狸们不是卫士了,全是仪兵而已。
      “所以说你们就是这样偷到的,唔……”阿紫听完霓衣的回答,只是沉吟。霓衣见了,又问阿紫是否知道乌禄的往事,“我们还挺好奇的。”
      “他?”阿紫轻蔑地笑了,“你想知道细节,应该去问那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屹巍,他们以前是师兄弟,后来反目,屹巍被逐出师门。我知道有乌禄这号人的时候,他已经是猿族的首领了,和危落那小丫头片子一起出现的。拿着猿族的令牌,成为真官的继承人。”
      “您知道他是为什么上了绝寒峰吗?”
      阿紫摇摇头,“我所知的也是一些传说,无非犯了什么事杀了谁家的宝,反而被追杀。至于具体,传说太多,我觉得哪个都不像真的。倒是往日也有一样的……”
      “一样的?一样的人吗?”唐棣插话道,好像终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
      阿紫看她一眼,“是啊,有也有,可惜见的不多。听说还是有很多就在上面终老的,至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地方,到底不是任何生物应该呆的地方,也许炎魔老鬼都不应该呆,呆了只怕连它都要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唐棣听了,猛然想起此前钓星说的那些话,上仙邪神,正好此时大狐狸转弯,她几乎感到一阵头晕,“阿紫大人。”
      “嗯?”
      “那您——”她艰难地咽一口唾沫,声音也显得痛苦,引得霓衣和阿紫一齐看过来打量她,“知不知道绝寒峰的来历?”
      阿紫愣了愣,笑道:“钓星是不是说什么了?”又看向霓衣。
      唐棣说是,说钓星的说法很模糊,她还想听听阿紫所知的故事,可惜得到的答案也不怎么出乎意料,阿紫的说法也差不多,也是邪神出世、降落凡尘、上仙下界、拯救苍生,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见过,“那时候我还没多大呢!不过,”
      “不过?”
      “就如此来说,乌禄为什么会下山来帮你们,的确引人深思。”
      唐棣愣道,“看来所谓上了绝寒峰就没有自己意志的说法是真的?”
      “怎么,你不相信?”阿紫脸上是玩味的表情。
      “我只见过一个乌禄,没有对比,不知道他算不算有自己的意志,要是没有,是绝寒峰里邪神的想法,邪神为什么帮助我们、或者说帮助猿族呢?”
      她还想补充问一句阿紫大人见过的以前一样的人是如何的,就到了。阿紫斩断话头,带她们下了车。

      不大不小的圆形场地被朦胧的紫色光芒笼罩起来,外缘上是一圈休息的小房间,内场均匀摆放着数把椅子,中间是个火塘。唐棣一个一个数过去,巴蛇,钓星,阿紫,怒特,猿族,山鼠,六个,还有一个,谁坐?
      一共七个,这第七个像是多出来的。
      “啊呀,谁也没来,”阿紫笑道,“我先去忙了,你们自己休息休息啊。”
      她好奇地左右看看,直到收回目光,才看见霓衣正笑着打量她。以防霓衣问她路上为什么问那些然后刨出自己一时的头晕不适,她‘反咬一口’、先下手为强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什么都没有,挺舒服的。倒是你,”干脆笑起来了,“为什么最近这样关心我?”
      霓衣固然笑着,神情就像是在说笑话,但她却一下把这问题当了真,自己问自己,是啊,为什么?
      从那夜心生怜悯、觉得长夜凄清担心霓衣会冷便伸手去盖被子的时候,她就开始止不住地关心霓衣,好像第一次发现霓衣身上还有这样多的事情可以关心。甚至还想起之前在人间的许多片段——在凌霞阁遗址外的森林,在狂奔去泰山的路上,在一切艰难险阻中——那时霓衣的表情,霓衣的举动,霓衣的话语,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忘记去关注,忘记去关心,好像那时只有自己没有她,现在又只有她没有自己了。那时候只知道自己凄苦,现在一直觉得霓衣……
      霓衣。
      于是她每天,不,每时每刻,都想看到霓衣笑,想看到霓衣开心——她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她应该开心啊,自己也应该开心,越是开心越是感到一种不满足。昨天听霓衣说当时在指挥塔上威胁钓星的种种,她看见霓衣眼里短暂的落寞,心里的怜悯立刻翻腾,须臾又为霓衣眼里升起的放松感到同样的快乐——这让不让她开心?让,但并不够。最让她开心的是霓衣会笑着回应自己的关心。你好吗?我很好,我很好呀。像个孩子。
      好像对霓衣的笑上瘾,需要不断服食以缓解瘾的发作。
      满足之余,她也想起,从前自己只在师姐身上寻找过同样的感觉。一开始并不能如愿,是到了后来师姐才像霓衣那样回应自己。这种回应的本质是她想要保护师姐,想要在地位上和师姐平等、被师姐视为平等甚至可以依靠,而不是单纯去依靠师姐——可惜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自己等来,或曰最后遇见的,是此刻。
      她自忖进入魔界以来,一开始是想忘记过去甚至忘记自己,如同把那一块的心切下来冻成石头,扔在冰冷的湖里,再忘记自己扔了它这回事。事到如今恍然发现,自己因为一心协助霓衣以“报恩”、经历了这许多,倒像是真的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过去的经历和那些经历中的自己,或者说被经历构筑、描画的自己。
      现在,这一切即将结束,她们已经站在议和与拆分战争责任的会场上,自己又想起来了,还走到了新的十字路口——霓衣和师姐的十字路口。
      师姐,你去了哪里?你是否已经转世投胎?现在托生何方,在哪里做着谁家的孩子呢?
      每次在心底会轻轻呼唤,总觉得眼酸。
      不管你在哪里,长什么样子,还叫不叫曹明子,我都会叫你师姐,你是我永远的师姐。
      我其实很想和你再见面,可惜也许再也见不到了。茫茫人海三界众生,如果再相遇,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认出你来。
      你走远了,我还在这里,我只有眼前了,只有眼前、现在的这个自己。
      可自己是现在的自己吗?现在的自己,是否具有往日的自己的某个部分呢?如果有往日,自己就还是害死师姐的凶手,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去爱一个人?
      就像是因为无法偿还害死师姐的罪孽,而选择用自己的余生陪葬一般。
      她明白自己是这样想的,明白这样做也许不对,但想这样做。因为无法偿还,也无法遗忘。忘记了过去我还是我自己吗?无法遗忘,就无法抬头向前,沉重的锁链是自己给自己拴在脚上的,让自己无法行动。
      她在地府里听过的熟知的甚至会背诵的劝解之语让她明白,这种想法不好、不对、没有用,但是她做不到。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还怀有这种想法、这种深深羁绊在过去不知如何放下沉重包袱、甚至不想放下的自暴自弃之心,又怎么能去爱霓衣呢?又怎么去回应霓衣呢?
      如果霓衣心里也有无法缓解的哀伤,自己有能力去治愈这创痛吗?她的手明明被沉重的锁链拉扯着,她想触碰,就能碰到霓衣吗?不会让她看了更难过吗?
      也许自己根本不值得被霓衣爱。自己只值得这一块栓住自己的大石头。
      其实最好是她们不曾相遇吧,不曾因为自己想要寻找前世而相遇在五真山顶元龟派,不曾因为镜儿和瘟疫在山谷最终结伴,不曾因为……
      不曾因为种种已发生,产生如今。因为过去不存在,现在就可以不存在,就更不会有未来。或者时光倒流不可能,此刻也应该——
      “你怎么了?”见她好一阵出神,霓衣忽然问道,脸上一半笑意,一半关切。
      此刻要我躲开,我也不能了,已经分不开了。
      怎么办?
      “没事,有点出神,想别的去了。”她笑着说,努力笑得平常。霓衣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未及说什么,其他人来了。

      伴随一阵清风拂过,出现在场地上的是巴蛇和怒特。巴蛇换了一套圆领长袍,外面的宽袍大袖与里面的细瘦身材全不是一回事,唯有纹饰依旧繁复得令人眼花乱;而怒特则一点装饰都没有,一样的麻布青衣,一样的黝黑健壮,也许唯一有的修饰就是从青丝到浓眉再到胡须,都很整齐,随风飘摆起来也整齐。
      巴蛇带了一个侍从,怒特当然谁都没带——想想也是,哪些胖头鱼,谁能离了水?——说说笑笑从风中现身,一见她们,立刻走过来,如关心晚辈的中年妇女一样,长短东西问个不住,霓衣都笑起来,“我们这不是挺好的吗!都到这儿了!”
      巴蛇犹在那里感叹,说自己原来都准备好了派军一战,唐棣不大信,只不过也没必要信或不信。但不及多想或多笑,手腕就被不松不紧地抓住——她一看,对上的是怒特那对温柔沉静的大眼睛,“大人?”
      “嘘。”
      逍遥谷清晨的舒朗阳光下,怒特眼神清亮,几乎在反光,如江水一般。随着笑容浮现,他松开唐棣的手道:“很好很好,恢复得不错,体力武力恢复得都很不错,继续努力。就是有一点,”他那修长粗黑的双指轻轻点着,“把心意定一定就好。”
      把心意定一定?
      唐棣脸上是笑,心里却觉得怒特一语双关,奈何不好追问——难道追问就会得到回答?——突然一阵嘈杂,定睛看去,是一只巨大的金雕,驮着钓星、暮霜和泮林来了。钓星面无表情,眼角露出的睥睨不能算表情,那是她天然的姿态。而那两个就站在她身后,跟也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如同装饰。唐棣正不知道要不要打个招呼,又想要先等霓衣的表示,就看见刚刚落地的泮林难得目露凶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边上山来的是乌禄带领的猿族和跟在后面蔫头耷脑的山鼠头领。
      泮林看见乌禄没好气她理解,毕竟那天乌禄是扇飞了暮霜之后摁着泮林的脑袋打——就像乌禄身后三个猿族首领里的两个被她狠揍过一样,所以此时此刻它们对她怒目而视她也理解,不恨才怪。
      仇恨的目光如此刺眼,扎得她清醒起来,蓦然想起,对啊,乌禄竟然不怪我抓了危落?
      他总该还是关系自己的族人的,但似乎并不包括危落?
      大家都沉默地落座,最后出现的是阿紫。阿紫上来,先是快步过去和钓星寒暄,宛若几十年不见几百年交情的老姐妹,然后缓缓走回自己的主座去。走得太慢,让唐棣怀疑她想——
      “松泽。”阿紫朗声道,那边上来一个男子,正是两人从巴蛇之地回来时乘狐车来接的那个俊俏青年,蓝白衣服桃花眼,此刻被尊长一喊,立刻恭恭敬敬地鞠躬立住。
      “你到我背后来站着。”阿紫说。众人一愣,继而目光都聚焦在这只漂亮狐狸身上。她们刚才观察,发现其实站在这些大妖背后的都是他们选定的继承人,比如暮霜和泮林。蛇族内部估计还要斗一阵,而怒特不需要继承人,也就光身一个。此时阿紫要松泽过去,可谓一种有意的昭告了。
      有意思,唐棣想,更有意思的是此刻松泽脸上紧张惶惑的表情,该笑不该笑、要笑不敢笑的,一点儿也不像高兴的样子,也不像彻底不想继承的人该有的反感样子。
      他朝她走去,众目睽睽沉默不语,如同一出哑剧。而阿紫一边审视他、用目光监督他,一边朗声道:“你参加的什么什么楼,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那些我不管,随便你如何,但我只你知道,你是一只狐狸,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是,除非你死了,轮回投胎了,否则你最重要、最原本的身份,永远都是一只狐狸。”
      若不是此时松泽抬头用惊愕不解的目光看着阿紫,唐棣和霓衣还不至于这样怀疑。什么楼?什么身份?阿紫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公开松泽的另一个身份、从而断绝了他的某一条路?
      哪怕松泽以最快的速度掩藏了自己的震惊,也来不及收回这无声的招认了。
      唐棣正想和转过头来的霓衣讨论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阿紫恢复柔媚的嗓音喊了一声,“霓衣,你还不去坐下?”
      两人一愣。
      “那是你的座位啊,你代表逍遥谷的小妖们。”阿紫努努嘴,依旧站着。
      霓衣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过去,不太想坐下,唐棣却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站在那张椅背后,做霓衣的卫士。此时见霓衣不确定的目光,她轻轻唤她一声,微笑着点头。
      “好,那现在会议开始。”
      阿紫人虽坐着,声音却像是直奔苍天又降下来一样,直落在每个人头顶。“我们此番在此聚会,是为了开启未来,绝不是为了翻旧账算血债,我们一定要追求和平,停止征伐,以此为基,寻找未来的路。”
      末尾她放低了声调,听上去难得的低沉。第一个响应这番话的是怒特,“大会主人此言甚为在理,我以为,”那侃侃而谈的语调仿佛他清楚只有自己拥有说这番话的绝对公正的法理上的位置,“此次无必要的战争中,山鼠和猿族是始作俑者。所以,首先,山鼠应该退回故地莽苍山,把占领了的土地都吐出来,还给原先的居民。”
      众人点头,巴蛇接话道:“是,而且还应该保持三百年内不劫掠,作为惩罚。”
      唐棣听了这话,多少觉得有点熟悉,只是这熟悉感来自于人间生活的浮光掠影,事已淡漠人已死,无需再想;只看着山鼠头领跳起来抗议,说他们不抢魔界众生就行了,“我凭什么不能抢外面的?!不抢劫我怎么生活?!”
      一只鼠,就是再高大,说起话来还是尖声,内容还不好听,登时引得众人愤怒,纷纷大骂,要山鼠从此学会用新的办法谋生,不然以后还是一样,“害人不算,迟早把本族全部坑进去!死路一条!”
      山鼠无法反驳,忿忿不平地坐回去,这就算大家达成共识了。
      “好。第二,”阿紫道,“聚居逍遥谷的小妖们,是此次受伤害最重的群体。虽然这是战争必有之祸,但无论是谁的错,不是它们的错,小妖们是无辜的,而富于力量的我们这些大族,应该想办法帮助他们。”
      说罢,环视众人,脸上露出惯常的笑意,道:“我想此中,最麻烦的问题就是钓星的血毒。来之前,我认真翻了翻宫里有的那些典籍旧书,发现还真有办法。先用冰彻透骨的蟹湖之水,灌溉冲洗,把残血洗干净;再用炎魔地的烈焰焚烧余毒,就可以恢复土壤。至于建筑损害,再由各家一道努力修复,左不过是个劳力物力的事,大家以为呢?”
      片刻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暮霜第一个附和,说当然可以,“我们群鸟也愿意参与此事,帮助修复,绝无问题。”
      她看暮霜,自然也看见了钓星那波澜不惊又神秘莫测的表情,很像一条静流水深的大河,听到暮霜的话语时微微挑眉就像河面上微末的波澜,转瞬即逝。
      众人见暮霜代表群鸟自告奋勇,就转头看向霓衣,仿佛在等待她同意。可突然间,身形如同青黑幽灵般的乌禄说话了:“我们猿族,作为始作俑者,承担发动战争的责任,也会退回我们自己的领地,多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占。但是,群鸟也不应该趁机扩大自己的领地。”
      那双没有情感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光线如同暗沉的翡翠,或者冰冷的水,而对面霎时怒不可遏的泮林就是一截烧红的钢,二者相遇,嗤啦一声,烟雾蒸腾。
      唐棣一向觉得泮林还算是友善温和的,即便偶尔露出笑里藏刀的光,哪知道这一刻活像泼妇骂街,形象上已经是口沫横飞,只有嘴里的言辞算是教养和地位的证明了。
      她一向不喜欢务虚的讨论,大家都还什么都没干,就指控对方在未来肯定会犯下怎么罪名,你说你不会,我说你就会,你凭什么,我凭什么,再有几个拉偏架的,整个圆形场地登时吵成一片。分明可以瓜分的地盘还是废土呢,这么吵架只会让人觉得这群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帮助弱小的强大都是假强大真奸佞。
      她只觉得吵,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说点什么来结束这种吵。眼前的霓衣估计也一样,甚至因为和争吵双方的关系而处境尴尬。
      “众位,听我一言。”怒特站了起来,显然是用了些功力说出这些话:“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事要做,又觉得别人容易别有所图,我看我们就选一个合适的监工吧,让这个监工持中立的地位,监督大家的工作。我首先推荐唐棣,我觉得她可以。”
      周围又安静了,大家都看向她。她看见有人怀疑,有人诧异,有人欣喜,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照旧仇恨,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意味不明。她一一接受了这些表情与眼神,就像不分好歹什么都吃的饕餮。末了,她看见霓衣,霓衣的眼里有认可,有期待,有温柔。
      刚才她给予霓衣支持,霓衣现在报以支持,或者说以认可报答她的认可。
      因为这样,她对霓衣点头,然后对众人说可以。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了,只是想这件事我来担。以至于后来众人心不在焉地议论天劫,都没有听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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