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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唐棣是真的担心,她不是担心霓衣的才智应付不了,而是担心身体劳损,长此以往积劳成疾,倒好像她们同时都成了病秧子一样。她试探性地问了两次,霓衣总说自己没多大事,只是休息好就行,不用吃那么金贵的玉屑。她也强迫不得,毕竟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按头的。
      霓衣不能按头,她就自己去当牛,既然一开始就主动认领了那些事,就负责到底。清晨醒来,那只一直守候她的雄鹿像是知晓她心意一般,走到她身边,带着她奔向防御圈的外缘。几日来见大家都休养的差不多了,心神也恢复稳定,她计划今日先巡视一圈,然后召集众人开会,先总结上一场打完的经验,其次不但要重新调整整体的作战计划——醒来吃早饭的时间里她想了想,总觉得之前局部的修改没有什么价值,势单力薄地抵抗别人围攻,必须有效抱团——还要调整一下作战的人员。前一次她在阵前,看见有的小妖说得好听打起来就吓得后退。害怕不可耻,人家一个原先只有柴米油盐的小妖怪,从未见过难道还要要求人家冲锋陷阵?没有吓得尿裤子可能就不错了。当然她也看见有一些小妖见了敌人,即便也害怕,依然勇敢拿起武器,哪怕只是一根削尖的木头,就冲了上去——既如此,她要挑选能战愿战之人,让大家各安其事,心理更加稳定。
      等到人手挑选完毕,她将众人集合到一起,设计了从自己和霓衣开始、逐级往下传递的简单的指挥顺序。有人从三个木塔上瞭望预警,她或霓衣在其中之一上面指挥,先是四到五个强壮头领划片指挥,攻守都听从塔楼上指挥官的号令,再下一步由九到十个小队长指挥自己战斗队员们按照各自的战法应对敌人。
      “你们打算怎么办?”她问,这时候众人都分好了队伍推选了自己的队长,她让它们自己商量出个办法来。只要达成目的,其实她不关心它们怎么打,她设想的战法,从上一次看来也未必具有实用性。所以不如相信它们对自己的了解与从小便宜与大团结中诞生的智慧,“都说说。”
      众人七嘴八舌,一口气从上午且说且练且干,从这一队到下一队,从东北到西南再到西北,一直折腾到了日暮。唐棣从与它们一道商量,到变成只看着它们商量偶尔给予阵法上的建议,最后变成它们根本不要她的建议、只要她来扮演一下敌人:竟然就做完了,至少从目前来看,效果肯定比上一次好。
      这还不算,半路上还遇到一群地鼠。大概是觉得同为鼠类,畏惧怀疑便拼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它们向唐棣提议,我们会打洞,我们可以去挖点陷坑。
      “尖木桩都准备好了,唐姑娘!”
      她从雄鹿背上下来,仔细打量了它们手里的木桩——够尖,不知道是不是那几只河狸啃的——以及它们准备用来挖掘陷坑的工具,几双爪子,也够锋利,可是它们的身躯如此小巧,能打多大的洞?
      但积极性就是信心,不好打击的。
      “准备去哪儿挖?”
      过了两日,她还是没看见那些陷坑。一问才知道,人家挖了两层,底下那层就是尖木桩,掉下去扎不死也动弹不得,而上面那层从地面上看就是普通的草地,其实地下已经是沟壑纵横,轻轻一脚就会塌下去。
      站在外围看着其中一个陷坑,她想象了一下那情景,竟然有点屁股疼。

      她以为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也以为不日就会迎来第二波进攻——即便对于反复被攻击的原因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谁知道一脸好几日都没消息,弄得她和霓衣都开始打算去弄点粮食了。二人正走到营地里找可能知道其他食物何在的小妖,竟发现好多小妖怪聚在一起讨论战法、努力演武锻炼。它们相当认真,所讨论的敌人可能的攻击方法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切实际,但到底只是小妖,身量、见识也不过如此,平日胆小怕事,现在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是退无可退只能一战的逼迫,还是出于消解紧张的好玩。
      “由它们去吧,”她对霓衣道,阻止了霓衣即将脱口而出的戏谑言语。“总比一直害怕强。”
      “我只是想笑笑它们罢了,别山鼠们老不来,它们这样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了,到时候没劲儿了。”
      其实唐棣也这样想过,甚至对于自己她也这样说过。可她心中更多的是期待,奇特的期待。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行军布阵,记忆里从未学过。回忆就算不能推及襁褓之中,四五岁总能,记事起到现在她从来没学过,什么兵法,什么阵法,自觉一概不知。所以现在怎么就能了?
      所以是天赋?
      如果真是天赋——不,无论是不是天赋,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设计对不对。能带领弱小战胜强大,这比带领强大开疆拓土、或者身为强大战胜另一个强大更给她满足感,因为这种行为天然含有心怀苍生的大义凛然。
      就这样又过了十余日,这天中午,两人正准备吃顿丸子做的好饭,突然西南面的岗哨就响起锣声。两人一前一后飞上楼顶,远远见数量更多的山鼠正蜂拥而来,她与霓衣对视一眼,霓衣留下指挥,她则冲锋陷阵。
      从塔楼上跳下直扑敌阵的时候,她开始觉得前所未有的愉快——依然冷静,并且愉快,甚至笑着。
      来啊,让我试试你们的斤两和它们的本事,来啊!
      她抡圆了臂膀,向敌军的先锋挥去。

      霓衣站在塔楼顶上,看着乌泱泱地山鼠涌入谷地,想起第一次交战时自己几乎被这些家伙们淹没的情状,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山鼠了解她,她不怀疑,也觉得按照这些匪徒的精明与作风,早就把自己了解透了,毕竟自己从来不算神秘。它们知道自己天生洁癖,厌恶肮脏,结果却使用那种手段来对付自己,打不过就先恶心你,拖延时间争取突破,顺便再拖来点不知是有法力加持还是抹满了毒药的铁链子——真是上兵伐谋,当时幸好有唐棣。
      但当时她没有一丝余力去关注唐棣,不知道唐棣来救自己的时候是那样打,后来也没看,一切都是事后听旁人说的。再去问唐棣,唐棣说当时只是着急,语气依然镇定,她却听出一种熟悉的、不祥的痴迷劲儿,好像习惯了凶残就不觉得凶残了。所以,她们一道决定,这一次是她指挥,唐棣冲锋。
      如果那天唐棣确实是为了自己而大杀特杀,那只要自己没事,自己不在阵中,唐棣就不至于再发狂了吧?是啊她不知道唐棣是不是在发狂,就像她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吃了玉屑还发狂的,这一切都超过她预期,她不敢冒险。
      无辜弱者重要,唐棣也重要,天秤的两边她无法选择,只能改变放置的方式让大家平衡。
      她在高楼上指挥,其实只是按照唐棣设计的方式行动,半点差池没有,打着打着看看效果,竟然不错,山鼠竟然一时不能占分毫便宜,甚至推进不动。如果这样的势头能够保持,她就准备喊唐棣了,让她抓几个活口上来,她们审一审就有希望搞清楚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的——
      突然,西北方的岗哨传来疯狂的锣声,她转头看去,那边出现的黑影移动得并不多快,好像一群人在走齐步,不紧不慢,尽着黑衣,手上还拿着武器。
      人?
      她定睛一看,不,那不是人,那是猿。头上的黑色毛发,错不了的尖嘴猴腮,人一样的身量,那是猿族,而且是大军压境。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似乎就是猿族的几个小首领,在危落走后,应该就是他们带头。
      危落!她想到这里时,那几个带头的穿着全套华丽凡人衣服、却长着一张毛茸茸的猴脸的首领打老远就认出了正带人狂奔赶来的唐棣,箭也似的目光说着就向唐棣扎过去。
      它们就这样变了,从走路,变成狂奔,从绷住肌肉,变成法力膨胀,有那么两个甚至当场崩开了衣服,露出壮硕的上身,手持武器向唐棣奔来。
      原来,两人的计划是无论如何,除非唐棣倒下、霓衣绝不能下来参战,以防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虽然说不定远在第一次遇到危落的时候唐棣就与它们交手过,但现在霓衣还是害怕此时唐棣打不过,毕竟这里是魔界是它们的地盘,而唐棣一直有伤没有痊愈——
      七八个首领围了上去,个别甚至有唐棣一个半高。瞬间她从楼上就看不见唐棣的身影了。相似的恐惧卷土重来,这一次不是山鼠甚至不是小猴子,把唐棣包围的甚至是巨大的猿。
      不,不不不!
      她正要拔出腰间佩剑,突然那黑乎乎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道金光,只见唐棣挥舞竹节鞭如同挥舞重锤,一时横扫众猿将个个都打得飞起,一时锤击大地震得土石纷飞让众猿无法靠近;转手从地上就势向天空一划、配合脚上几乎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冲刺,将那被冲击波震得无法靠近的壮硕巨猿一鞭子抽到了天上,几乎和霓衣的视线平齐;再跳高,将不知道何处来的金光汇集在鞭头,蓄满了力狠狠砸下——就算有其他的巨猿上来带走受伤的同伴,她也可以用过砸击地面制造震动迫使它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无法逃脱她的攻击。
      霓衣看得呆了,她从不知道唐棣还有这本事,也许唐棣自己也不知道。她居高临下,只看见唐棣的身上和眼睛里都发出道道金光,白日里也璀璨耀眼,叫人无法几乎盯视。
      这是发狂吗?发狂不应该是金光吧?可这又是什么,是唐棣的本质、原形、真身吗?如果是,那应该是什么?
      思考不及,这十几个首领在唐棣的攻击下竟然纷纷后退,整个军队不知进退,顿失兵锋。霓衣见状,正不知如何指挥间,一声鸟鸣划破天空,一朵黑云自东北方飘来。定睛一看,是群鸟,飞在最前头的那个她认识,在众人之中他最显眼,颜色华丽的衣服就是他美丽羽毛的象征——是彤炜,一只千年未必现世的鹦鹉王。
      群鸟还是如她所预期的来了,它们加入战场也许不能说是彻底的好事,但至少,也许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恶战了,毕竟彤炜都来了,那些首领想必不是他的对手。
      浑身五颜六色、每种颜色都鲜艳夺目的彤炜率领身后的群鸟俯冲向下,化了形的伸出双手,没化形的只管举起利爪,或将敌人拎到高空再狠狠摔下,或利爪穿心个个堪比游隼,一时间恐怖的尖叫和骨头摔断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个别妖鸟尖利的欢庆的叫声,整个谷地如同传说中群魔乱舞祸乱人间的地狱,一时间,计划屠戮他人的,也被他人所屠戮,本意碾压他人,却被他人砍杀如玩物。
      她和彤炜不熟,虽然彼此认识甚至互相开开玩笑,但她心里觉得他们几个鸟族的年轻首领大概都不喜欢她——可能出于和长辈对着干的叛逆,也可能出于简单的嫉妒——她则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虽然对他们的种种为“人”处事有看法甚至有微词,但早已觉得他们和她无关了。
      井水河水,可以一百年不见面的,大可以什么都不关心不知道,也就不在乎。
      但此时此刻,彤炜在她家附近,不断从地上抓起山鼠或者猿猴,一手一只拎到半空,拧断脖子扔下来,杀鸡也不会这样满地血污:她就不能忍了。
      往下一看,尸体就落在小妖身边,甚至随意乱甩,差一点砸到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素——灵素已经是浑身腥臭的血,眼睛里只有无限的惊恐。
      吓坏了这些小妖还好说,等一会儿那不知道是什么状态的唐棣受到影响失控的话——
      “彤炜!!!”她喊道。空中的彤炜只是睨了她一眼,压根不打算理她。好像无论她还是这地上花样百出的小妖,都不是他需要在乎的生灵,趴在地上就和土地成为了一体,说话、呼喊乃至尖叫都会被视同沉默。
      “彤炜!!!你给我——”她准备飞出去扑到这鹦鹉王的背上,必要时节制地打一架以控制局势,自诩彤炜她还是打得过的。没想到双脚还不及发力,突然从山鼠的阵中传来阵阵粗糙刺耳的声音,如同某种极度狭窄尖锐的管状乐器被人使尽了力气吹响,又如同锋利的钉耙从粗糙的铁板上划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就像要刺破耳膜,就像要刮穿牙齿,她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连双手的骨头都阵阵发麻发软,几乎失去了全部力量。
      而眼前群鸟听到这声音,不但一样失去了力量,甚至纷纷痛苦得身体扭曲、疯狂尖叫,好像穿入耳朵的声音如果不喊出去就会在体内如刀子般割坏五脏六腑。
      声音不停,众鸟纷纷落地,险些摔断翅膀,霓衣强撑着扶着木头栏杆往下看,看见彤炜摔在地上,鼻子里嘴角边都是鲜血,被自己人连拖带拽地带走了。而唐棣站在另一边,眼中的金色光芒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茫然,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遍野狼藉之中,交战的都退了,只留下这些因家园在此而退无可退的弱者,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向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场景。
      她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这顷刻之间发生的种种,跳下楼去开始收拾残局。时近深夜,收拾得差不多,才唤来众领头的准备开会。先是众妖各自说明自己小小辖区中的受损情况,其次再说打得如何,最后讨论下一步怎么办。最后一步是自由讨论,大家随意发言,一群小妖不改人界庶民一般的本色,立刻开始议论今日群鸟的出现。
      “来的那是——”一个问,看向左右。
      “彤——彤炜!对,彤炜!”
      “衣服那么好,什么鸟啊?”
      “衣服颜色还和他是什么鸟有关系了?”
      “你不知道?”一个笑道,抓住了表演的机会,立刻手舞足蹈粉墨登场,“它们鸟族都是这样啊,彤炜是鹦鹉,鹦哥儿——据说他小时候那位夫人这样叫他来着——鹦鹉你见过吧?都是花里胡哨的!漂亮着呢。你见过鸟族其他的首领没有?”
      “其他的,比如——”
      “比如暮霜,比如泮林!”
      被问到的那个兀自揣测着名字,提问的那个继续得意洋洋地说:“暮霜大人高大,不,简直就是魁梧,总是穿一身黑衣,虽然慈眉善目,但非常凶悍;相反是泮林大人,瘦长高挑,最喜欢穿一身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的那么白,不说话的时候一点儿表情没有,一说话就笑眯眯的——”
      “你说得这么清楚,就好像和鸟族有多熟悉似的,”另一个道,“那你倒是说说,这鸟族的‘那位夫人’是什么啊?你见过吗?”
      霓衣闻言,谁也没看,心中却一动,竟然期待起对方说的东西了——哪怕清楚谁也不会比她更清楚。
      “那位夫人嘛,那位……”
      眼见吹嘘的那位说不出话来,众妖嘲笑了一番,霓衣见状,趁机把话题导向今日那奇怪的声音,“你们看见是什么东西了吗?或者看见是哪里发出来的吗?”
      众妖都说没见到,“那时候吓都吓死了,那还敢抬头看啊!”但都觉得应该是乐器,某种神奇的乐器,继而反过来问霓衣,世上还有这样的乐器吗?此时倒知道承认自己无知无识了。
      霓衣左看看,右看看,想说自己也不知道,更想说,我即便不知道,也猜得出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麻烦,挖开了是更大的麻烦,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想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唐棣,却没法转动自己的脖子。

      唐棣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什么波澜。说带头的是什么鸟,谁又是什么打扮,她都不太关心,只是任由这些东西流过自己的脑海,轻轻地在干枯的河道上留下一点痕迹,也只是一点痕迹而已。
      今天猿族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它们,它们也看见了她。转瞬之间她就想起之前危落的事情,大老远地瞬间就看见那里面有几个是之前见过的,当时幸存了的危落的手下人。于是它们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惊讶,自己也全力应战,知道它们肯定比这些山鼠要厉害多了。
      必须依靠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只有她能抵挡住它们,既然它们这样主动地送上来那就谁也别跑了!
      打斗之中她心无杂念,只是想战胜,甚至为什么要这样出手都没有想,一切自然而然,现在回忆,只感觉到是一种力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至于前因后果,当时想也不想,现在竟然觉得没必要想。
      如同站在高耸入云的城墙面前,只知道那是墙,毫无翻过去的念头。
      这种安静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让她人坐在这里听众人叽喳,心却在微微高一点的地方想着别的事情,也许是比它们的议论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到底为什么打仗,眼下这是真正的战争了,聚居的大族开始牵扯进来,甚至主动加入,和人界的战争毫无区别,即便暂时目的不明——想不到到了这里也逃不过战火和愚蠢,何以大家都这样?也许真是什么天劫之类吧。
      群妖此时忽然想到了今日的种种疑点,一下子议论起猿族为何会出现,“之前从未听过它们会这样,一向也与世无争啊,怎么会和联合了山鼠呢?”“今日它们那几个头领……”
      众人一时纷纷看向她,“唐姑娘,它们怎么会直接向你扑过去呢?”
      唐棣只好将当日抓住危落的事情告知。众妖听了啧啧称奇,“怪道呢,听说这一年多来猿族相当安静,甚至不出来了,原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过唐姑娘啊,”那个最好奇的问,“要这样说,危落还回得来嘛?”
      她摇摇头,“回不来了。”也许已经投胎去了。
      众人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说猿族这下没有大妖当首领了,乌禄也不在,怪不得会干这样的事。有插嘴的问乌禄为何不能回来,难道上了绝寒峰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下论断的那个说何止没有行动的自由,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不会再有了,“上了绝寒峰就不是原来的猴子啦!”那没有人领头就会和山鼠一道?也不至于吧?猿族不是一向很自傲的吗?
      “要说联合,肯定是为了咱们逍遥谷的资源!”一个说,“咱们这地方好,资源多,山鼠那地方的,‘鸟不拉屎’!”说着笑起来,“肯定是为了这个!现在猿族也下来了,惹得这些鸟儿们也下来了,肯定是抢资源了!”
      有人反驳说,但是往日山鼠缺乏资源还好说,猿族何以如此?他们不是没有。
      “可要更多啊,谁知道还要出多大的事!”
      “那不就是不顾咱们的死活了!”有人哀叹,“要把咱们赶尽杀绝!”
      一时间帐篷里的氛围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篝火噼啪作响,天上的星辰寂寂无声。
      唐棣不知怎么,此刻竟然连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升起,内心毫无波澜,脑海里想着的竟然是外面的夜空有多美丽。
      无穷无尽的夜空,月亮群星的深邃,高处不胜寒的是仙界,而仙界也不是最高的地方,在比仙界更高的至高处是苍天的道,是轮转不停的时间和此消彼长的力量,是一切生灵所不能控制的一切……
      我为什么会想着这个?我——
      突然间,耳朵已经被蹂躏了整日的谷地众生再次听到了恐怖的声响,先是轰隆巨响如同巨石落地震得人五内颤抖,接着是飒飒风声如同锋利的箭簇划破金属般的夜空,继而,什么怪物叫了起来,像是一个胸腔上长了九个头,九个头一起发出高低不一的叫声,说不出那叫声的含义,只能感觉到怒气冲冲。
      她立刻想了想会不会是山鼠卷土重来,毕竟据观察哨说它们并没有退得太远——但又觉得不可能,那玩意应该只是对付鸟的。
      这里会有谁听过这声响吗?她环视周围,大家都是一副恐惧而茫然的神色。唯有霓衣——霓衣已经变了脸色,挂在脸上的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恐慌,即便在她带自己穿越雷击之野的时候,模糊的记忆里霓衣也不是这样的。
      当声音在转瞬间变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候,瞭望塔开始报警,霓衣跑了出去,惊慌地大喊着:“别射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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