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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长洲街头的一间饭馆楼上,唐棣一人坐着,呆呆地望着淅沥的雨。堂倌早已不在打扰她,她每天都来这里坐着,吃饭,喝茶,看雨,不说话,照样给钱,毫无拖欠,自己又何必管人家为何发呆的闲事?这下换完一道水,唐棣看也不看地对他点点头,他也就下去了。昨天听老客人说,这个姑娘有点奇怪,来店里之前已经在长洲街头转了十好几天了,每天痴痴呆呆地也不知道在大街小巷转些什么。
      其实唐棣只是转得够了,想停下来想一想。十余天前,在坟山上的那个凌晨,她受到蜈蚣精的声波刺激,以前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回忆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瀑布也似地冲流而下: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在书香门第中身为幺女备受宠爱地长大,如何兴趣所致不肯只读诗书非要学修行道术,如何淘换了零用小钱去买来路不明的书看,如何依样画葫芦竟然学会了一招半式、平日里还借此打抱不平,而父亲母亲兄长姐姐虽然表面态度不一也不见得都认可、但都会出面回护她支持她——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天分,现在回想起来都要赞叹称奇;而在这期间,诗书世家是如何鬼迷心窍想要发财,父兄是如何受骗上当,一条街上哪些铺子曾是自己家的、哪些又是后来被抵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的——她都记得,全部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之后专门去看的时候,还能清楚记起原先的牌匾、后来的主人、以及自己在这里掉过的泪。
      随着破晓来临、黑暗退去,众妖精见她不再发怒,只是立在原地哭泣,就悄悄离去,她听着它们悉悉簌簌的声音,也不加阻拦,被晨光普照的心里想起的全是最美好的那些记忆——父亲如何支持她,母亲如何照顾她,兄长如何保护她,姐姐如何陪伴她,甚至还想起一度总是到家里来溜达的那只肥大的狸花猫——他们的笑脸从眼前滑过,一张一张如此清晰,再逐一消散,睁开眼眼前只有薄雾。
      她的记忆回来了,于是走到荒山的另一头,找到了兄长和姐姐坟墓。很小,立碑人也是自己。兄长的遗骸回来得太晚,他在外面下落不明,她不愿意相信他死了,母亲也一样,直到母亲也去世。她执拗地拿出自己最后一点可以留给自己去安身立命的钱,请人把兄长带回来,葬在一起。姐姐被夫家排斥出来,她也收葬了。若不是最后一个债主的硬抢,她其实不会被迫卖身葬母。
      那又怎样呢。那已经是接近一百年之前的往事了。如此看来,那唐宅还未倾坍倒下,也是一个奇迹。
      离开坟山之后,她一步一步走回十里外的长洲镇上,先买了些祭扫之物,回去及扫一遍。再返回镇上,凭着清晰的记忆,找到当时披麻而跪的路边。当铺当然不在了,高高的柜台也不知被什么人砍去当柴烧了,曾经以与世态一样的冰冷迎接自己的台阶倒还依旧,她站在上面,当年所有的屈辱、心酸又全部重来,现在还多了几分对当年的自己怜悯,她几乎要落泪了。
      就在这将要落泪的瞬间,她又看见那婀娜修长、浑身玄色、背上两把长剑的身影走过去,是个女子,这次看清楚了——她猛地摇摇头想要看得更清楚,身影又消失了。
      于是记忆回来了,她想起来,葬母这件事,最终并没有使得她被谁买走、成为谁家的奴隶,因为这个玄色衣衫的女子,救了她,帮她驱散了众人,葬了母亲,躲开了债主,然后呢?
      然后呢?
      她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又在周围晃荡了一个时辰,愣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为了唤起记忆,她在长洲的大街小巷继续转悠,企图通过遇见新的场景激发旧的回忆最终想起什么,也不曾成功——无论如何,她也想不起来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要救自己,一概想不起,白茫茫好似回到之前那样只有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境的时候。
      因为记忆的缺失,眼下能做的就全成了无根据的瞎猜。什么人会出手相助一个被债主团团围住的孤女?豪侠?官宦?王侯?官宦家的女儿恐怕不会单独出门吧?王侯就更不会了。更别提还要佩剑,还是双剑。这么说还得是豪侠,什么人界的修行之人吗?也许可以去找元龟派打听打听。但,就算元龟能知道百年前的事——从那三人的语气中他们知道得也并不多,还有断代一般的伤亡,恐怕朱君豪知道的也不多——如果那女子是个真正的“游方之人”呢?那就更不知道了。
      出手相助一个孤女,她模糊地记得后来还是这个女子陪伴自己去葬了母亲,远离了债主的围堵——好像还动手了?一个女子和人家动手,必然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由那一对双剑看也看得出来,可是好像又没有动手,到那里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周围一切又变得遥远了——那女子为了她做这么多,到底是因为什么?路见不平?同为女子?怜她孤独?
      雨下大了,她又斟满一杯茶放到自己唇边,人间的茶,说有味道,也无味道,不像地府的,说有就有,说无就无。
      所以故事就是这样的吗?因为是这样,所以碧霞乃至东岳就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这不合道理。就算自己有相当的天分,也不存在需要向自己隐瞒身世来历的必要,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还有……
      她望着雨幕,再一次打定主意在长洲继续呆下去。呆上一年也无所谓,一则,她恐怕已经近百年不曾回来看望自己的父母亲人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多陪陪他们;二则,游走闲逛、沉浸风景,日日如此也许能想起来更多,否则离开长洲再去找,更如无头苍蝇。
      甚至——她放下茶杯——照这样看来,自己说不定已经是死了很久的人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地府里呢?一个已死、地府却又不收的人,假如不是散仙的话,自己呆多久又有什么所谓?
      就是这样无所谓的心情让她在长洲呆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她重复着街头散步,楼上饮茶,坟地奉花的生活。渐渐不再执迷于非要想起来什么事,开始尝试什么都不往脑子里放,空荡荡地去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来来往往的人和她这个缓慢破败的故乡长洲镇不一样,他们每天都在增加每天也都在减少,如同被大水冲来的一般,破衣烂衫,疲惫不堪,勉强在这里抓住一点点依靠勉强停留下来,未几又被浪潮冲走了。
      她在饭馆楼上听见楼下的堂倌驱赶流民,骂他们是要饭的;伸头看去,衣衫旧但整齐,要饭并不至于,但满脸疲倦,继续这样离要饭估计也不远了。怎么来的?她听见他们请求堂倌帮个忙,让他们在此住一夜,睡桌板都行,他们从南方逃避战乱而来,已经奔波了好几天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了,大人孩子都累了。
      南方在打仗?前几天听说的,不还是北方吗?长洲毗邻交通要道,四面八方的人都有很正常,如此说来,难不成周围都在打仗?到处都是战火的话,他们又逃到哪里去呢?在路上万一遇见流兵,甚至误入战场,那就更没有丝毫活路了。往日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往生者,若是如此,也不知道官署里会有多忙……
      “爷爷!!”
      一声清脆的童声,带着哭腔,把她拽回人间的现实。转头看去,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大概是草鞋踩在积水的石板上实在太滑,摔倒在地,而身旁显然是小孙女的女孩,不顾单薄衣衫上膝盖也磨破了,跪下去扶,却怎样也扶不起来,老人也站不起来,五官扭曲在一起。
      她想上去,几乎已经二楼清幽的座位上唰地一声站起来,却没有迈开步子。她想起王普曾说,三界六道可怜众生那么多,你能救几个?你是地府的官吏,只能渡,不能救。
      老人终归凭借自己残存的力气扶着拐杖和孙女的瘦弱肩膀站了起来,坐在街对面空门面的台阶上,叹着有上没有下的气,安抚着不断哭喊的孙女,“爷爷没事,爷爷没事。”
      “爷爷你摔到哪里没有?摔得疼不疼?”
      “没摔到哪儿,不疼,不疼。”
      唐棣隔着几丈远都看得见老人腿上的伤。
      “爷爷你坐着,我去给你要点水喝!”小女孩说着就要跑,被老人叫住,“不用,不用,镜儿!不用!我就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歇一歇,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爷爷。”听到“就走”,小女孩的确没有离开老人,神情却变得伤感期艾地坐在老人身边。
      “乖啊,镜儿,乖。”老人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把小孙女揽在怀里,“剑阁巷应该不远了,一会儿咱们就去哈。”
      “爷爷……”小女孩并不答话,只是把头埋在老人的怀中哭泣。
      “镜儿。”
      “爷爷,你和我一起走吧。”小女孩低声道。
      老人笑了,“镜儿,爷爷年纪大了,人家怎么会要爷爷呢?你去了就行了。不用担心爷爷。”
      “可爷爷若不和镜儿一道,镜儿怎么能——镜儿怎么能——”
      “镜儿——”
      “镜儿怎么能丢下爷爷不管呢!爷爷!!”
      小女孩从老者怀抱中挣出来,仰面大哭。老者只好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口为那小女孩擦泪,泪水雨水和脸上原来的污渍混成一片,越擦越花。唐棣在街对面的楼上看着,心里越发不忍。
      去剑阁巷?她当然知道那是哪里,那里就有唐宅。那里都没什么人了,去那里干什么?“人家怎么会要爷爷”,难道?
      “爷爷!!”
      “镜儿,听话,”小女孩并无止泣的意思,老者也跟着哭了起来,“爷爷——爷爷没有多久活头了,你有个活路,就行了!爷爷带着你去给那些人磕头,找个好人家,啊!你以后就跟着他们过,啊——”
      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好人家”了,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对祖孙是从哪里来的,路上又经历了多少磨难,如今打这个主意……
      雨又大了,祖孙二人依偎躲雨的屋檐是那样狭小,唐棣心里的酸涩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皱缩起来。
      “爷爷!!爷爷走了!!我就是一个人在世上了!!爷爷!!”
      小女孩哭得凄惨,她再也不能忍住,曾经的痛苦像是针一样扎在心尖。
      “堂倌!”

      等到老人走进店来,唐棣亲自到楼下去扶。她还怕老人不大爬得动楼梯,一度准备背老人上来。老人摇手不敢,勉强自己爬上来。落座之后,她先让堂倌又沏来热茶,又端来吃食,劝了一番,让祖孙二人先暖暖身子。那小女孩有些畏惧怕生,简直想要躲到自己爷爷背后去打量她;偶与唐棣视线交错,又立刻假装勇敢骄傲地看回来。
      这是往日的自己吗?她不知道。往日的自己已经十七岁了,虽然说任人鱼肉的处境没有变,但到底大了,不那么容易宰割了。
      也就显得这孩子更加可怜。
      “老丈,敢问,”等祖孙二人吃喝一番之后,唐棣开口问道,“刚才我听两位要去剑阁巷,不知所为何事?”
      老人闻言,脸上挤出为难的笑来,“叫这位姑娘见笑了,啊,还不曾请教姑娘尊姓?”
      “敝姓唐。”
      “唐姑娘,唐姑娘——老朽姓云,叫云飞,这是老朽的孙女,叫云镜儿。今日多谢唐姑娘。我们祖孙二人要去剑阁巷,是听说长洲的有钱人都住在那里,就打算去哪里挨家挨户的访,给这孩子——”
      老者说着,伸手轻抚小女孩的头,小女孩立刻依靠进爷爷的臂弯中。
      “找个吃饭讨活的地方。”
      唐棣不知要怎么把话说出来,往日办案甚至都不曾这样如鲠在喉过,那往日的人都死了,此刻不一样,此刻她不是给人家指一条去路,反而是断人家的生路和指望。
      “老丈,你们是从哪里来啊?看样子,不像本地人。”
      老者说他们自南边一个叫霞洲的渔港小镇来,“一路逃难。”孩子的爹被抓走打仗,孩子的娘早就没了,家里实在也没有吃的,留下来还不知道要被叛军折磨成什么,还有海盗,小女孩不能作劳力,老人又打不动渔了,只有逃。“本就没有什么去向,一路乞讨,一路想找个挣够口饭吃的地方,可是一路都乱,老朽也眼看着要不中用了……”
      老者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小女孩也哭起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想和爷爷分离,老者又安慰,又对唐棣说什么多谢姑娘好意、身无长物来生报答的话,唐棣越发不忍,更不愿他们去白跑一趟,“老丈,我看你们不用去剑阁巷了。”
      祖孙二人俱是一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唐棣舔舔嘴唇,吸一口气道:“我家……我家本有亲戚在那边,实不相瞒,我本是四处云游的,本来打算顺路到这里拜访远房亲友,没想到到了之后发现,亲友早已不再,整个剑阁巷也人去楼空,一家富人都没有了。”
      根本一家人都没有了。甚至夜里她还见过上吊而死不肯离去的游魂。
      “别去了。”她看看老者,又看看小女孩,“那儿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一听可以不用去了,几乎面露喜色。然而老者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不但皱起眉头,更是哐哐地咳嗽起来,一下子竟然止不住,差点儿连人带棍掉到桌子下面去——幸亏唐棣扶得及时,老者才没有再一次摔在地上。
      就是这一扶,唐棣从自己抓住的老者的手腕里,轻易判断出老者阳气虚弱,来日无多。
      不,这——不。
      她把老者扶起来,让小女孩给爷爷拍背,自己给老人倒水。想要出声安慰,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老人想把小女孩卖给富人为奴,是个生路没错,然而如今且不说卖与为奴会经受什么折磨——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她实在不敢想——连买主也寻不到!寻得到的,照如今听来、四处打仗的情况来说,恐怕更是可怕的买主!自己难道给她找一个主子家?不,她就算找得到,她也不愿意。
      要么,就把这孩子送到元龟派去?假如是个男孩,那还真可以。可惜是个女孩。元龟上上下下,谢子城和几个仅有的女弟子是少见的异数,依她的了解,元龟派能允许女子修行的部分本就不多,贸然送上去,元龟派就算卖自己个面子把孩子收了,对于孩子也未必是个好事。何况还不知道这孩子愿意不愿意,有没有天赋。就算现在去,从长洲到五真山的路也不知道现在还好走不好走,这个老人——
      “唐姑娘!”
      桌子对面忽然伸过来老人的枯手,一把将她的左手握住,“老人家?”
      抬头看见的是老人的满脸泪痕,“云某——云某一生,向来不曾作恶,始终行善积德,不知为何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现在只有这一个孙女,力又不及,别无所托,我看唐姑娘仪表不凡、又身配武器,定非常人,云某想把镜儿托付给唐姑娘!请唐姑娘答应!!”
      说着就要跪下去,又不肯撒手,唐棣只好跟着跪下去,“老人家!”
      她还没想到这里,就要逼她选择吗?
      “云某实在是别无办法!来日无多!只好出此下策!请唐姑娘收下镜儿!云某惭愧,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早早死了,早日托生,当牛做马报答唐姑娘!唐姑娘啊!”
      老者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小女孩在地上跟着嚎哭,她看着老人苍白稀疏的头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让老者起来说,老者摆明了她不答应就不起来;要她就此答应,她有什么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她自己尚且是无根之飘萍,连去哪里都不知道的人,抚养一个凡人小姑娘?难道也要教她修行吗?有天赋还好,要是——
      转瞬之间她和偶然抬头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只有单纯的酸楚和哀伤,像一面镜子,她在里面照见的是自己的心。
      “云老伯,”她也双膝跪下,正色道,“我答应你。从今往后,镜儿也是我的妹妹,有我一口气在,就有镜儿的一口饭在。”
      二楼仅有的不动声色地围观的人也散去了,一切重新回归宁静,只剩下沙沙的雨声。

      云老伯十天后去世了,唐棣帮着操持了简单的丧事,将云老伯送到自己父母的附近葬了。看着云镜儿的跪在爷爷坟前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对镜儿说,其实你还是幸运的。
      也许自己当初也算幸运的呢?
      云镜儿哭了一阵,风过微凉,小姑娘转身过来看着唐棣,“唐姐姐,我们要走了吗?”
      唐棣微笑着摇摇头,“不急,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们的日子还长。”
      她那日带着祖孙二人离了人多口杂的街道,在僻静处于云老伯面前,正色发誓,说自己会倾囊相授所有的技艺,让云镜儿日后可以有防身之技乃至求生之能,绝不会让她有朝一日会为了求生而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尊严,绝对不会。
      云老伯当然千恩万谢,云镜儿有没有听懂这话,她不确定。她只是觉得,这也是说给当年的自己听的话,甚至这发誓的对象,也不是祖孙二人,是她自己,当日与今日的、相隔百年的自己。
      后来云老伯心事一解便一病不起,药石罔效的时候,她就开始当着他的面教云镜儿一些基本的法门。现在她记忆恢复,又加上地府为官的经验,指导起来,更是精准。没想到云镜儿倒真有些天分,为了让祖父可以瞑目固然学得卖力,但这一点就透的天分是骗不了人的。
      也好,总比笨的强。
      良久,云镜儿起身,两人准备离去。天下之大,要去哪里还不知道。唐棣牵着她一边走一边想,留在长洲,会不会反而让镜儿不开心?可是不留在这里,去哪里——
      镜儿突然惊呼一声,往后一退;她立刻顺势把镜儿掩在身后,定睛一看,是那蜈蚣精,甚至还变出一张人脸,仗着黄昏时分光线昏暗,笑嘻嘻地看着她俩。
      “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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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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