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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唐棣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走在小镇的街头,前后都是薄薄的迷雾,她看得见背后的城门、前方的牌坊、左边的客栈、右边的当铺,还有从身边走过的男女老少,但就是看不清,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把她与他们隔开,仿佛彼此属于不同的世界。她甚至听得见叫卖和嬉笑的声音,模模糊糊,知道是叫卖嬉笑,可是卖什么,又快乐些什么?她听不清。
      仿佛本不属于此地,所以到来也不能算作是相遇。日后城隍前或地府里,谁也不能认这一笔账。
      她往前走,向迷雾更深处走去,以为往前就能看清些什么,须臾便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除了延伸四方的砖石房子,路口别无它物,模糊的人影与声音一概不存,只有彻底的寂静。她伸出双手,苍白的手上连掌纹都没有,白茫茫的像是已被雾气侵蚀。
      前世所写,今生挂念,一概抹去了,只有涂抹时留下的痕迹告诉她这里曾存在过什么,予人一种混沌之感,继而在某些时刻,像个疯僧一样说出无法辨明是指引还是疯话的呓语——比如此刻,她感觉自己不能往前走,必须转弯,继续往前走的话,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不好的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好的事?
      事到如今?什么事,又是什么如今?
      她立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刚向左稍稍转身,一个修长身影就跑了过来。她无所防备的,猛地侧身躲避,险些被撞个趔趄。刹那瞬间,她没看见来者的脸,只看见轻薄飘逸的白色衣衫和衣角上华丽的五彩花纹。那衣角从自己手背上滑过,玉一般微凉润泽。再望去,那身影颀长,手里握着佩剑,散发着月光般的清辉。
      她是谁?唐棣知道那是女子,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知道自己要追上去,却不知道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想要呼喊对方等等,却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遂只是追。穿越大街小巷,除了无穷的迷雾,只有那身影一直重复,甚至随着时间推移,五彩花纹都渐渐晕开,成为一片彩虹似的幻影,笼罩着她的视觉。
      不知不觉,她来到一片墓地。身影消失了,天空中是一片火红的晚霞,如燃烧的烈焰,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忽然有人敲门,她醒了,红霞退去,眼前是熟悉的斗室,和沉甸甸的昏暗。
      毕竟地府里,永远这样昏暗。
      门外是一声嘶哑的呼唤,像是喉咙被火烧过:“唐大人,时辰到了。”
      “知道了,这就来。”她轻叹,继而翻身起床,换好衣服出门。

      当差路上,唐棣有时不觉得有打灯笼的必要,但来接她的小鬼总是兢兢业业地举着绿火白纸的灯笼。不是黑的,就是莹莹的绿,要有什么地方有别的颜色,火焰的红就是拷打,发灰的紫就是有魂灵变恶鬼正要造次,至于淡薄的黄——那是投胎的地方。
      唐棣熟悉这一切,就像熟悉每天起居的斗室。地府里不是没有光明,只是照亮了也无必要,来这里的都不认为这里还有光明——但他们一定认为这里得有公道。而她唐棣,也是公道的表现形式之一。
      只有她这样的判官,不排斥“时辰到了”这四个字。刚来的那些魂魄不行,就是正常过个堂、把案情说清楚,话语里带着这四个字都不行。一旦说了,或浑身发抖言语混乱,或怒气冲天咆哮公堂——她和其他判官都说过不止一次,正式的在开会的时候说过,非正式的在酒桌上也说过,希望两位将军管好手下的各位无常,让无常们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对往生者多些关怀,不要吓着人家。谢必安每次都拿“不说他们也不会跟我们走”来搪塞。这话她听腻了,恰似谢必安头顶高帽子上的“一见发财”,她见得够了。有时说不过,就夺下范无就手里的锁链,往谢必安头上一甩——那画面,好多新来的地府吏见了都要吃惊:谢必安白而高瘦的身躯被锁链缠住、一时兴起变得高如门柱,把手持锁链不肯放手的唐棣甩得老高,一旁黑矮胖的范无救就在下面,一边追着唐棣试图抓住锁链一边高喊“反了反了”,而她只顾着乱喊乱叫。
      总会人以为是真的“反了”,只有他们三个最清楚,是闹着玩的。
      唐棣喜欢谢范二人,就像她对东岳大帝和碧霞元君别有一种亲近之感一样:她来地府的那一天,是东岳和碧霞带着她来的,甚至是碧霞亲自送她到住处的,但是在最初的日子里,一直关心她、在公务上帮助她的,还是这一高一矮的两位将军。
      那是她的初始,在那之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

      衙门到了,小鬼自去,她独自走进办公地。两边墙上,五步一个一豆绿光的蜡烛。初次进来时,她还觉得不习惯,可哪儿不习惯也说不上来——她是没有了之前的记忆,是前世也好,生前也罢,一概不记得,但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觉却总是萦绕不去,比如今天的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那个小镇和自己追也追不上的人了,类似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茫茫人海,穿街过巷,地点经常改变,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的身影却从未改变。而且她的这些梦境总有些异常之处,比如若在集市,集市往往并不热闹,若是墓地,墓地竟然毫不阴森——总是些别的东西,比如集市上的食物、墓地里的晚霞,流露出可怖的样子,这是为——
      一声哀嚎传来,她恰好推开门开始办公。这哀嚎凄厉,她自觉若非早已听得习惯,肯定会害怕,比如刚来地府的那些官吏。而自己大概因为从无回忆,竟能免于尘世的影响,从不怎么害怕;现在更是除了关心可能的冤情,只觉无尽的落寞和凄清。
      她总要祝过堂的魂灵忘记生前事,去奔未来生。但自己呢?自己似乎没有来世,也找不到前生,连自己为什么叫唐棣,也忘记了。

      公堂上的灵魂泛着稀薄的紫色光芒,一脸层叠的皱纹,是个老妇,衣衫破烂,神情茫然,似乎并不理解自己为何在此。唐棣见状,快步走到老妇面前,弯腰轻声道,“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啊?”
      “晋州的,晋州麻树坡”。
      老人的眼神和眼皮一样沉重的。唐棣的双手原本背在背后,此时不动神色的垂在身侧,“老人家,你还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吗?”
      老人闻言,霎时剧烈的颤抖起来,周身的紫色光芒隐隐有了发红的趋势。堂下其他差役见了就想上前。但到底是唐棣手快,双指往老人额头一点,眼看就要原地飘起来的老人立刻停止了移动,缓缓飘落回到地上,低着头站着。过了一会儿,抽泣的声音渐渐渗出来。唐棣向差役使个眼色,众人熟门熟路的行动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端茶水的端茶水——按理都不应该,但自从唐棣上任,她就坚持要这样做。这里是无主孤魂司,专管收纳那些无后、战场流血或荒野冻饿而死的孤魂。他们生前或无依无靠或远离家乡,无从得超度,得由她统一安排,按功过或享乐或受罪,了账了再发送投胎。她见了这位老人,从其衣着就看得出是冻饿无后的乞妇,有的是享乐好事要排在后面。可是如果不让这些亡魂把生前恐惧与怨恨发泄干净,享乐又有何用?她宁愿人家在自己这里,把话说清,把情绪散净,再去享乐,才算了无牵挂。
      之前那精怪司的吕胜,见了她这么做就要嘲笑她,说什么“不是啥也不记得了吗?这些人间玩意搞得还挺好的”。她最初还不太知道如何还嘴,后来轻而易举就能嘲讽回去:“我又不像你,管的都是没心肝的妖怪”。
      她不是真的讥讽吕胜管的那些精怪是真的没心肝,就像吕胜不是真的挖苦她啥也不记得了。她这位最好的朋友认识很多很多人,上仙、巨兽,啥都有。两人同在地府的镇魔队,人家吕胜还认识不少妖魔。一度是吕胜出歪主意,介绍她去见月老,理由是姻缘多少也可以帮助人看到前世和未来。她去了,一而再再而三,总是机缘巧合地见不上。末了,她放弃了这歪路,甚至逐渐放弃了好奇。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直接去找东岳,东岳自然知道自己的来历。当然她也清楚,每次哪怕想要旁敲侧击,聪明绝顶的上司就会把话题绕开。
      也许这就跟访月老而不得一样,是机缘。
      眼前的老妇哭哭啼啼,说自己如何死了儿子女儿,如何乞讨半生,唐棣业已走回案桌去翻簿子,核查老妇所说是否属实,心里已经准备给老妇下一个“荒野冻死”的结语、就送去烤火吃饭了,结果老妇却说,大人,我在榆镇实在找不到吃的,就准备去王庄,谁知道在路上路过那撂荒的麦田,竟然有兵啊!
      “那飞过来的几个兵,骑着马,拿着那刀,对着我就是——”
      老妇嚎啕起来,隐隐又有了变红的趋势,几个差役脸连忙上去轻轻按住她。唐棣不想伤了她,连忙双指一挥,一道白光飞入老妇灵台,再次让她镇定下来。此刻卷宗也翻到了老妇的一页,“战场被流兵打死”七个字赫然在册,红彤彤,血淋淋。
      老妇还在堂下哭着,那不只是哭她的一辈子的凄苦,还有无辜被杀的恐怖。

      “你判战场死,安排她去好吃好喝了?”王普坐在她对面,两人面前是平常的酒菜——地府酒菜,无非精灵之气幻化,就算食之有味,也不是真的东西,唐棣从不觉得多喜欢多需要,偏这总是冷静自持的王普每每与她在结束一天的公务之后坐下消闲,就不能少了三菜一汤——她点点头,眼神在杯盘碗碟间游移,“这算我今天发送得最好的一个。”
      “其他都是一般的还是假冒的?”
      “一般的多,普通死者。”最后选了一块清炒虾仁,其实地府哪要厨子?谁不能变点自己想吃的东西。可还是有,“战死的,饿死的,荒野里睡觉被老虎给咬死的——”
      “那老虎怕是不好了。”
      “上辈子该被吃的。前世孽今生报,就是活不出个把债都偿清的岁数,一连三世都短寿!真是造孽深重。”
      “你们乃是管人的,每日见到这般货色,倒也有趣。”王普笑道。唐棣闻言,只是笑笑,也不提什么你管山神的旧话,“今日还有更有趣的。”
      “说来听听?”
      好好一个儒雅蓄须的男子,一听此类“趣事”就两眼发光,唐棣不知道应该说他什么好。“今日有个自称是荒野饿死的,簿子上写的却是被毒死,我说给他听,他不信,非要说簿子错了。他那一身红光,执着于生前事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试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撒谎。结果一上枷,才发现他本来想毒死别人,下了毒又怕东窗事发,就逃跑,死在荒野里,他自己就记得这些。实际上呢?想要毒死别人的时候之后早就被人家发现了,那毒酒他自己喝了,到了野外,正好毒发身亡。”
      “查的谁的账?”
      “请两位将军帮忙看的城隍司[ “城隍为一方之神,他保佑黎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制服恶贯满盈之小人。此司专管督促城隍做好此事,如若城隍不忠于职守事物疏漏者将受到此司惩罚。”]的本儿,看见他的确是恶贯满盈,就是真不知道这事儿。”
      “全然不知,当然恐惧又执迷,是个什么人?”
      “军官。”
      “近些来是不是军官越来越多了?”
      “战场死的的确越来越多了。”
      “人间啊不太平。”
      “稀奇,你开始关心人间疾苦了。”她笑道。
      “我们是人间的尽头,三界的尽头。人间疾苦,自然于我们有影响,你能例外?我能例外?”说着,王普举起酒杯,眼望一片暗沉的虚空,“就像这三界的恶与混乱,多了就会满溢出来,溢出来就会像水纹一样互相撞击,直到掀起什么波浪来。”
      唐棣愣了愣,“你又从哪里听到什么了?”
      王普摇摇头,笑而不答,只是让她喝酒。两人喝完,各自去睡。第二天也是一样的一天,断案,派人,把疑难杂症报送东岳处理,审完案晚了就和不同的判官聚会、聊聊各自的公堂上都发生了什么,早则在地府各处逛逛,眼见那浑身着火的炽然鬼、被毒蛇撕咬的黑閣鬼、没说上两句话就身首异处的交道鬼,哀嚎、挣扎、悔罪,一样不得解脱。这凡事有数,所积所欠,哪怕再痛苦,总要清偿干净了,才好下世去。
      她身为地府的判官,早已不再对这样的鬼魂们有同情心——早知如此,当日何必造孽?何必抢盗,何必贪赃,何必从僧道的口中抢食?——不过它们业已受罚悔罪,已算是地府里的常规。偶尔,还会有些“非常规”,甚至到了一般差役控制不住的情况,要他们这些判官出马。
      比如这天,她本来早早收工,人刚出衙门,就有小鬼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让她去哪里哪里,说吕判官已经过去了,也请您这就过去。她轻轻点头,回身到官署拿了武器,足尖一点就往西南方去。按理,就算是地府判官,无故也不能在地府里随意飞来飞去,可吕胜今日不值班,她也不值,显然是突然遇到了事,值班的队伍控制不住、一向好斗的吕胜才禁不住手痒下了场——现在吕胜也求援了。
      得是多大的事?
      越靠近现场,她背后的玄铁佛杵竹节鞭越是嗡嗡晃动。莫不是有鬼魂要堕魔?怨气极深到了扼住不住的地步?她这竹节鞭,当年入地府时,有碧霞元君加持,当时说看着上面的须弥座和夔龙饰,实在漂亮,就不再替换为地府的标准配置,而仅仅是在铁鞭上施法,使它具备一样的感知功能与强大威力。晃动如此,前方必有实力强大、祸害也就更大的“非法之徒”,前方是阳寿未尽的闲鬼聚集之所,闲鬼里——
      轰得一声,数丈高红光乍起,她不再猜想,右手紧握竹节鞭,左手预备着念咒,加速飞了过去。
      到得近了,才看见地面上被数个判官和差役围住、拿锁链捆着的是个不知为何膨大得如同巨树一般的鬼魂,从肢体上残存的衣衫看来也是闲鬼一流,可它体内膨胀流动的怨气就和“闲”字毫不沾边了——发红发亮皮肤下浑身肌肉隆起,脑袋更是失比例的庞大,嘴里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噫”啊“唷”的嚎叫,从旁边其他清醒的闲鬼的样子看来,这嚎叫对它们还有不小的影响。
      “别看了!”手里攥着一条锁链的吕胜对她喊道,“快打!打破再打散!”
      她立刻绕着这红色巨人行动起来,对准隆起之处就是一鞭,不消多大的力量,皮肤爆裂,怨气喷涌,未几就形成一片淡红色的雾气。有的差役手里还死死攥着锁链,人却已经受不了怨气的刺鼻,猛烈地咳嗽起来,更有远处看热闹的闲鬼,之前不知躲避,此刻甫一接触,立刻神智恍惚,像个僵尸一般摇晃起来。唐棣见状,为防事态扩大,只好一面打,一面快步飞到这些差役闲鬼的额头,左手一点,还其清明神智,再回身一鞭劈去。
      如此往复,幸亏带头拉锁链的吕胜和另一位判官还算有力,唐棣行动也快,膨胀闲鬼的身躯已经不再巨大,正逐步向内坍缩。在唐棣看来,他像是个失意之人,脑袋埋进胸口,想要蜷缩成球。自己刚才如此攻击,大概已经把它残存的灵气都打走了,若是如此,还不知道要如何投胎去。
      唉。
      不等她的恻隐之心泛滥多久,伴随一声长啸,发灰的脑袋猛然立起,闲鬼猛然伸长,仿佛是最后的灵气和怨气只待冲破天灵盖冒出来,奔向最想去的地方。
      “唐棣!!”吕胜大喊,仿佛已经已经禁制不住。唐棣跳上半空,右手握紧了铁鞭,左手五指伸开,控制住了那颗头颅不要乱动,接着便是狠命一击。她知道这样可以把这个闲鬼打得魂飞魄散,都不用投胎了。可它只一个,这里的其他闲鬼,少说也有上千。
      魂飞魄散,没有来世。
      来世和前生也许是一样的,有什么好眷恋?

      唐棣和吕胜站在一边,众差役和另外那个判官在收拾现场。
      “就是他。”吕胜说,还喘着气,“就这小子惹的事。”
      “不是没说清楚谁的主张是对的吗?”唐棣道,“就算判官误判了、而它不该在地府等这么久,也不是谁说了就算的事。闹这么大,得由东岳判了。”
      “呸!要不是这小子心里真有鬼,至于来这么快?”吕胜努努下巴,指向一旁被打坏的房子,“值班队长都给打晕了,这要不是真有问题,就是有更大的问题!”
      “你是说,有人引诱了这个家伙?”唐棣的眼神望向正在拾捡闲鬼残片的差役,“地府里有人行不轨,是鬼魂,那也不是一般鬼了,放进来疏于管理是牛头马面的误判。是差役或者判官,那——”
      “哼!这帮人!嘴上一套套的,结果做出来呢?”吕胜又啐了一口,“地府真和人间没啥区别!”
      唐棣闻言默然,每当遇到这样的话题,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参与的能力,脸上总是挂着挡不住的落寞。吕胜不察,仰望着她道:“今日倒是你,还得是你啊,这么大劲儿,瞧给人家这打的。”
      她转过头来笑道:“我今日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的劲儿这么大,你的劲儿这么小。”
      吕胜笑起来:“不笑我行不行?”他刚才真的差点要拉不住了,“这家伙劲儿真大,到底哪里来的这么严重的怨气?红色的,总不能是戾气啊……”
      “别猜了,一会儿王普的事儿弄完了,找他吃饭喝酒。这不过是一件平凡的小事,没啥大不了的,地府里也有小小波涛啊。”
      吕胜点点头:“谁知道呢,万一怪事会越来越多呢?哥哥我有不好的预感啊……”
      她推他一把,骂他胡说不吉利。他笑道地府里难道还会有不吉利的事?两人未几就离开现场吃饭喝酒了。唐棣也不曾把吕胜或王普的话放心上。谁知道过了几天,在她的公堂上,乌泱泱来了好一群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甚至还有一个镇子上一家人扶老携幼地来的,然而众人都一口咬定,自己是被精怪害死的。
      荒野,战场,冻馁,都不是,她一个一个验过去,都是被精怪害死的,还不是一个凶手。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怀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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