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绘山河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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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飞上山，却偏偏选了更麻烦更加危机四伏的路呢？
“你?在?这?里?呀 ~ ”
在崩塌的隧洞中，风不渡一手扎进坚实的冰墙，鲜血迸发，骨骼碎裂，寒冷的冰冻绽放月白色的花。
抓?住?了 。
“给我出来！”
他猛地抽出手臂，肩膀和手腕发出关节脱臼的声音。
与此同时，无数碎冰砸下，飞出来护住的纸人纷纷化为碎片。
但风不渡依旧紧握着右手，眼中满是笑意。
听见了。
他听见了，墟境在恐惧。
“铛！！！”
红衣少年挡在他面前，亚麻色长发与垂耳随风飘动，金色的长柄双刀将袭来的冰与伥全部击碎。
“不许你们伤害师父。”他说，“想杀师父，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轰隆——”
隧道终于倒塌。
在最后一刻，少年背起地上的人，飞也似的轻身出洞，将一切危险都甩在身后。
他的刀刃已然冻结，是一路上砍碎的冰霜，也是环绕在他们身边的彻骨寒意。
“师父！”他放下风不渡，翻出一瓶药水，给对方喂进去。
“师父你坚持住，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很快就能……”
“舍芜……”风不渡声音沙哑，却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少年的脸颊。
“久违啊……”
好久不见了，你这副模样。
“……师父父。”舍芜握住他的手，晶莹的泪珠自脸庞滑落。
无形的结界撑起，他们身边温暖如春，但重伤之人手脚冰凉。
舍芜拿了好多药，也不管会不会有副作用了，只要是能治疗养魂的，都给风不渡用上。
“师父父，你别死……”他哭着说，“兔兔不想你死，别死…求求你……”
“……师父听到了，别担心。”
风不渡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怎么说呢。
他死不了，这种程度的伤养起来也不慢，而且至少有一半伤是他故意受的。
每一道伤口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不然怎么把渊主钓出来呢？
倒是小兔子给他喂的药……有几种药不能一起吃啊喂！
但看着小徒弟担心到哭的样子，他还是选择闭嘴。
要是知道了真相，舍芜恐怕会哭得更厉害。
“劈咔！”
堵住的洞口旁边破开一个新洞，卿南寒扶着月生走出来。
见到师尊受伤，他瞳孔骤缩，丢下月生跑了过去。
（↑月生：？）
“师尊！”卿南寒在他们身边跪坐下来，双手举起又落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的，把我抬过去吧，你的火可以驱寒。”风不渡说。
卿南寒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接过师尊。
“……二师兄……”
见师兄们平安无事，舍芜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越来越晃。
“照顾好师父……”
话音未落，他倒在结界上，陷入昏迷，身形也逐渐缩小，变回三岁左右的孩童。
“咕噜噜”，一个小瓷瓶滚过来，碰到卿南寒的膝盖，停下了。
卿南寒把风不渡安置在自己怀中，温和的火焰填补着灵魂的空缺。他用法力将昏迷的舍芜托到身边，捡起药瓶放进对方手里。
月生展开蛾翼飞过来，“师父和小师弟还好吗？”
“我没事。”风不渡说，“有点虚弱，没有大碍。倒是小兔子的消耗更大。”
“他用了青龙前辈给他的药。”卿南寒解释道，“这个药……是前辈用不同神官的法力做的，本质上是消除属性后凝作固态的法力，服用后可以暂时回到神力巅峰期，前辈让他关键时刻防身用的。”
但是药三分毒。
这种丹药的副作用是绵长的，它让人爆发出的力量越大，后面的虚弱期就越长。
青龙神君将它命名为“断神血”，就是因为它可怖的功效和同样强劲的副作用。
“小师弟应该会昏迷五天左右，如果尽快回魂，在天庭修养，大概三天就能醒过来。”卿南寒说。
“这样啊，看来要尽快出去了。”风不渡叹了口气。
“赤鸢，你用通行令牌把仙盟的人叫过来，和他们一起把舍芜送出去。我会和月生一起上山。”
小纸人没了，魂魄重伤了，就连挥扇子的力气也耗完了。
他暂时还不能走，他要多待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魂魄恢复，将墟境清除。
墟境的坐标不固定，他们的身体也被飞舟载着走远，出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再进来了。
然而，对师父百依百顺的卿南寒，这次却拒绝遵守。
“不，我要带你们一起走。”
“？哎你……”
风不渡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抱起来，升上天空。
舍芜被法力托着飘在他们身边，红色羽翼驱散了难忍的严寒，月生叹了口气，摇着头追上来。
“……你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很好。”风不渡很无奈，“但是你先等等，师父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我知道。”卿南寒没有低头，“但如果这个计划是以牺牲师尊为结果的，我不接受。”
“……”
风不渡静静地看着他。
他不曾在对方身上见过这种模样。
坚决、强硬，带着怒与悲的隐忍，又透露着灼烧心灵的炽热。
赤鸢……
你经历了什么，又在瞒着我什么呢……
……
飞行比走路快很多，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墟境最高峰的山顶。
“出口不在这儿。”风不渡说。
卿南寒点头：“我知道，但这里有比仙盟更厉害的医师。”
“？”
风不渡朝下方看去，只见弯曲的银杏树后走出一个人来。
他脚步迟缓，举手投足间带着岁月的痕迹，目光比初春时分的湖水还要温柔。
“好久不见，轻舟。”
“这可真是惊喜。”风不渡笑了，“你居然也到这里来了。”
不知秋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我只是带着小舍芜一起散步，就这样了……”
再过段时间，天庭的武神们估计就要找过来了，到时候所有神都知道他逃班了。
说不定阵云也会来……哎，烦呐……
他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盘成一张龙饼。
卿南寒飞过来，将人轻轻放在地上，说：“青龙前辈，师尊和小师弟就麻烦您了。”
不知秋慢悠悠地挥挥手：“放心吧，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救活。”
风不渡：……
倒也不是只剩一口气。
他的情况真的没有那么差。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卿南寒和月生都飞走了，看方向，应该是下边有修士遇到了大伥，他们去捞人。
那是仙盟盟主和他的交易内容之一，是他的活。
“哎……”风不渡叹了口气。
“别叹气啦，孩子们长大了，也不坏啊。”青龙笑着抬起手，嫩绿的枝条破土而出，不断生长。
它们缠绕成一大一小两张床，多余的几根将伤员抬上去。风不渡能感到枝条里的生命气息在治疗他的魂魄，非常缓慢，但聊胜于无。
“你的功力也长进了，连魂魄都能治一些了。”他说。
“我也不想啊，努力真的好累啊。”不知秋缓缓坐下，身后长发自动编织，发梢生出更多枝叶，化作一张柳条躺椅。
“‘生息’也不是万能的，但墟境越来越多了，不找点对策不行啊……”
看他累的，站都不想站了。
苍生皆苦，龙龙也苦。
“就先这样吧。”不知秋闭上眼睛，“我有些困倦了，先睡一会儿……”
“可是我才是伤员哎~不能先给我治好嘛？”
“ZZZ……”
“好吧，那你睡吧。”
同为神魔战争时期活下来的人，风不渡对四象神可谓是十分了解，是能互相交付后背的程度。
四象是四位神祇，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其中，青龙最是独一无二。
青龙非龙。
他与其他三位一样，是上古时期从人对星宿的信仰中诞生的神明，生而为神，但又不成种族，非男非女，天上地下仅此一只，掌握“生息”的力量与权柄。
如果说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话，那一定是他。
但生息只能治疗身体的伤痛和损耗，却不能缓解精神的疲惫。
现在是春天，正是青龙当值的季节，气温回暖和万物复苏都有他一份力在，估计已经累瘫了。
“也是辛苦你们了。”风不渡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拿出折扇，摊在身边摇啊摇。
人苦，神苦，不同生灵都有各种的苦难。
或许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腌菜坛子，堆满了盐渍的苦瓜，又苦又涩。偶尔有一两枚糖渍的梅子掉进去，也在苦味中渐渐失去自己的甜。
他静静看着这最高峰的山顶，这个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宁祥和的地方。
空荡荡的，只有水池和石头，以及池水中心的小岛并岛上的石桌石凳。
哦，还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
片刻后，他下床，撑着腿来到岛上，站在桌边。
他摩挲着粗糙的石桌桌面，垂眸看那些凳子上刻的字。
[春]
[夏]
[秋]
[冬]
四个圆圆的石凳放在四个不同的方位上，刻着不同的字。斑驳的树影落在它们身上，宛若谁人醉酒时泼下的水墨画。
指尖的石头触感微凉，恍惚间，他陷入久远的过去里。
记忆中有他，有山，有云，还有四位神态打扮各异的神明。
[还是秋天的银杏最漂亮，可惜我这里一直是春季。]
[但春天才是最适合吟诗作对的季节啊！要不下次去我那里吧，我带你们去看丰收的麦田，那金黄的一片，风一吹啊，就像画一样！]
[说得好！但我想小轻舟应该更喜欢夏天，下次去我那里吧！]
[得了吧，夏天太热了，还不如冬……冬她人呢？]
[呀，她睡过去沉底啦。]
[哈哈哈哈！]
记忆里的人带着笑容，互相打趣，鲜活无比。
就好像她们都还活着一样。
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就算是神，死了就是死了。
只有风不渡还记得，最后一次相聚时，他们带着疲惫和难掩的悲痛，举起有些斑驳的酒杯，盏口相碰。
“叮。”
[这次，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敬过去，现在，与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绘山河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