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假作真时 ...
-
宗衡见问，眉头微微一皱，笑了一笑，道：“屹儿，舒夜是我唯一的徒弟。偷梁换柱一事，我自然不会瞒他。至于印文，他却不知。至于那日他带你去净慈寺目的到底为何，不如你日后见了他再问罢。”
元屹回想奇舒夜当日曾言“印章既然被偷，日后自会重现”——原来缘故在此。腹内却免不了异议：真是瞒的我好苦！
“可是，师公，既然印文机密，为什么不告诉先生却告诉我？”元屹复又扫了一眼那八个印文，宗衡一挥手已将其抹去。
“舒夜无意知晓印文，我便也不再提。而我告诉你，不只是因为想要解开那个故作之谜，更是为了让你能帮助魏本谟，使凶犯自招。”宗衡遂又感叹一记，“平心而论，此谜能否最终解开，还是在你，而不在我。”
“哦？“元屹不禁笑了，不以为然道，“恐怕不行吧？”
宗衡沉默不语，见他不甚在乎的态度，倒又使其想起乃父。
元屹也不再言语，却从袖中取出了自己临摹的“江山万里”来，细思适才所见的八个印文，渐渐了然，末了道：“师公，这故作之谜难道真的是假的么？”
“呵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倘若当真，假也成真。”宗衡语气轻松，表情却十分严肃，“屹儿，回去罢。魏本谟想来已快回到你家中了。……我们，日后再见吧。”
“日后是什么时候？”元屹忽起不舍之心。
宗衡深深一笑，道：“如果我说十年，会不会太久？”
“十年？！”元屹万没想到他一出口竟是“十年”。
“十年后，如果前缘未尽，我们自会再见的。”宗衡神情认真，当然不是说笑。
“十年……”元屹不能想象十年后自己的样子，也不能想象宗衡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时无言。
“十年说长很长，细思之，却也不过是十次草木枯荣罢了。”宗衡笑意重回脸庞，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俯身握住他左手，放到自己胸口，闭目暗祷片刻，站起身，道，“我走了。”
他这话一出口，元屹自懵懂中忽然惊醒，一急之下，掉出泪来。—— 他本是希望好花常开，好月长圆之人，离别等待，都是不愿之事。
“屹儿，听我说，”宗衡见他年纪虽小，感情却十分丰沛，亦有些不忍一走了之，道，“我平生自负，却有二事久久不能释怀，一是汝父早亡，使我数年心有郁结，二是刘基之死，竟令我日日如有所失。然而此番来到江南，颇多感慨，加之见到你，欣慰之外，更有安然。我想，是时候面壁十年以求自悟了。 ”
面壁十年？元屹暗自吃惊。以求自悟？到底要悟得什么？心知他话已至此，难免一别，只得擦去眼泪，道：“师公保重。”
“嗯。”宗衡微微颔首，“十年后，屹儿当是丰神如玉少年郎了。”言毕，再不回头。
元屹呆立原地，见一袭黑衣渐隐于松林深处，忽觉这几日种种经历，乃至见到宗衡，都似一场梦似的毫不真切。只摸到了怀中那盒印章，才又复归现实，急忙往回走。
刚到院门口，便被才回来的魏本谟叫住——
“屹儿，你来的正好。我们这就回城，务必将凶手传至公堂受审。”
“伯伯果然已经知道是谁了么？”元屹一时振奋起来。
“嗯。”魏本谟拉住他手，步下不停，只往前走，“可问题却是并无人证物证，一切不过是凭空推断。恐怕以此人心机，未必肯招供。若真的要动用大刑，又怕他经受不住。”
元屹心中也猜到七八分是谁，却对“经受不住”一说颇不同意，道：“此人又不是纸糊的，既然有本事挥手之间，将硬生生的石头抹平，又能一拳打得你人事不知，怎么会经受不住衙门里的几下棍棒？”
“硬生生的石头抹平？”魏本谟明白元屹有了新消息。
元屹早已决意再不隐瞒，因此将前事尽述，谁知魏本谟竟出人意料不问其它，只道：“你见过宗衡了？”
“咦？伯伯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他。我一向以为此人只是传说而已，不想竟然真有其人，而且还在世上。”魏本谟摇头叹道，“世上传说刘基同此人曾同拜一师，后来各事其主。又言其虽事故朝，却实则为我朝奸细。其中真真假假，谁又知晓？只是唯一确定的是，他应该至少已有六十岁了。”
六十岁？！元屹不由吐了一下舌头，心思虽然先生的先生自然不会很年轻，但是怎么也无法同六十老人联系在一起，再一算，十年后，他岂不是就是古稀之年了？
但论到真真假假……元屹道：“伯伯，的确，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能让凶手不打自招。”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假作真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