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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不在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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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见他问责,只笑容如旧,叹口气,道:“在下只是无名之辈,何必问名姓。”
“先生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何必谦虚?”座中一个中年男子手抚五柳长须,眼现精明。—— 他之前一直不语不动,此番说话,也并不起身,只道:“看先生形容打扮,不似中原人,但看言谈举止,却又分明通经明义,彭嗣源如果没猜错,先生必定是故朝名士。”
“呵呵……”男子听这话,不禁微笑更多,叹道:“彭家五子,果然各有千秋,既然嗣源兄直通姓名,在下也不便隐瞒。鄙人汉姓奇,名舒夜,名士不敢当,不过寄形江湖。”
元屹听他说“汉姓”,不禁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听到先生的名字,不禁用心记了记,更为意外的是,先生竟不是中原人?
“好好!”彭嗣源点头道:“只敢问先生如何知晓我们要赶去应天?”
奇舒夜此刻走在元屹身边,将坛中酒倒入碗中,道:“这条山道,上不着村,下不着店,不过是条去应天府的捷径,知道这路的,除却山民强匪,便是公差捕快,你们既非村野樵夫,却又押了个重刑犯人,必定是为朝廷办事的人。而你们不走大道,偏行此路,想必缉捕归案的期限已紧。只是你们必定是第一次走这条路,知道这路,应当是借助堪舆图说,所以不知积雪之后,道路难辨。不然不会还有闲心饮酒。”
彭嗣源听这话,沉吟不语,还是他二弟彭嗣虎,便是之前那嚷嚷大汉,不由抱拳向奇舒夜道:“这位奇先生莫非真是能掐会算?我们自问并未流露出押解刑犯的行藏来。怎么就被你看出端倪来?”
“哈哈!”奇舒夜大笑数声,道:“前人有诗曰‘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不瞒各位,最初还是这雪地足印遗漏了风声。”
元屹一听,不禁低头深思,再一想,忽然明了,轻声道:“先生莫非是见门前不远处的足印中有一个甚是拖沓,似乎戴着镣铐步履艰难?”
说着,又望向那满怀心事之人,才明白原来之前那叫彭嗣源的一直不动,显然是暗中警觉着身边的犯人。而那犯人,虽然衣着普通,自己这回再细细端倪一番,便见他手腕上青紫分明,定是镣铐所致。想必在酒窖子附近才被换了刑服,卸下枷锁。—— 才知先生的推断,一丝不漏,不由又倾服的望一眼先生,见他朝自己欣然点头,心中暗暗欢喜。
彭嗣源这回则注目了一下坐在条凳上的男孩,之前并不留意,如今再看一眼,倒的确聪慧可爱,只是唯一美中不足,便是他右耳后竟有一寸伤疤,暗思若干年后,或许此子成名。
再看奇舒夜,定是个人物,只是自己行走官场江湖十多年,却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既汉姓奇,大概是故朝皇族之后,只是独身前来中原做什么?虽满腹疑问,此刻却容不得再多耽搁,只起身拱手道:“奇先生,多谢指点,彭某那就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
“在下不送了。”奇舒夜道,望了一眼那犯人,道:“只是容我再说句话,此人已经体弱受寒,你们不能再折磨他了,不然这大雪天气,不到应天,他恐怕来不及招供便要命绝。”
“呵呵……”彭嗣源一笑,道:“不想先生还有如此菩萨心肠。好,我们会意了。”说罢,拉起犯人,便要启程。
那犯人原来并无动容神情,听这话,不禁有些变色,道:“先生的好意,吕方直心领了。”
奇舒夜并不答话,只捧起手中的酒碗,上前几步,递给他,道:“喝了这酒取些暖,天无绝人之路,只怕人自绝。”
吕方直一语不发,只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酒竟是暖的——原来是他用内功温了酒,心中感慨,略一致意点头,便随彭嗣源等人出了店门。
“他们不给他再上镣铐了么?”元屹见人走散,问。
“他都这样了,插翅也难飞。何必多此一举?”奇舒夜反问,说着自己倒了碗酒,喝起来。
“先生……”元屹见他已经连喝三碗,却并没有要“教”自己的意思,不免着急,小声道:“人都走没了,我还学不学?”
“嗯?”奇舒夜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我要教你什么?”
元屹撇撇嘴,道:“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喝酒么?”
“哈哈!”奇舒夜朗声一笑,悠然说了一个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