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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年兽抢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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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下留鱼!那是鲤鱼精不能吃的!”
苍迟和小鹤子,这二人不管是谁得了闲,那么必有一段无端的争吵。
外人以为二人关系不融洽,不过他们只是爱争个高下,无伤大雅。
眼下小鹤子要被人去了乙丙红烧来吃,苍迟哪能坐得住,一身狼狈地从海水里出来,赶去救鱼。
被哥哥叼到天上去的翁卯卯,一低头就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鱼被苍迟夺走了,气得不住坠泪:“好坏的龙啊,气性小得和芝麻似的,连鱼都不给我吃了。”
眼里坠泪,一个眨眼,碧翁翁又变了脸,风雨雷电齐齐来。
一个热闹的元宵佳节,天儿贼滑,忽晴忽雨,没有定数,吓得扬州人民携上糕点无数,前往龙王庙上香,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苍迟抢走小鹤子,翻覆三回,不见创痕血痕,心里的担忧消散,指尖放在她的额头上与了一点灵气。
灵气钻入脑见,小鹤子便醒了,鱼鳃一开一合,嘴里喃着要吃糖。
就是因为吃糖才胖得不成模样的,苍迟嫌弃地拎起她的尾巴,然后用上浑身的劲儿,和抛渔网那般,扑通一声,抛进海里了:“就知道吃糖,你随波逐流去吧。”
苍迟的举动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粗鲁,江砚书将他当成了性情不定的怪人。
要红烧的鱼被夺走时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不用去琢磨,也知道是翁卯卯在哭,眼下让她止泣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让她吃上一口热乎喷香的鱼肉,江砚书抓起旁边另一条鱼,问:“这条能吃吧?”
苍迟扭过脖子看一眼江砚书抓的鱼,没有小鹤子那么肥,但足够鲜,翁御当真是个抓鱼高手:“没有修为,可以吃,不过得吃干净,它才好去投胎。”
“我知道了。”江砚书石子划上那么几下,肚皮就破开了,他又用树枝将里头不可食用的乙丙处理干净,手脚十分灵活,几个呼吸后,一条鱼便在火堆上进行烧烤了。
鱼放到火堆上,怪雨垂垂变小,翁卯卯吵着要下去看江砚书烤鱼,翁御怕苍迟的心眼坏透了,迟迟不敢到地面上。
闹了一个晚上,苍迟再无精神演戏,化身为龙飞上天,去东关街找乔红熹。
等苍迟飞远,翁御小心翼翼带着翁卯卯降落。
一到地面,翁卯卯一会儿跑得前爪不着地,一会儿跑得后爪不着地,直跑到江砚书怀里坐下。
眼睁睁看着她一气呵成,跑进个男人的怀里,翁御心里的滋味有点酸,他怎能看不出江砚书喜欢自己的妹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一想到要亲手料理妹妹的婚事,看生见长的妹妹不再无时无刻地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只是想着,翁御的心就空落落的。
翁卯卯自然地投怀送抱,和江砚书有说有笑,语语至情,而江砚书一片至诚,待人待物温柔如水。
这二人像极了一对情意已通的恋人,翁御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最后没了勇气上前,转身找了处静谧的净地,前爪交叠地趴下。
在这个世界上妹妹比所谓的珍宝重要,失去的时候疼痛会加倍,不愿意承受这个疼痛,所以只要不面对,装作不知道就不会失去,也不用去承受了。
“为什么那道士不是只年兽呢。”翁御一个人面朝大海,脑袋在胡思乱想,越想越沮丧,他翻了肚皮,四脚朝天,对明月自言自语,“如果是年兽,卯卯就可以一直在年兽村了,不过如果我能成功入赘的话,和卯卯就不用分开了,不想和卯卯分开……人间险恶,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呢?卯卯那么可爱,觊觎她的人是鱼龙混杂,善恶难分,啊,可是卯卯若喜欢那个道士,彼此恋恋不忘,则是天从人愿,我不能阻止,阻止了她会伤心,伤心了我就不是个好哥哥了。”
翁御像个落寞之物,忘我地自言自语,不知江砚书就在不远处,将他伤神时说的话听了个清楚。
表面凶猛寡言,背地里却因苦恼而嘀嘀咕咕个不休,江砚书惊讶半晌,翁御不似翁卯卯,翁卯卯的那张嘴,不论何时都爱嘚啵。
翁御说一阵停一阵,爱妹妹实深,江砚书怕忽然出现,他会为自己现在掉态的模样而感到不自在,故而现身前打扫了喉咙,发出几道咳嗽声。
听到江砚书的咳嗽声,翁御连忙把肚皮翻过来,咳嗽声停止,一道人影从斜刺里来。
江砚书是一个人过来的这处的,不见妹妹,翁御紧张,当即问:“卯卯呢?”
“在那儿等鱼烤熟呢。”江砚书邀他一起去吃鱼,“很快就熟了,要不要一起吃些鱼?”
翁御站起身,往光亮处眺望一样,看到火光前有一团白乎乎的身影,确定她安然无恙了才移开眼:“你们吃吧,我不饿。”
“吃完鱼是不是就要回年兽村了?”江砚书想去年兽村,不过不敢直接表明。
“嗯,该要回去了。”翁御点头,“我待会儿去和小鸡道别,你替我照顾一下卯卯。”
今日分别,十有八九是明年才能再见面,江砚书对翁卯卯的爱意渐浓,他受不住这三百来日对分别之苦:“所以是明年才来了吗?”
“大概吧。”翁御坐到地上,“我们是年兽,本就是过年时才能下凡的,寻常时不能随意下凡。”
说完,翁御停顿一下,以目视江砚书,留心一看,见他脸色一变再变,嘴唇都要咬破了皮,顿时了然,:“你舍不得卯卯吧,所以你是想让卯卯留在这里?如果你们二人结为夫妻也不是不行,结为夫妻,就能留在这里了。一个尚未授室,一个尚未字人,或许你们这段婚姻万分之美,可是我、我舍不得……舍不得卯卯,如果你愿意,就随我们去年兽村吧。”
这真是求之不得啊,而且这也是他来谈话的目的。
目的达成,江砚书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好,我自然是愿意!”
江砚书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了,也不怕去了年兽村会受委屈,翁御眉头一皱,疑他别有肺肠,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愿意入赘了,面对所喜欢的所爱的,那些委屈根本不值得一提。
“好吧,那我现在去和小鸡道个别,你好好照顾卯卯,我去去就回。”翁御起身舒个腰,腰骨活络放松后就飞上了天,往东关街的方向飞去了。
江砚书站在原地上,目送翁御消失在空中,起初看的是翁御消失的方向,后来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半藏在浮云里的明月,想起翁卯卯话眼里透露过的事儿,他的心里格外活络:不知年兽村是怎样个富丽堂皇,不知翁卯卯的家是怎样个金碧辉煌……
不等他活络完,翁卯卯急切的声音从右边传来,打断了他远游的思绪。
“啊啊啊啊,道长道长,焦了焦了,卯卯的鱼要焦了。”火候十足,鱼皮里滋出几滴香油后开始破裂,没了鱼皮的挡护,雪也似的鱼肉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只是不多久,金黄色慢慢变黑,肉里散发出的香气也变成了刺鼻的烟气,再烤下去,那鱼就得变成黑疙瘩了。
怕吃不到鱼,翁卯卯乱乱脚步,绕着火堆左跑右跳/
好几次想冲进里头将鱼叼出来,可渐大的火势只怕出来以后会变成一只没有毛的年兽,情急之下,她只能叫江砚书来帮忙:“道长道长道长,鱼啊鱼啊……”
在江砚书赶来救鱼之前,翁卯卯的嘴里一会儿喊道长,一回哭着鱼。
“来了来了。”风平浪静的海都因她能震壁的喊叫声而打来了几团浪花,再叫下去海里的妖怪都要浮上来探情头了,江砚书赶紧跑过去。
跑近,见那鱼焦了一大半,向上卷折了袖子伸手就去火团里取鱼。
伸进去的时候不觉得烫,也不觉得疼,反是抽出手,灼热的皮肤遇上寒风后才有了明显的痛感,好在是速进速出,烈火烧了肌肤表面,这几日不沾水,再敷些亮药即能瘥,不留烧痕。
“还是焦了。”江砚书不着痕迹地放下卷起的袖子,遮住发红的手,翁卯卯不知他手因取鱼而受伤,故而一颗心,十二分的注意力都在那条发黑的鱼上。
“没有焦透呢。”江砚书用一根干净的树枝插进鱼腹里,再用另一根树枝,将烧焦的部分剔去,“里头还能吃。”
说着用手指从鱼骨上取下鱼肉,吹个三下才喂到翁卯卯嘴边。
手里的鱼肉虽然颜色雪白,但不知味道奇不奇怪,翁卯卯眉头紧皱,犹豫一会儿,犹豫的时候肚子唱了一首小曲儿,曲毕,她立刻凑嘴去吃。
味道奇怪又如何,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吧。
皱起的眉头,在鱼肉落肚后自然展开。
“好吃!还要吃!”翁卯卯的前爪交替在雪中踩踏,状似催促,只有口里有鱼肉的时候前爪才会停下,但鱼肉吞进腹内,又开始踩踏了。
烤焦以后,一条鱼能食用的部分少之又少,填不饱翁卯卯的肚子,一条鱼食毕,翁卯卯眼皮垂垂,有气无力地喊饿,翁御不知何时回来,江砚书不忍她饿肚子,抓起一条鱼要开膛破肚,石头还没划下去,头顶上忽然有一片浓影投来。
抬头看去,原是一只年兽从天而降,年兽的身上还绕着一条满身泥雪的龙,仔细一看,年兽的爪子也都沾满了泥雪。
翁御又把在地里睡觉的苍小七给刨出来了。
“卯卯,快回年兽村!”翁御飞下来,但脚不沾地,一口咬住翁卯卯,而后燃烧的前爪似老鹰抓猎物,一把抓住江砚书的肩头。
抓稳后忽地冲上天。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翁御带上天,江砚书掉态呼喊,翁卯卯习惯了被人叼着飞,只在离开地面的时候颤了一下身子,这之后乖巧若睡兔,在翁御的嘴下一动也不动,声音也不做。
翁御有些着急,飞行的速度快得能把云团冲散,因着着急,面前飞来只鸟儿并不去闪躲。
迎面相撞,保不齐会受伤,想着翁卯卯或许会被撞到,翁御把头歪到一边,他的头歪去,所以被鸟儿撞到的人是江砚书,恰中他的胸口。
一只只比巴掌大的鸟儿,撞来时好似离弦之箭,疼得他眼冒金星,心脏险些儿骤停。
兜头着吹风,这高处的风可比低处的风冷上千万倍,身上一会儿疼一会儿冷的江砚书,手脚滴屑屑颤,想让翁御飞慢一些,嘴角未开,他就听到了苍迟的声音:“你干嘛把我家小七刨出来!刨就跑,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你的脑髓是不是被刺猬精给吸走了,竟做出如此疯癫之事。”
苍迟的声音愈发接近了,翁御不能回语,也不想回语,于是咬紧牙关,四肢踩着火团跑,跑得越快火团越大,好在这火团不烧人,要不然江砚书将成一个火烧人。
“把小七还给我,你听到了没有!偷龙的王八!你这是强抢民女!”苍迟尽全力去追赶,可总落下那么一截。
一个跑,一个飞,好不容易追上了,翁御呵呵一笑,来个声东击西,等苍迟咬在身后时,他的尾巴往苍迟脸上一甩,行云流水,掉头往别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