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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访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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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南宫家主从滨州的本宅赶来，敲响了祭司府大门。他是前来确认自己收到那信函上所写之事的，身为南宫家的家主，他有义务将此事准确的记录进史料里。
刚坐下喝了几口茶，便见欧阳霜华一脸憔悴的出现在前厅，南宫家主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想从慕容家传出来的那些话竟是真的！
十几年前，他曾与贺兰家主在这祭司府内住过段时日，共同辅佐两位新上任的年轻大人。想不到当时意气风发的二人最终却落得这般田地，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十几年，当时一起笑着的两个人，竟变成了如今失魂落魄的一个人。
南宫家主也还记得，当时的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实力强大，再加上彼此间关系又极为融洽，所以一时在各大世家间被传为佳话。如今想来，也实在是令人唏嘘......
南宫家主走后又过了几日，祭司府再次迎来另一位有身份的访客。男人从马车里出来后便一直眉头紧锁，他抬头看了一眼祭司府门口那高高悬挂的白灯笼叹口气，缓缓走上前敲门。而当他站在前厅里，看到欧阳霜华那无神的双眼时，便知他这些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男人不禁又叹了口气，开口叫了一声。
“华儿。”
欧阳霜华听到呼唤抬起头来，说道：“兄长......啊不，欧阳家主。”
来人正是欧阳霜华的大哥，欧阳灿。他已在几年前继任了欧阳家的家主一职，这次前来，一是因为接到祭司府给各大世家寄去的报丧信函；二来，他也着实担心这个弟弟，便特地过来看看。
欧阳灿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祭司大人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你。”
他上前一步，又问：“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欧阳霜华默默点点头，道：“那兄长便随我来偏厅一叙吧。”
欧阳灿跟着他从前厅的侧边拐进去，穿过一条走廊后便进入了个空间相对小一些的客厅。这里是祭司府的偏厅，只因平时极少能用到，所以布置的也就相对简单了些。待二人落座之后丫鬟端了茶点进来，欧阳霜华冲她们抬手轻轻挥动几下，示意她们都先出去。
“兄长有何话说？”
欧阳霜华率先开口，他不知道自己大哥这次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接到了慕容家主的信，说是要与欧阳家断交，这事你知道吗？”欧阳灿说道。
欧阳霜华轻轻点头，道：“知道。慕容家主前些日子已经来过，此事是他亲口所说。”
欧阳灿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要闹到这步田地？他甚至连婉儿与渺儿的亲事也一并给取消了！”
欧阳霜华惊讶的抬头道：“什么？”
随后他的目光又暗了下去，轻声道：“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吗？看来，是真的记恨我了......”
“你的搭档究竟是怎么死的？？慕容家主为何如此决绝？？”欧阳灿继续问。
“晓辉他......是被我杀死的......”欧阳霜华沉沉的说。
“什么？？！！”
欧阳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才又说道：
“几年前我来的时候，只见你们二人亲如兄弟。你也曾亲口与我说过，你们的关系很好，怎么会突然间的......”
“是意外......”欧阳霜华轻声道。
“既是意外，那解释清楚便是了，何必要搞得两家绝交这么严重？？”欧阳灿接着问。
“慕容晓辉因我而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我解释了也......”
欧阳霜华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又道：“慕容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那究竟是为何？”欧阳灿看着他追问。
欧阳霜华直直的看着自己大哥，说道：“因为我没把晓辉的尸体交给他，他以为自己的兄长是被我所害，死无全尸，故而......”
欧阳灿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惊讶的道：“什......这人都死了，自然是要交给他的家人好生安葬，你为何不肯给人家？！”
欧阳灿看着欧阳霜华一脸震惊，简直不能相信这会是他这个懂礼法、知进退的弟弟能干出来的事。
“不想给，也不能给！”欧阳霜华低着头，语气坚定的说。
欧阳灿摇头问道：“华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兄长知道你们关系好，可这逝者已矣，入土为安方为正途，你又何故拒不交还？”
“他是我的人，不管是生是死，他都是我的人！”欧阳霜华情绪激动的低声喊道。
“你......华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尸身现在何处？速速还给人家，不要让两家的关系毁于一旦！”欧阳灿看着他正色道。
“不行，我做不到！”欧阳霜华含着泪说。
见他语气中竟有哽咽，欧阳灿也是觉得一头雾水。他走过去在欧阳霜华肩上轻轻拍了拍，好声的安慰起来。
“为兄知道你们关系亲如一家，他走了你自然舍不得。可他毕竟是人慕容世家出来的人，你这么做于礼不合啊！”
“兄长......”欧阳霜华将额头抵在大哥的身前，说道：“华儿做了错事，现已无法将人交还回去了。”
欧阳灿闻言一惊，立即问道：“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我......我......我给他施了静止术。而且不只是他，连我自己也一起静止了。”
“什么意思？？什么是静止术？？？”欧阳灿迫不及待的追问。
“是一种强行将时间静止的法术，历来都被列为禁术。用了此法之后，施术者也会遭到反噬，其自身的时间会连同被施术者一同静止。”
欧阳灿闻言已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欧阳霜华，难以相信自己这个向来知道礼仪分寸的亲弟弟竟会做出这种事。
“华儿，你......”欧阳灿已经震惊到无言以对。
“请兄长见谅，我无论如何都想留住他。哪怕我自身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我也还是想要留住他！”欧阳霜华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欧阳灿听了他这话更加惊诧，问道：“你到底为何非要这样做？你们两个......”
“我喜欢他，而且......我与他也早已私定终身了。” 欧阳霜华哭着说：“所以，我要守着他，以后一直在这里守着他。”
“什......你们两个......”
欧阳灿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欧阳霜华刚才说的那句私定终身无异于是一枚炸弹，炸得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他看着面前已哭成泪人的弟弟，便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真话。上次他来时其实就已觉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但后来欧阳霜华跟他说他们自来关系就好，而那之后自己也没有多想。结果现在事情突然就演变成了这样，自己弟弟还为了强行把人给留在身边而做出了这么出格的事！
“华儿，你好糊涂啊！”欧阳灿看着他摇摇头，说道：“难怪多年前在家书里与你讨论婚事时，你执意不肯娶母亲看好的那个姑娘，原来竟是因为他......”
欧阳霜华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大哭起来，说道：“兄长，大错已经铸成，华儿现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欧阳灿一边轻拍着安慰他一边叹气，道：“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欧阳霜华疑惑地抬头问道：“将错就错？兄长何意？？”
“既然你已决定并且已经做了，那现在再来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
欧阳灿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况且，我看慕容家主那个决绝的程度，想必两家绝交已势在必行，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我很抱歉，因为自己任性让欧阳家也跟着被牵连......”欧阳霜华低下头，他深知这所有的错其实都在自己。
“你别太自责，大哥也没有怪你。”
欧阳灿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又道：“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也不会跟第二个人说。你自己也要将它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欧阳霜华点点头，道：“知道。”
“这便好。”
欧阳灿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微微展了展，然后他又顿了顿，接着说道：
“还有，你要记着，欧阳家永远都是你出身的家族。就算日后到了孤身一人的境地，你也要知道在你的身后还有我们，我们一直都在。”
“大哥......”
欧阳霜华双眼含泪的抓住他的双臂，欧阳灿关爱的抬手给他擦眼泪。
“好啦，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岂能说流就流。偶尔哭一哭也就罢了，你若整天这样，让府里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欧阳霜华抬手擦了把眼泪，说道：“兄长教训的是，华儿让您担心了。”
“既然你的想法我都已然知道，这便动身回去了。”欧阳灿在他的上臂拍了拍，说道：“爹娘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呢。”
欧阳霜华愣了一下，上前扯住他手臂问道：“兄长要告诉爹娘？”
看到他一脸的担忧，欧阳灿笑了笑，随即开口安慰道：“你放心，该说的我说，不该说的我不会说。我会告诉他们这只是个意外，是慕容家主他误会了。”
欧阳霜华点点头道：“如此......就劳兄长费心了。”
欧阳灿冲他点头道：“嗯。以后若有什么事，记得写信回来告知为兄。”
“好。”
在送走大大哥后欧阳霜华默默走回了北院，满府挂着的那些白布让他觉得刺眼。他站在回廊上看着天空愣神，然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下了回廊直奔角楼而去。
“晓辉，我兄长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你开心吗？”欧阳霜华坐在密室的台子上，伸手抚摸着慕容晓辉的脸问。
“你说过要我告诉兄长的，现在他全都知道了。以前是我多虑了，兄长他并没有怪我......”
欧阳霜华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轻声跟他说着话。
“是我的错，我应该当初就直接跟兄长说的。若是我说了，你就不会等这么久了......”
他说着突然声音开始哽咽起来，问道：“晓辉...你听见了吗？”
欧阳霜华伏在慕容晓辉的尸身上，抱着他哭的满脸通红、呼吸紊乱，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慕容晓辉的死是他的错，两家绝交是他的错，让这人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自己兄长的认可，更加是他的错。
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即使现在他不再隐瞒，即使现在兄长已经对他们的关系表示理解和接受，但慕容晓辉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明明是件可以让他开心的事，为何自己竟会拖这么久？又为什么，自己当初不能如他所愿的去跟大哥直说？他想看慕容晓辉在得知兄长接受他们关系之后的笑容，可如今却已变成了一种奢望。
......
......
千年之后，祭司府内，欧阳霜华的内室——
“晓辉......晓辉......”
床上的欧阳霜华在昏睡中喊着他的名字，同时也从眼角溢出两行泪水。慕容晓辉伸手用自己袖子将他的泪水拭干，此时的他正通过连气感受着欧阳霜华内心。只要有这个连气在，他就可以像看电影一样，将欧阳霜华内心所呈现出的一幕幕过往，全部映入自己眼帘。
慕容晓辉给他擦完眼泪后又重新坐好，然后紧了紧握着欧阳霜华的那只手，看着他的脸沉沉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