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托利石碑》瑾怀桉

8、白兔小区（8）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大部分似乎理清了。

　　于致成，买妻女求富贵，与钱一交易换取股份。

　　钱一，对林媛见色起意，并且假借为儿子娶老婆掩盖自己的恋童癖。

　　林媛，受到家庭暴力与女儿相依为命的家庭主妇（存疑）。

　　小离，在不健全原生家庭下成长的女儿，目前已确定变异，带有一只伴生兔子。

　　似乎事件已经明了，但是佟淮之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大对劲。

　　林媛掩盖了自己被一起打包卖给钱一的片段，如果在平日里的正常世界完全可以被视作自尊心驱使下给自己留下的最后遮羞布，但是在已经明确在游戏中掩饰线索的后果后依旧如此，就有一些不知孰轻孰重了。

　　自私一词无法解释，因为这种行为是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如此一来，实在无法让人相信她只是个可怜的受害人。

　　“走吧，”是陵溪对佟淮之说“去林媛家看看，如果她心里没鬼，肯定会同意，至少能够更加肯定一些我们的推测。”

　　提出这个想法后，出乎意料的，林媛欣然应允，并在前面引路，除去几个不甘心，仍旧选择在钱一家再停留一会的人外，其余全部返回了林媛所住的楼层。

　　路上，佟淮之和是陵溪对视一眼，内心奇怪，林媛态度如此坦然，反倒是让他们有些不安。

　　如果真的错怪了她……

　　“啊啊啊啊啊——”一行人中站的比较靠前的女孩忽然尖叫起来，她腿一软跌坐在地，双腿乱蹬着向后挪动，哆嗦着伸手，指向林媛刚刚打开的房门内。

　　人群骚动。

　　房内，一片狼藉，电视被推倒在地，液晶屏幕碎裂，桌子上的花瓶连带着花和营养液躺在地板上，椅子东倒西歪，甚至有一把缺了腿……

　　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墙上，地板，天花板上布满血迹，有血手印，更多的是大滩大滩的，喷射状的，在白墙上留下了刺目的色彩，沙发更是直接被浸湿了。

　　之前与林媛对质过的大姐扶起女孩将之护在身后：“快，离开!”

　　而被众人骤然防备的林媛则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愣愣的看着房内。

　　“小……离？”她回过头，看向众人，眼神呆滞：“我的……小离死了？是谁啊？是谁干的……是谁干的啊!是不是于致诚……该死的家伙!他是不是回来了!他杀了小离!”

　　“我是你的楼上的住户，是个学生，我昨天晚上从实验室回来……”发话的是个女大学生，她扶了扶眼镜，看着情绪崩溃的林媛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猜测，她还是狠下心说出了后半句话。

　　“你的丈夫的确回家了，但是你却说你不知道……可是我分明看到，是你给他开的门，在电梯上，你还和我打了招呼。”

　　“而你却，不记得……”

　　“一般……被游戏boss附身的人类，会出现记忆空白。”是陵溪对佟淮之说。

　　“八九不离十。”

　　而林媛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明明，以前很爱我们的……他会给小离买兔子，会把我留给他买烟的钱攒下来，悄悄带小离吃冰淇淋，给我买花，会在晚上给小离念完故事之后收拾好地上的玩具，再上床搂着我们睡觉……”

　　“可是……可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的呢？他打小离，砸家里的摆件，把值钱拿去卖掉然后赌博，最后还签了……呃……”

　　忽然，林媛的瞳孔微缩了下，身形晃了晃，顺着门板倒了下去。

　　紧接着，是陵溪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握住了，而一边的佟淮之扶着额，微微蹙着眉头。

　　“佟老师？你怎么了，头晕？”是陵溪扶住对方，有些焦急地问。

　　“……嗯，感觉像在坐过山车……”佟淮之抬眼看他，脸颊上渗出细微的汗珠。

　　虽然没人说话，可是周围一些人却也将惊恐的视线投了过来，是陵溪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圣女」在吗？”是陵溪腾出一只手按住耳麦，耳机那边传来一阵杂音，而后传出了个有些谨慎的，少女的声音。

　　“在……在的。”

　　那一边，穿着白大褂的少女前倾着身子，从老大手里拿过麦克风。

　　“引发佟先生这种症状的原因，综合来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异能使用有些许过度的后遗症，我也比较倾向于这种可能。刚刚成为进化者多少会有些不习惯，不由自主地使用异能是常态，尤其是精神类异能，不过从佟先生症状严重程度来看，他已经是有意控制过使用频率了。”

　　“还有一种呢？”

　　“额……嗯……”少女悄悄看了眼长桌对面的黑衣身影，声音细不可闻：“……脑震荡。”

　　隐藏在阴影里的脸只微微抬起了一点，不置可否地朝她撇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倏被的一片白影阻隔了视线。

　　那是一把扇子。

　　“嘘......”扇子的主人收回了扇子，看着那张重新隐藏于阴影的脸，满意的笑了笑：“给人家一点尊重嘛~”

　　“啧……行，带他休息一下是吧。”是陵溪舌头抵着脸颊深呼吸，几乎不用想他就知道电话的那一面发生了什么，要是老师真的是因为...他一定......

　　讨厌的家伙果然一直都讨厌，哪怕那是自己的‘同僚’，他冲着并不在现场的某人瞪眼，几乎是瞬间，耳机里传来一声嘲讽满满的嗤笑。

　　在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前，少女匆忙对着麦克风回应：“对，休息一下就行……”麦克风如烫手山芋一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是陵溪收回心思，他思考片刻，环视众人说：“佟老师刚刚值完班回家，又折腾了这么久，在林媛醒来之前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线索出现了，不然咱们先稍作休息吧。”

　　他扶着佟淮之：“我会负责看守他，这点请大家放心。”

　　众人看了看从前一天起就没换衣服，又肉眼可见面色苍白，有些狼狈的佟淮之，又看了看或是没穿外套瑟瑟发抖，或是沾染了灰尘血迹的自己，纷纷决定轮班整顿。

　　经过商讨，一部分人留下看着林媛，另一部分人回家换换衣服，然后再交班，顺便搜查一下自己家里是否有可疑之处。

　　佟淮之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尝试了许多次都没能准确插入锁孔，最后只得无奈笑了笑，丢给是陵溪。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为佟老师开门是我的荣幸。”是陵溪一手扶着对方，一手打开了门。

　　屋内窗明几净，布置条理清晰，看来佟老师忙于事业的同时也不忘认真生活。

　　“欢迎，请进。这是我毕业那会买下来的一套房子，刚刚大扫除没多久，应该还不算乱。”佟淮之蹲下身在鞋柜里翻来翻去，却奈何平时也没有带同事回过窝，而几个朋友偶尔来时穿的也都是鞋套，着实是没有多余的拖鞋。

　　最终，佟淮之拿出了自己的拖鞋摆在是陵溪面前。

　　“请随意。”

　　说罢便赤脚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陵溪有些新奇地看着屋内的陈设，曾经公会里也有一位热爱生活的女士曾经这样说过。

　　“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有着怎样的内心，就从最让他感到安全和归属的地方下手，这里必然有着最符合他心意的装饰与器具。”

　　如今一看，佟老师果然……

　　“彭——”

　　是陵溪的思绪被打断，慌忙跑到佟淮之卧室门口，眼前的一幕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

　　佟淮之倒在地上，面前是敞开的衣柜，而压在他身上的，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尸体的手上戴着和林媛款式相似的对戒。

　　“完了，这下是真的脑震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