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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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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当掉了家里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褚渝能带走的行李被当铺清点了出来,东西不多,尽数堆放在后院。
衣物被褥,零散无用的小物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到这堆东西的这一刻,他对原主硬是生了几分敬意。不把家给败完,原主是不是觉得人生特没劲?
褚渝挑挑捡捡,装了几件衣物,以及做绒花的工具和蚕丝,很快就出来了。他三两步走到街角,却没发现林楚的身影。
回头往壮汉望去,只见壮汉板着那张时刻杀气腾腾的脸,讽刺道:“又被抛弃了?”
褚渝:“……”
倒也不必非要加个“又。”
林楚要休书时的眼神坚定又决绝,所以就算刚才说了些什么,后来反悔了,选择弃他而去,他也不会太意外。原主值得。
林楚抛弃的是原主,关他新时代的褚渝什么事,因此褚渝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夜市热闹非凡,街上哄闹不已。不远处灯笼的光照过来,映在褚渝身上,在背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而在灯笼旁的小摊之下,有个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捏着一包吃食。
挤出来的那一刻,林楚猛然松了口气。他拍拍衣袍,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往褚渝走去。他身量不高,比褚渝矮了大半个头,因此走到褚渝身旁的时候只能抬头望着,轻声问道:“吃饼吗?”
褚渝本在发愣,闻言转过头,垂眼对上林楚这双亮如星辰的眸子。
原来是买吃的去了。
“吃,”褚渝眼底含笑,“谢谢你。”
“不客气。”
只是在这之后,谁也没再说话。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彼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一开始,这种安静掩在街上的人声里,还可以靠路人、街边小摊分散掉注意力。但后来,离开街道,往郊区小道走去的时候,这样的安静就显得很是别扭。
未至夏日,天气还有些凉,缓步走在夜路里,甚至有点发冷。
一张不大的饼,林楚吃了许久,半个时辰快过去,他都还没吃完。除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见林楚吃饼的声音。
褚渝被林楚的吃饼速度给惊到了,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选择拿出水袋,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林楚。他动作很轻,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在他碰到林楚的那一瞬间,林楚猛然一颤,手中还剩一半的饼掉在地上,还往后退了两步。
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看着眼带惧色的林楚,褚渝默然收回水袋。然后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再动,场面一度再次诡异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壮汉实在忍不了大半夜搁这傻站着,便凶巴巴地道:“褚少爷,林公子,行行好,有什么戏明日再演可还行?别愣着啊!”
虽然看戏很有意思,可现在没那心情。
褚渝轻飘飘地睨了一眼壮汉,“你可以自己先走。”
“先走?”壮汉气不打一处来,“我倒是想先走,我认识路吗我?”
褚渝坦诚道:“我也不认识路啊。”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林楚。
正准备摸黑捡饼的林楚微微一顿,勉强提起一个笑脸,快步走在前头,闷闷地道:“那走吧。”
比起之前,林楚速度快了一倍不止,走得很急,闷着头只知道往前走,完全不顾后面俩人的死活。褚渝和壮汉对路况不熟,又没提灯,走着走着就传来一声极大的倒地声,褚渝把滑倒在田埂边的壮汉拉起来,道:“谁叫你催他的,自找苦吃。”
壮汉自知理亏,也不跟褚渝争辩。没过一会,又传来一声极大的倒地声,壮汉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将褚渝拉起来,道:“谁叫你惹他的,自找苦吃。”
褚渝:“……”行。
两人你来我往,在依次摔了好几下之后,终于走出田埂。踏上平坦的大路,褚渝和壮汉都松了口气。从进到这片郊区小村开始,空气里就有股若隐若现的花香,叫人神清气爽。
但这味道实在太淡,嗅了许久也没闻出来是什么香,想闻得更仔细些的时候,偏偏又什么味道也闻不见了,实在奇怪。
这次褚渝和壮汉学乖了,他们一个字都没多说,默默跟在林楚身后。从村庄的主路脱离,绕过几个拐角后,林楚停在一个小院门前,似乎是到了。只是推开院门的时候,林楚忽然“咦”了一声。
壮汉累极了,越过褚渝就走了进去。而褚渝却没进去,而是看向院门,在看到一把被砸坏的锁挂在那里一晃一晃后,不安染上眉梢。
与此同时,屋子里亮起烛火,看到屋中的景象,林楚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木屋,一应家具全被砸,地上满是陶瓷碎片,而碎片上还铺着层厚厚的灰尘,看这样子,被砸已经有段时间了。
壮汉常常给赌坊掌柜上门讨债,算得上见多识广,他一看就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随口道:“林公子这是把谁给得罪了?”
说着还提了提房间的木门,这道门挂在那里摇摇欲坠,门上被刀斧砸了个大洞。
如果之前林楚说他家破是一种谦虚,那么现在显然不是了。可林楚自小在这里长大,邻里之间不会这样做,而他也实在不知道得罪了谁,只能摇摇头。
然后微敛眸光,转头往门外的褚渝望去。
得罪人确实没有,但遭人嫌却是有的。褚渝做得出这事,抑或说是,以前的褚渝会做这事。
褚渝收到这道目光,礼貌地回望过去,丝毫没有躲闪。不多时,褚渝走进来,在看到屋内的残败模样后,愣了一瞬,说道:“谁干的,真该死啊。”
见状,林楚才收回目光,去找来扫帚开始收拾房间。褚渝不动声色咽了下喉咙,也帮忙一起收拾。
从看到院门破锁的那一刻,褚渝的脑子里就想起了一些不该有的记忆。是的,又是原主,人都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原主做过的烂事太多,褚渝已经无所谓,可偏偏看到林楚那道满含怀疑的目光的时候,他不敢承认了。
这一夜,他们收拾到很晚才将把房间收拾出来,褚渝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暂且可以将就一晚,壮汉则是抱着被褥出了门,至于睡哪儿,他只道:“你们别管。”
壮汉的做法是对的,不与赌徒相交是基本素养。反倒是褚渝,身为林楚的前夫,还跟哥儿睡一间房,才多少是有点不妥,不过褚渝没意识到这点,林楚似乎也不是很介意。
吹熄烛火前,他看到林楚从包袱中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柜,压在最底下。
那张纸,是林楚受到原主虐打后期盼已久的自由。
褚渝翻过身,背对林楚,说道:“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身后的林楚低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要不要把床铺搬过来一点?”
褚渝正对木门,而门又正好是风口,如果夜里来风,风从门上的大洞涌进来,会很冷。褚渝笑了笑:“没事,只要不下雨,就没关系。”
外面星空那般好,自然是不会下雨的。
也许是他太过自信,半夜时分,一道闷雷响起,紧接着就下起了雨。冷风嗖嗖地刮进来,一遍又一遍吹在褚渝脸上。
褚渝:“……”
他觉得他和这个奇怪的世界八字不合。
一大早,褚渝环抱双臂站在院里,目光投在门上的大洞上。
当天边亮起第一抹光亮的时候,雨就停了,此时天彻底放晴,地面的水迹也消失不在,那场雨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这种门应该怎么补?重新做吗?不会。花钱买吗?没钱。
褚渝有点头疼。
他在这里研究木门怎么搞,林楚则是在厨房做饭,只有壮汉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然后摘下一朵白色花苞,道:“原来是茉莉花啊!”
昨晚闻到的花香。
听到壮汉的声音,褚渝也看了过去,不过他看的却不是花苞,而是壮汉。微眯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大哥,还没问过该怎么称呼你呢。”
壮汉被褚渝盯得直发毛,道:“我姓楼。”
褚渝点点头:“楼大哥经常像守我一样守着其他欠债的人吗?”
“对啊。”壮汉闻见飘来的饭菜香味,不禁望向厨房。
“那楼大哥定然很有本事,才能把人都给看住。”
“那是自然,”壮汉得意地道:“有些人一心想逃,还妄图害我性命,被我打服了才会乖乖听话。这种投机取巧的人可太多了,坏得很,想干什么又很好猜。”
然后他看见褚渝拿起一块木棍,对着他比了比,然后放下,又拿起一块更大的。壮汉下意识后退半步:“你要干嘛?”
褚渝:“补门。”
壮汉翻了个白眼,在木块中翻找起来,然后拿起一块木板掂了掂,说道:“补门要拿这种,你那种适合用来打人。”
“是么?”褚渝捏紧木棍,“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用来打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