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夫郎》稍稍

17、第 17 章

　　褚渝站的位置离床很近，不过半步距离，所以褚渝连身都没转就直接伸手把水杯递了过来，还说道：“现在知道渴了？”

　　非得把话说完才肯喝水，还是那样一件小事，说完了又不回复，也不知道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林楚捧着水杯，喝得很是认真，也许是刚才起得太急，衣服有些松垮，领口往一边倾斜，露出一半白皙的肩头，有些靡艳，褚渝看过去的时候，视线落在林楚的手腕上。

　　手腕处的绑痕泛红，随便绑一绑就落下如此深的痕迹，莫名的，在视线无端被露出皮肤的肩头所吸引的时候，褚渝忍不住移开视线。

　　杯中升起的氤氲水汽缓慢消散，林楚喝得慢极了，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带着诱人至极的乖巧。

　　褚渝终于知道张裴那奇怪的癖好从何而来了，这样娇娇软软的东西，绑起来，看他无助地反抗，再怎么挣扎也无法逃离掌心的快感，好像有点刺激。

　　“还要。”林楚终于喝完了这一小杯，伸出手，让褚渝再给倒一杯。

　　褚渝默然接过，任劳任怨。

　　将水杯再次递过去的时候，看到林楚伸手来接，突然觉得肌肤上的绑痕有些烫眼。

　　“你慢慢考虑，”褚渝别开脸，“想好了再告诉我，是不是确定要跟我在一起。”

　　只言片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林楚垂下眼，想也没想就道：“不用考虑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跟之前说“休了我”是一样的笃定，听上去又似乎有点赌气。

　　怎么人生大事，在他们两个之间，决定起来就这么的随意。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境下，两人的对话都像是种告白，可偏偏不是，这变成了一种选择，一种友好的帮助。

　　意料之内的回答，林楚是个聪明人。

　　“既然这样，那就提前说好，”褚渝看向窗外，“你要是哪天不需要我了，告诉我就是，我会给你和离书的。”

　　不管林楚想要哪种程度的自由，他都可以给。至少在他这里，林楚可以有选择权。

　　但褚渝脸上却有股愁思，他有担心的事情，那比欠债更麻烦。而且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信赖之人来托付，还不能让林楚知道。

　　林楚没有回应褚渝说的话，而是小心放下水杯，问道：“如果别人遇到跟我一样的情况，为了寻求庇护让你娶他，你娶吗？”

　　“对你来说只是帮个忙，反正只是个名份而已，这样的名分，你会给吗？”

　　林楚越说越小声，几乎快要听不见，褚渝的深思就这样被打断，不由得回过头。

　　“不会吧，”褚渝明显有些呆滞，“应该不会有人会让我用这种方式帮忙吧？”

　　这想法也太离谱了些。

　　林楚：“万一有呢？”

　　林楚问得认真，像是很想得到答案。这让褚渝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虽然他认为普天之下不会有人这么做，除了他和林楚。

　　所以褚渝很困惑，“……不知道。”

　　然后褚渝垂眼看着林楚，犹豫间说道：“你是我夫郎，我听你的……”

　　与其让自己犯难，不如让林楚一起犯难，谁知林楚皱起眉头，张口就道：“要是我同意呢？我同意你就娶吗？”

　　看他小脸眉头紧锁那样，褚渝沉下脸，也学着林楚的样子皱起眉头，道：“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褚渝揶揄起人来还挺气人。

　　好人林楚一下子就被气得说不出话，重新端起水杯，闷闷的，想继续喝水。

　　“空了。”褚渝提醒道。

　　林楚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伸手把水杯再次递过去：“还要。”

　　药性是散了，只是身体还是疲累，倒水的小事，褚渝自然是依着他。起先林楚喝水太慢，褚渝没有过问，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发现林楚吃饭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不止一倍。

　　后来才知道是张裴给林楚灌的粥太烫，把人给烫伤了。

　　是一直以来都是默默承受一切，所以没有倾诉的意识，褚渝问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楚：“你又不是大夫。”

　　这意思是告诉他也没用，褚渝耸耸肩，道：“可我能打张裴一顿。”

　　上次碍着官差在旁，没打成，褚渝总觉得有些遗憾，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原主影响，老想武力解决。

　　重新回到王氏铺子，他们两的那层关系还是没公开，毕竟谁都不是大名人，就算报了官也没到全城皆知的程度。安城太大了，大家都挺忙的。

　　老板娘也只是关心了几句，并没有过问林楚这几天去了哪里。倒是南兮，看到林楚回来还挺热情，只是每次一看到褚渝，就开始刻意避开。

　　这一点让林楚很是摸不着头脑。

　　南兮好像在一夕之间忽然变得很怕褚渝，当林楚问起来的时候，褚渝看起来比林楚还疑惑，疑惑道：“我没做什么吧？”

　　确实没做什么，也就是逼问了南兮两句到底知道些什么而已。

　　“你看见林楚了吗？”在褚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回答都该是“看见了”或者“没看见”才对，可是南兮回答的是：“我不知道。”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回答都是有点问题的。

　　所以褚渝就逼问了南兮几句。

　　也许说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又也许是有点凶，跟平时不太一样，但褚渝还是觉得他没做什么。毕竟南兮虽然一开始极力否认，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虽然已经在林楚失踪的第四天，南兮才把张裴的名字说出来。

　　至少是说了，林楚也没有出太大的事。

　　然后林楚照常赶制图样，褚渝照常做绒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直到官府的判决下来。

　　也不知道是张家还是陈家在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张裴和陈熙棠无罪释放，赔付十两银子，纯当给林楚找大夫的补偿。除此之外，判决书里还说林楚不守夫德，勾三搭四，这等不正经之人，该当被休弃才对。

　　这点钱，真是让人一分都不想要。

　　从官府大门出来的时候，陈熙棠跑得快，一溜烟就没影了，倒是张裴，走得慢悠悠的，路过林楚时还特意停了一下，附在耳边用仅林楚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信不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跪着求我纳了你？”

　　林楚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张裴嘴角带着点笑意，说完后还拿扇子轻轻拍了一下林楚，才悠然走开。

　　一走开，张裴脸上的笑意立马拉了下来。

　　天色阴沉得厉害，一如林楚的心境，他实在无法忽视判决书里宣告的内容，这几乎是在给他判死刑。

　　判决是公开宣告的，往外走的时候，耳边萦绕着那些围观之人的指指点点。褚渝手搭在林楚肩头，将人护在怀里，快步将人带离人群。

　　外头下起小雨，褚渝撑起伞，看向林楚，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头。

　　是张陈两家做了什么手脚，还是这个世道本就如此，褚渝一时看不透彻。

　　“不是你的问题，错的不是你。”褚渝有些自责，“是我报官把事情闹大的。”

　　林楚摇摇头，“不是的，报不报官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关你的事。”

　　你只是想救我。

　　不管报不报官，这种舆论都会出现在林楚身上，张裴不是那种会轻易咽得下这口气的人，更别说他是开勾栏的，最通晓的就是知道怎么钳制威胁像林楚这样的哥儿。

　　而这种钳制，在下婚书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翌日一大早，王氏铺子门口。

　　“林公子就不必进去了……”

　　一位伙计拦住正要进去的林楚，说道：“老板娘有事不在铺子里，让我跟你转达一下，多谢这些日子帮忙绘制图样，以后就不劳烦了。”

　　说着，伙计伸出手，将一袋银子递给林楚。

　　“正好，”林楚抿了抿嘴，暗下眸光，“图样反正也画得差不多了。”

　　接过钱袋，林楚转身就走。

　　褚渝跟林楚不住在一处，所以一开始在王氏铺子没见着人，褚渝只当林楚醒得晚。

　　那位官宦贵妇定的绒花礼单已经赶制得差不多，按说还差一个压轴的，只是款式没定下来，林楚还在构思中，昨天从官府回来后，林楚还在想图样要加哪些典故，因此睡得晚了些也是正常的。

　　但中午还没来，就不太对劲了。

　　褚渝将绒花装盒放好后，去到厨房，南兮此时刚把午饭做好，正在往食盒里装。

　　“南兮，你看见林楚了吗？”褚渝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来找南兮。

　　南兮停下手上的动作：“没看见。”

　　然后回过头：“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老板娘正巧路过，想着顺道把午饭带过去，听到两人的对话，老板娘边进来边道：“林楚被我打发走了。”

　　她说得随意，语气轻快：“且不说他出来勾三搭四是不是真的，单凭他没被休这点，就留不得。他在这里的时候我可是看得真真的，总接近你，别哪天他那位夫君找上门来，追得你满地跑，倒是我的不是了。”

　　褚渝无语了片刻：“你知道他夫君是谁吗？”

　　“不知道啊，”老板娘打开食盒，“管他夫君是谁，有这种夫郎还不休掉，真是个冤大头。”

　　“不过，听说好像是姓楚，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没细问。”老板娘浑然不觉，忽然转过头：“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知道？”

　　“我确实知道，”褚渝笑了笑：“他那位夫君的确姓褚。”

　　然后指了指自己：“叫褚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