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白蛇]德鲁伊才不是妖怪！》轩辕煦

65、木精贾朏

　　李家村供奉的神树是一棵青檀。

　　檀木生长周期长，千年青檀枝干不算粗，两人即可环抱。引人瞩目的是它虬龙般的根茎，及其如华盖般铺开的繁茂树冠。

　　青檀树表皮略呈青绿色，和附着其上的树藓互为映衬。

　　夜深人静，村口青檀树前，有两道人影。

　　海赤罗拨开青檀树枝丫垂落的红绳，围着树干走了一圈。他绕树同时心中计算方位，按照八卦的顺序，在青檀树上贴好了提前绘制的符纸。

　　八张符纸刚贴完，青檀树便散发出了极其孱弱，却明显给人草木清灵之感的微光。

　　“我以八卦符阵激发了这树的本源。”海赤罗判断道：“这树颇有灵韵，不像是骨灰和血肉喂出来的。”

　　低矮枝丫挂满红绳的青檀树，在令人身心舒爽的微光中，真有种天生神树的圣洁。

　　越朝拉过一条红绳，红绳拴着的檀木牌写着“来年庄稼丰收”的祈愿。

　　摇身变成大小类似猎豹的旅行豹形态，越朝三两下窜上树枝。她变回来，弯腰扯起几根褪色的红绳系的木牌看。它们上面写的，亦都是地里刨食的农耕者们最淳朴的愿望。

　　越朝正翻着牌子，隐约有了种被窥视的感觉。

　　她猝然转身，却没发现偷窥的人。她身后除了青檀树主干，连个鸟雀毛虫都没有。

　　树下的海赤罗看到越朝的举动，扬声问：“有什么发现？”

　　越朝把她的感觉跟海赤罗说了。

　　海赤罗一抹眼睑，目光灼灼的环顾。法眼所及之处，一切鬼怪怨灵理应无法遁形。

　　万籁俱静。

　　善于夜视的越朝同样环顾四周，除了海赤罗她没再看到半个人影。她观察时，仍旧隐能察觉到那道窥伺的视线。

　　被窥伺的感觉断断续续。

　　似乎因为二人的发觉和警惕，那道视线的主人多了些迟疑和畏惧。

　　越朝闭上眼，专心感应。

　　夜风吹动青檀树的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树木灵清的气韵流转，环绕在越朝身边，却隐约带着情绪。

　　如同是动物幼崽见到陌生人那般，想扑上前亲近又胆小的畏缩后退的纠结情绪。

　　是，树的情绪？

　　海赤罗法眼视界中，青檀树被八卦符阵激发出的灵光瞬间强盛了数倍，和李家村范围内的山林田地勾连一体。青檀树周围的草木跟着亮起微光，翻涌的木灵之气自发向站在青檀树分枝的越朝汇聚。

　　他立刻甩出一把符纸，并出言提醒：“越朝，下来，树有变故！”

　　与此同时，越朝睁开眼。

　　她整个人被充斥草木香气的青光包裹，明亮柔和的青光宛如夜里点燃的灯火，浸染了整株千年青檀树。

　　一只犹如身披青檀树皮的猪仔般的奇异生物，从青檀树的主枝干中徐徐浮现。

　　它落到越朝所在的青檀树分枝，试探性向她走了两步。

　　被青檀树散发的光芒包围，越朝本身似是在发光。她体内微薄的气感自行按照学过的法门运转，先是按海赤罗传授的吐纳法，随后转成小青传授的吐纳术。

　　猪仔似是没有恶意，怯怯的歪头看着越朝。

　　它哼唧了一声。

　　青檀树光芒更盛，一时压住了月辉。

　　海赤罗甩出符纸，符纸在他脚下汇聚成符剑。本欲接应越朝下树的他，悬浮到她所在分枝的旁边。

　　感受到越朝愈发强盛的气机，海赤罗并没有贸然打断她。

　　他打量猪仔，不确定道：“这是贾朏？”

　　李家村家家户户养的护家犬，似是察觉到了青檀树的异样，接二连三的狂吠。狂吠互相传染，整个村子的狗都叫了起来。

　　熟睡的村民陆续被吵醒，点亮了灯火。

　　海赤罗看了眼处于运功关键的越朝，驱动符纸剑挪移，甩出一张张隔绝气息及组成幻阵的符纸。

　　青檀树的辉光被符纸阵隐藏起来。

　　被犬吠吵醒的村民，或柔声安抚或丢食物。自海赤罗布下符纸阵，有些狗闭嘴了，但有些狗依旧时不时狂吠两声。

　　有海赤罗帮忙遮掩，越朝很是安心。

　　极为清醒的她专注感知着体内两种吐纳术法的交替轮转，逐渐有了种说不出的明悟。

　　两种吐纳术法随着她呼吸加快，运转更快，逐渐合二为一。

　　随着新的吐纳术法的成型，夜空中一道道星光被牵引洒落。

　　清浅的星光好似薄纱，柔和笼罩住青檀树。

　　大多数的星光自发汇聚到越朝身边，混着清灵草木之气被她吸收，少部分则被青檀树吸走。

　　表皮与青檀树皮同色的贾朏，舒服的哼唧一声。它黑漆漆的眼珠转动，看越朝的目光少了些迟疑怯懦，多了些亲近讨好。

　　吸收了星光和木灵之气的越朝状态极好。

　　她神思敏锐。

　　吐纳术来不及转化成气感的，她也来者不拒的吸纳。它们自发涌入她的眉宇间。

　　她脑海中悄无声息的映射浮现出了一排熟悉又陌生的图案，多余的星光和木灵之气争相灌入其中三个。灌满第三个图案后，后继无力的木灵之气消散在第四个图案中。

　　顺其自然的，越朝掌握了三个图形代表的天赋术法。

　　德鲁伊基础攻击法术之一的『星火术』。

　　能造成自然之力伤害的『愤怒』。

　　以及充满生命治愈之力的『治疗之触』。

　　随着青檀树的微光隐退，李家村剩下的狗亦停止了狂吠。

　　贾朏看着逐渐散去的星光和木灵之气，满是不舍的哼唧直叫。它焦急的绕着树干走来走去，想亲近越朝却又畏惧着不敢上前。

　　离得近了，越朝竟可以感知到贾朏的情绪，她抬手做了个虚抚的动作。

　　一道莫名令人安心的波动拂过，贾朏的后腿不再略微的颤抖，它蹬踏着四个蹄子避开所有的红绳，扑进了越朝怀里。

　　单手搂住怀里乱拱的贾朏，感知着它再清晰易懂不过的情绪，越朝神色莫名的看着她抬起的右手。

　　这是，『安抚动物』？

　　除了星光和木灵之气帮她点亮的三个技能，刚才在不知不觉间，她还领悟了以前竞速团的跳怪神技？

　　越朝双手托起形似青绿猪仔的贾朏，给海赤罗看：“它叫贾朏？它是什么？”

　　灵智宛若三四岁孩童的贾朏被托举到半空，先是发懵，又看到挂在青檀树枝干上，随风飘摇的红绳，它哼唧着挣扎起来。

　　这小东西对村民挂着祈愿木牌的红绳，是发自本能的畏惧和厌恶。

　　越朝感受出贾朏的情绪，她纵身跳下了树。

　　贾朏人性化的呼出一口浊气，不再挣扎。

　　符纸剑降低高度，海赤罗跳下来。他一挥袖子，收了符纸剑和遮掩青檀树实景的幻符，道：“千岁之木有精谓贾朏，其状若豚。它与你一样，属精怪。”

　　“它是木精？”越朝抬起贾朏的前蹄。

　　被『安抚动物』后，贾朏显得更为人畜无害。越朝摆弄它的蹄子，它还配合的摇头甩臀，全然不似能为了成长吞食村民骸骨的模样。

　　“对，只有千年古树才有概率诞生的木精。”

　　“就这么大点？”

　　海赤罗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越朝，道：“作为千年木精它确实有些过于孱弱了，大部分精怪除了刚诞生，数年内都将演化成更易于生存的壮年体型。”

　　越朝沉默了一瞬，举起懵懂歪头的贾朏，道：“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找不到的尸骸或骨灰，是埋在了它的树根下？”

　　海赤罗再度否定，他道：“别说它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它周身的气机也不像是以尸骨为营养而生的精怪。”

　　“有没有可能它是装的？”

　　海赤罗哑然失笑，他摸了摸贾朏的脑袋，“像你一样七窍玲珑的精怪还是少数，多数精怪都如这贾朏，千年成形，哪怕再过千百年，依旧神智懵懂如稚童。让它故作无害，比你装傻还要难。”

　　贾朏不安的躲避海赤罗的触碰，直往越朝怀里钻。

　　越朝将贾朏放回地面。

　　接触土地的贾朏，扒拉越朝的小腿试图让她再抱起它。见越朝不理它，它打了个激灵，四蹄飞快交替的跑动起来，一头撞进了青檀树的树干。

　　越朝望着贾朏重新藏入青檀树中，陷入沉思。

　　见她苦苦思索，海赤罗劝道：“有千年木精贾朏的青檀树，的确有被当作神树参拜的资格。或许我们找错了方向，李家村之事，并非妖害人，而是人吃人。师兄原本的目的，就是告诉我们人心难测。”

　　让海赤罗对人有防备心，的确是燕赤霞希望的。

　　但，还是不对劲。

　　『安抚动物』让越朝对贾朏的情绪感同身受，她问：“贾朏会害怕红绳、木牌和狗叫吗？”

　　“红绳也是木浆制成，贾朏当然不怕。但老狗护家，狗叫它大概有上些许畏惧。”

　　越朝接着问：“那贾朏在的地方，农田会增产吗？”

　　海赤罗肯定的说道：“不会。千年木精所在之处，草木虽会比寻常旺盛些，但这影响范围不会太大。”

　　“你说贾朏孱弱。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以前并不孱弱，也不怕红绳，是因为每次系上红绳都要受到伤害，所以成了反射条件？”

　　“这些红绳木牌我看了，没有丝毫法力附着，亦不是邪修的手段。”海赤罗顺着越朝的思路往下想，摇头道：“贾朏再怎么懵懂还是精怪，普通人伤不到它。它往青檀树里一撞，普通人根本碰不到它，更别提伤它本源。就算逼急了放火烧树，贾朏还可以舍弃青檀树再找居所。”

　　“青檀树不是它本体吗？”

　　“贾朏是千年木精，不是树精。古木对它来说，如棕熊冬眠的洞窟，付出一些代价便可以更换。”

　　换句话说，如果村民威胁到了它的生命，贾朏完全可以逃走。

　　越朝的猜想有说不通的地方。

　　交谈间，越朝长耳朵突然一抖，她道：“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