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猫妖橘英 ...
-
建康府城南，两全医馆。
海赤罗和燕赤霞相继走出医馆，抬眼了下日头。
一身穿粗布靛蓝医馆学徒短衫的而立之年的男子，落后半步送他二人出了医馆。虽年龄大于二人不少，他态度却是极为恭敬，举手投足间礼节十足。
医馆内，捋须目送二人的两全道医，低声呢喃：“猫妖吗？难道是橘英终于迈出那一步了？”
燕赤霞五感灵敏，眼看就要折返询问，却被恭敬有加的道医学徒拦住。
伸手不打笑脸人，燕赤霞止步抱臂，直言道：“我们就是来查猫妖的，你师父明知却不说，是故意包庇吗？”
道医学徒苦笑，拱手赔礼：“安道全知燕大侠仁心，但师父他老人家也有苦衷。”
燕赤霞和海赤罗二人皆不是咄咄逼人，不分善恶只为除妖之辈。但默契的师兄弟二人还是唱起黑红脸，由海赤罗当好人道：“那猫妖害了人，你可以和令师求证余家。”
安道全犹豫，最终扬声道：“师父，你个急性子，你说的话被人家听到啦！”
道医闻言，顿时惊得捏断了美须。
随后，两全道医又请燕赤二人回到医馆后室，亲自斟满了茶：“老了啊，老了。老朽胡言乱语两位一定要放在心上吗？”
海赤罗余光瞥见满溢的茶杯，问道：“两全道医是要送客吗？”
两全道医混不吝的往圈椅里一躺，反问道：“我想送，两位走吗？”
安道全退到两全道医身后，帮鸡皮鹤发的老人家捏肩捶背。他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情不自禁的插嘴道：“师父之前改过道号，两全是世间安得两全法的两全。他性子多少有些受了影响，两位……”
两全道医狠狠敲了下安道全的手背，怒得眉毛都竖起来：“竖子，安敢多言。再多言就滚回你老家去！”
“师父，我就是建康本地人。”
“那滚去你那相好的裙摆下！”
两全师徒二人打骂几句，见师兄弟二人依旧稳坐钓鱼台，不由无奈收起表演。两全道医捋须道：“你二人可知道我为何是道医却不是会医术的道士吗？”
安道全纳闷道：“师父你不是说你有仁心，见不得天下人受苦，所以自愿放弃道途，成了为天下人而活的‘大医’？”
两全道医白了安道全一眼，驱赶他去看店。
安道全走后，他才道：“我年轻时也刻意求过道，御剑飞天、斩妖除魔谁不向往。奈何天资不够，成不了你们这样。幸得老天眷顾，另有奇遇，才成就了今天身为道医的我。”
他看向两人，又道：“对于给予我奇遇之辈，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心存感激？”
海赤罗敏锐道：“是那猫妖给了你成为道医的奇遇？”
两全道医露出复杂的神情，既像是悔恨又像是懊恼，避而不答道：“曾经的我不够果断，也不够贪心。我帮不到橘英，也不愿你们去打扰她。她在建康府周围徘徊了许多年了，总之，我是不信她害了人，你们反而应该查查是不是人害人。”
“你道号改为两全，是不是因为橘英？”
“若两位无其他问题，请回吧。”
模棱两可的透露两句后，两全道医再度起身送客。作为后辈的师兄弟也不好逼迫过甚，便起身告辞了。
自觉收获不多的师兄弟补全了整套祭祀请神的物品，回客栈时，恰遇到归来的越朝。
回到房内，双方互为交流信息。
顿时把问题点锁定在了余员外身边的橘英小娘上。
师兄弟二人也不急着请城隍了。毕竟若非猫妖一事茫无头绪，他们二个修行者也不愿去欠城隍神的人情。
人情债可难还！
“你们可还记得，余员外后纳的这两个小娘都是出身秦楼。如果橘英是猫妖，那么她和秦湖馆三狐相识，一点都不突兀。”
越朝瞧了眼海赤罗。
“所以，有狐狸还特地反复提醒了你，猫妖本领高强——因为她们本就认识，慑于猫妖的威慑，三个狐狸不敢主动供出她。”
海赤罗提出反对：“那她为何没发现你？她为何会嫁人？”
燕赤霞亦摸着下巴迟疑，道：“在余家，我们二人可没看到过半分妖气。瞒住小海红还好，能瞒过我的妖怪，我还从未遇到过，除非——”
“除非？”
“此妖道行高到化妖为仙，且在天河弱水池、西王母瑶池、或雷音寺化龙池等地洗练过根骨，方可让我瞧不出半分妖气。”
“化龙池属性不合，不太可能。其他宝池归属多为天庭，唯有受封的神祇有资格入天庭。”
“若猫妖真入了天庭，除非她贵如四渎五岳，否则建康城隍不可能放任她在人间逗留。两全道医不是说她徘徊建康许多年，此地城隍绝无可能不知。”
师兄弟二人讨论到最后，纷纷得出了绝无可能的结论。
越朝举手打断这争论中的二人，问道：“那我这种情况呢？小红瞧不出我有妖气，燕赤霞你是不是瞧不出？”
海赤罗顿时沉默。
燕赤霞若有所思，他暗指过越朝像异界之人，却从未敢断言过：“的确，无奇不有，总会有几个意料之外的异类。既然如此——”
“先去探探这橘英的底细？”
“今晚就去！”
两个艺高胆大的师兄弟，当即拍板定案。
——
余家。
入夜的余家宅院略显诡异。为了赶工期早些建成入住，余员外请了天南海北的工匠。白日看花团锦簇还好，傍晚的宅院树荫黑影交错，布局总给人错乱混搭之感。
东拼西凑、中庭凿池。
这都是风水中应该避免的禁忌，否则影响家宅兴旺。
而犯了诸多禁忌的余家不仅没有衰弱，反而如烈火烹油般的兴盛起来。
怎么想，里面都有古怪。
“我之前也看过，余家并没有法力高强的宅仙庇佑，猫妖也不可能为余家宅仙。”行走在暗中，海赤罗对前面豹形的越朝讲道：“若小娘橘英就是猫妖，你能闻见她体味寻到她，很可能是陷阱，务必警惕。”
燕赤霞拍拍海赤罗的肩膀，懒散道：“放松些，有师兄我在，打不过也逃得掉。”
海赤罗不赞同：“那普通凡人呢？”
燕赤霞仍旧懒散怠惰，瞧不出半分认真的模样：“和妖魔做交易，他们享受过，若是其中出了意外，合该认命。”
“这意外可能是因我们引起来的。”
“没有我们，迟早还有他人。承者为先，负者为后；承者小小失之不自知，负者被先人所负何其辜。小海红，你救不了天下人，承不住万千因。”
燕赤霞说着，三人来到了橘英小娘的院落。
院落清幽，无人伺候。
打扮花团锦簇的橘英，慵懒的坐在院中的圈椅中纳凉。见到贸然闯入的三人，她丝毫不惊异，抬了抬眼皮，招呼道：“哦，是大猫和道士啊，我影响到你们了吗？”
越朝站起身，把苏娘子的情况讲了一遍，末了她问：“是你所为？”
橘英苦恼杵着下巴回忆半晌，道：“应该是吧，我的确消了一个小娘子的记忆，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女儿。你说的这么像，你说是也就是了吧。”
“你是猫妖？你认识秦湖馆的三个狐狸？”
“是喵。”橘英张嘴露出两颗尖尖利齿，虽没变化本相，但猫态十足：“那三个狐狸帮过我呢，帮我搞了个人类的身份进入余家，是好狐狸呢。”
猫妖承认，师兄弟二人当即绷紧神经。
猫妖却像是没见到师兄弟二人的防备，饶有兴趣的盯着越朝，节奏感十足的晃动脚丫子。
“余员外是人类吗？害苏娘子失忆，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他是人类。”橘英舒展身体，珠圆玉润的她轻盈的过分，她踩着圈椅椅子背站起来，顺两个扶手之间走来走去。半晌，她无奈道：“他有个愿望，想要自家女儿和知府家结姻亲。知府的大公子有孩子都有啦，我只好打他私生子的主意了。”
“你为什么听他的？”
“他求我啊。”
“你为什么嫁给他？”
“他求我啊。”
越朝问，她就老老实实的答。
配合极了。
特别是最后两个问题，迈着猫步走来走去的橘英，无辜的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好似天真懵懂不通世务的山野妖怪。
“他求你你就嫁？”海赤罗忍不住斥道：“荒谬！”
“我也不愿意的嘛，可他求我了。”猫妖橘英吴侬软语，若不是亲口承认，她身上哪一点都瞧不出半分妖气。她示弱道：“我以为我没有了妖气，不知情的道士都找不上门呢！你们该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橘英满脸都是“她只是一只可怜无辜的小奶猫”的弱小感。
她重新蜷缩到圈椅里。
花花绿绿的裙摆好似糖纸，衬得她无害的仿佛一颗起酥奶糖。
“两全道医告诉了我们一些你的事。”越朝突然道：“他想帮你，却又羞于出现在你的面前。是他让我们来找你的。”
娇俏弱小如邻家女孩的橘英，神色首次出现了变化。
半晌，她摇头：“你这只大猫太坏啦，他不可能将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呢。你们若是知道我的事，也不会那么平静啦。”
橘英看了两个道士一眼，又道：“你要敢让他们两个离开，我就教你门本事。”
“教我本事？”
“嗯，学了这门本事，你这坏大猫，也许能猜出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猫妖橘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