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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冥婚 ...

  •   第五章冥婚

      鄂府大院内,瑾语一眼不眨地盯着不远处抱着土包头痛哭的男人,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瑾语对许吉只有冷冰冰的审视而已,她只是想知道鄂玉的付出到底值不值。

      鄂玉,你可曾有悔?

      嘈杂的空间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告诉瑾语答案。瑾语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道视线时不时盯着自己,或者说是盯着土包头的方向,盯着那位抱头痛哭的男子。

      瑾语下意识回头望去,却没有发现有任何踪迹。这不应该,她如今是寄托在玉佩上的虚影,按道理来说,应该没人能够看见她。

      除非……除非盯着她看的也不是人……

      鄂府已经没有人丁,若不是许吉今日来访,恐怕会一直空置下去,直至长满杂草,结满蜘蛛网,再无一丝人烟气息。或许几年后,鄂府会变成一处避难所,供流离失所的难民居住。

      自鄂玉离开之后的数月里,除了寄身在双鱼佩中的瑾语,没人守着鄂玉,也没人听她诉说苦难。

      那纸书信早就被风雨吹走了。

      可是自从许吉回来后,鄂府里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连带着反应迟钝的瑾语都发现不对劲。

      许吉自打来了鄂府一趟,便告了假,日日往鄂府跑,恨不得直接搬过来住在鄂府里。

      来来往往的市井百姓都称鄂府是座凶宅,也只有许公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巴不得日日住在凶宅里。

      许吉开始让人把他从西京带回来的那么一大堆古玩、话本都往鄂府里面搬,不仅置办了奴仆丫鬟,还把鄂府重新翻修了,把花园子往外扩大了不少,还在里面种上更多的杏花树。

      许吉的这一顿操作可把他父亲吓坏了,数月之后许吉已然沉浸在重置鄂府的事项里。许吉的父亲坐不住了,于是派人来请许公子回家。

      可哪曾想,许吉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跪在焕然一新的鄂府大门前,向自己的父亲恳请娶鄂府已故的女公子为妻。

      许老爷当场就怒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和许公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瑾语站在门缝后面偷偷看跪在地上的许吉,外面已经飘起了雨点子,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慢慢散去。只有巷子拐弯处还有一位妇人撑着伞在偷偷看着自家儿子挺直脊背,跪在雨里。

      直到有人从旁边伸过一双略微粗糙的大手,替女人擦掉了衣领处被溅上的雨点子。

      “夫人,回去吧……劝不动他的,这小子从小就这样。”男人沧桑无奈的声音在妇人耳畔响起,他接过妇人手中的伞,将她半拢在自己怀中,然后扶着自家妇人登上马车。

      瑾语看着夫妻俩离开的背影,许是雨点越来越密集,她在雨幕里恍惚见看见许吉身后站了一道人影,是模糊不清的,虚幻着的影像。她拿手擦了擦眼睛,试图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一些。

      瑾语的视线一直盯在跪在雨中的男子身上,直到确确实实发现他身后跟着一摸残缺不堪的人影。她才由身到心得真真松了一口气。

      雨幕里,那抹虚影不住的伸手替男子挡雨,可她挡不住雨,那些雨滴不断的从她手上穿透过去,她没办法替许吉遮雨。

      虚影似乎急坏了,再多次尝试无果之后,她终于放弃了替跪在雨里的男子挡雨。她嘴巴上上下下说个不停,不停地在单方面的劝男子不要淋雨,让他进去躲雨。

      可虚影怎么会知晓男子听不见自己说话呢?可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过是在疯狂尝试,去求那个必然不可能的可能性。

      瑾语看着雨幕下,虚影手足无措不断尝试与许吉说话,试图去拥抱许吉的鄂玉。有那么一瞬间,瑾语突然觉得鄂玉没有看错人,许吉是她的知心人,却不是她的良人。

      鄂玉啊鄂玉,其实你早就在宅子里的某个角落待着吧,只是不敢出来面对这一切,不敢承认是你的选择让你弄砸的一切。如若许吉不回来找你,你是否会一直躲藏起来,藏在这颗杏花树下。

      冬日里,开封城内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鄂府门前却张灯结彩,红绣球高高挂在牌匾上,两侧的红灯笼照耀着牌匾上许吉亲手写的鄂府两个大字。

      瑾语亲眼瞧着这些日子里,许吉为鄂玉所做的一切,即使他真真切切的知道鄂玉人已经不在了,却依然固执己见的要为她办一场婚礼。

      哪怕不被自己的父母所接受,哪怕是被开封城内的平民百姓造谣,许吉欲与鬼成亲,说他自打从西京回来就不办好事,天天窝在鄂府内与女鬼日日笙歌,尽做些丧尽天良的糊涂事。

      许吉也坚持要与他未过门的妻子鄂玉成亲,即使女方已然去世。

      他们的婚礼没有人前来观礼,只有瑾语默然地站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场被当事人珍重再三的婚礼。

      偌大的宅院里只有鄂玉父母的牌位放在主位上。许吉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鄂玉的牌位,冲着高堂上的鄂玉的父母,行了一个晚辈的跪拜礼。而鄂玉就站在许吉的身旁,同许吉一起朝着自己父母的牌位行跪拜礼。

      鄂玉看着许吉珍重的抱着怀里属于自己的牌位,眼角似乎有液体沿着面孔流下,鄂玉想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手上的泪水是黑色的。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苦笑,是了,既然变成了鬼,那鬼流下的眼泪也自然不是人的眼泪。

      鄂玉小心翼翼地牵起许吉手心里悬落在地的绣球另一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她的手居然没有从红绳中穿插而过,而她也仅仅是扯住了红绳的一角,使不上很大的力气。

      许吉看着红绳扬起的微小幅度,下意识侧身低头看了看身旁,却发现空空如也。是了,她如今都不在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一定是风吹的,许吉回头看了眼门外,晴空万里,可却唯独没有微风。想来是鄂玉不喜风把杏花都吹散了,所以成亲的大好日子都不希望有风送送她。

      许吉侧过身去,向着鄂玉虚影所在的方向,举起鄂玉的牌位,行了一个幅度极大的夫妻对拜礼。

      牌位从鄂玉的身体上穿插而过,她努力踮起脚,试图与许吉头碰头行一个完美的夫妻礼,可惜却够不到许吉的头,在空中和他徐徐擦过。

      “这天地,不拜也罢了……”男人声音沙哑颓废,却又努力在脸上扬起一抹笑脸,许吉抱紧怀中的牌位,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眼许家父母送过来的新婚贺礼,不禁泪意潸然。

      “儿不孝,二十年养育之恩儿感激不尽,谢父母成全儿子,儿子来生还望投生在父母膝下。”许吉朝着贺礼的方向也虚虚一拜。
      “鄂玉愿与许郎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鄂玉也朝着许家父母送来的贺礼鞠躬,她虽开口说话,但除了身后站着观礼的瑾语,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鄂玉也再没有开口的意图,她回头朝瑾语露出了一个还算是明媚的笑容,因为她如今的面庞已经称不上是清秀了,所以她尽可能露出了自己最明媚的笑容,来感谢瑾语来参加她和许吉的婚礼。

      瑾语冲着鄂玉微笑,露出了两颗略显稚嫩的虎牙,一双圆圆的杏眼里满是祝福,因为她能够身切的体会到鄂玉此刻的幸福。是女孩子嫁给心爱之人才会永远的那种带着些自豪的幸福感。

      虽然许吉不能真切的感知到鄂玉的存在,但他依然愿意把自己困在一个鄂玉还活着的梦境里。所幸,鄂玉也愿意同他入梦。

      真好啊,鄂玉没有白等。他们用行动回答了瑾语当初的疑问。还记得许吉刚回到鄂府的时候,瑾语对着桂花树问,鄂玉,你可曾后悔?

      数月之后,许吉从杏花树下,再次寻得了当初他赠予鄂玉的双鱼佩,玉佩失而复得,可惜他的那一半却碎了。

      许吉看着玉佩上的裂横,神情呆滞了片刻。这才将鄂玉的玉佩牢牢握在手心里,放在贴近心口的地方。

      “谢谢你,鄂玉。”谢谢你等我,也谢谢你救我。

      鄂玉的虚影缩在杏花树下,静静的注视着许吉,她知道许吉也许是猜出了真相。可是她不后悔,因为她救的那个人是许吉。

      许吉沐浴在阳光下,冲着身旁的空气痴痴的笑,而鄂玉就在他身旁回应他的笑。许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刻刀,然后就全神贯注在玉佩上刻起了小字。

      瑾语看着鄂玉日渐缩小的虚影,虽然心中十分不忍,却也不得不开口提醒她,“鄂小姐,你大概也猜得到吧,你的魂魄快消散了,你并不能在人世间待多久了……”

      “请问我还能再陪他多久?”鄂玉朝着瑾语的方向行了一个虚虚的谢礼,脸上并无因为得知自己即将消散的消息而焦虑,反而是有几分释然。

      “大概没多少时日了,最多不过三日。”瑾语没敢回头看鄂玉,低头快步地逃走了。说真的瑾语害怕看见鄂玉露出落寞的神色,鄂玉都已经这么凄惨了,好不容易等回了自己的丈夫,却又要与他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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