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8、丰半仙闲话盘龙山 五财主共议图大计

　　正月二十这天，康宁街晚云楼前摆了个摊子，摊主三十多岁，一身粗布灰衣，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敲着桌子吆喝：“南来的北往的，叔叔婶子哥哥姐姐们，过来听听我丰半仙的真知灼见，保准您趋吉避凶神鬼不侵，让倒霉的转运，发财的添财，都过来瞅一瞅看一看哟……”他中气十足，一遍又一遍的在晚云楼前吆喝，吼了半晌，路过的多驻足的少。他也不急，抬眼一看，晚云楼二楼窗台边站着一个妙龄女子，衣衫半裸露出一个雪白的膀子，一脸娇羞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丰半仙冲着女子拱拱手，高声道：“小娘子，金屋玉人呐，丰某这厢有礼了，请莲步轻移，让丰某为你算上一卦，保证来年让你做个一品夫人。”女子冲他嫣然一笑，仿佛一朵艳丽的牡丹，看的他春心荡漾，灵魂出窍，呆呆的站在摊子前石化了一般。
　　正好秋信带着季凯路过，见状，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丰半仙一激灵，猛的灵魂归位，抖了两下，茫然的看了秋信一眼，转头去看楼上，女子早不见了。丰半仙不快的瞧了秋信一眼，看他一身华服，气度不凡，道：“大人呀，鄙人看你今年必有血光之灾，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家破人亡。若想转运，必要被亲近之人捅上几刀或去天牢里待上些日子，非但如此，性命不保。”
　　“哦，看得不赖，说说，还有哪些？”秋信一边说一边坐到了桌前。
　　丰半仙看他不但不生气，反而一脸和气，心里的不快也消失殆尽，坐下磕着扇子道：“大人别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鄙人看，你命格厚重，是个大富大贵的人，起运早，少年得志、青年运开、中年运盛，晚运更是昌隆。一句话，你是贵不可言之人，必有一个大大的前程在前面等着你。”
　　秋信哈哈大笑，道：“有点意思，哪来的？”
　　丰半仙道：“不远，鄙人是丰长离大人的远房亲戚，从南海牙子来，绰号‘丰半仙’。”
　　“哦。”秋信叹了一声，道：“丰大人的亲戚？没听他提过。你这是……”
　　丰半仙道：“鄙人听说盘龙山上建了个万福宫，所以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秋信一手拄着脸，看着他道：“万福宫和你有关系？”
　　“诶哟！关系大了。”丰半仙咧着嘴道，一边说一边招呼街上的人道：“来来来，都过来，我给大伙讲讲这盘龙山的道道。”
　　众人见秋信坐在那里，便三三两两的聚拢过来。
　　丰半仙看人不少了，站起身，道：“鄙人祖上是做苦力的，往上倒三代，那是跟着子由岛主打天下的。所以小人家里边对这岛上的山山水水那是门清，哪里种茶哪里种粮哪里有矿，小人家里族谱上都记着呐！咱们这盘龙山啊，位置好，上风上水，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万福宫在上边那么一立，像颗明珠一般，真是锦上添花。不过吧……凡事物极必反。丰某猜，建这万福宫的人肯定不知道这盘龙山的来历，最起码不清楚为何叫‘盘龙山’。”
　　人群里一个人道：“你少闹鬼，为何叫盘龙山，岛上三岁小儿都知道，上面盘着条龙呗！你还跟着子由岛主打天下的，我们祖上还是跟着圣德岛主打天下的呢！”人群里“哄”一声笑了。
　　秋信摆摆手道：“让他说。”
　　众人这才打住。
　　丰半仙白了众人一眼，道：“圣德岛主？跟着圣德岛主的人不在扶光园就在总督署，那样的话，你就不在这儿听我叨叨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都知道盘龙山上有条龙，可你们知道这龙的道道吗？我猜这里的诸位没一个知道。”
　　一人道：“什么道道？你别兜圈子了，快说。”
　　其他人也道：“对，快说，你快说。”
　　丰半仙“啪”一声坐下，抖开扇子道：“这秘密今儿我丰某人要不说，估摸着咱们扶光园的那位小岛主怕也不知道，总督大人后来的，更不知道了。盘龙山那龙啊，是条断头龙！”
　　“呜！”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丰半仙撇撇嘴道：“看看，不知道了吧，咱们岛上，最美的是落霞山，披霞托日；风水最好的是盘龙山，上风上水；物产最丰富的是魁斗山；可岛主的居所却偏偏建在了名不见经传的渺渺山。这里边的学问大着呢！都是后来人不明白里边的门道，以为盘龙是条活龙，可以一飞冲天，殊不知，形似脑袋的石头是后来移过去的。它，就是条死龙！”
　　晚云夫人扭着身子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三四个相公。她脸色绯红神情微愠，走过来高声道：“这位相公啊，我看你长的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红口白牙不说人话？谁让你在这里胡诌，也不看看你眼前坐的是谁？盘龙山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说三道四。识相的，赶紧走，不然，这辈子怕是见不到南海牙子啥模样了。”
　　丰半仙不急不恼，笑道：“这位姐姐，看你长的花容月貌，骂人都跟天上的宫娥似的。你是那嫦娥我就是那天蓬元帅，你是那七仙女我就是那董永，妾有情我有意啊！”
　　“呸！”晚云夫人骂了一声，道：“好个不识趣的东西。”接着看看秋信，道：“大将军，你可真好性，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抓起来，还让他在这里妖言惑众？”
　　秋信将腿一抬，伸到桌子上，抱着双臂道：“夫人呐，建了个万福宫，出血多了吧，火气这么大。我听着，他也没说什么呀！半仙啊，你祖上怎么说的，继续。”
　　丰半仙满脸堆笑，咳咳两声，道：“原来是大将军，失敬失敬啊。嗯……是这么说的……啊，这样啊，就是这个龙吧，没有脑袋，所以叫断头龙。老祖宗的话儿，把房子建在这种地方，除非是墓地，要是活人住的，轻则有血光之灾重则家破人亡啊！”
　　“胡说！”晚云夫人撸胳膊挽袖子，斥道：“哪里来的恶徒，敢诅咒总督大人！大将军，还不把他绑了？你若不管，我可把他交给总督大人处理了。”说完，气呼呼的看着秋信。
　　秋信站起来，拍拍身上，摸出几两银子扔给丰半仙，对晚云夫人道：“夫人呐，你楼里的姑娘浇灭了我的火，我现在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先回家换个衣裳。”说完，转身走了。
　　晚云夫人一看，知道指望不上了，指挥着手下人道：“把他给我绑了，扭到总督署去。”丰半仙一看形势不好，早把桌子一掀，拿着秋信给的银子撒腿就跑。
　　晚云夫人哪肯罢手，命人快追。一众家奴手持家伙没命的追了过去。晚云夫人犹不甘心，指着人群道：“你们都听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疯子说的话信不得的，刚才那话大家左耳听右耳出吧，千万别当新闻到处嚼舌根去，没好处。”说完，转身进楼。
　　一人颠颠的追进去，道：“夫人，夫人。”
　　梦晚云脸色绯红，扭头见是个赖皮小子，没好气的道：“什么事？”
　　小子道：“夫人，我听见了，还记住了，要不夫人给壶酒钱，喝了酒我就全不记得了。”
　　晚云夫人嘿嘿笑了两声，走到他身边道：“哟，好个懂事的人儿！”说完，抬手揪住他半个脸蛋儿，“啪啪”就是几个嘴巴子，边打边骂：“威胁老娘，瞎了你的狗眼！秦安，绑了他，拔了他的狗牙，让他到处汪汪！”叫秦安的忙和另外两个小厮走过来，就要绑人，那人一看不好，撒丫子跑了。
　　半晌，追出去的人回来了，人没抓到。
　　晚云夫人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转头又问：“这个人你们可见过？”
　　众人都说：“没有。”
　　她的得意姑娘名叫玉枝的从楼上走下来，道：“妈妈不用上火，这事好办。”
　　晚云道：“怎么办？”
　　玉枝道：“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于是贴在她耳边说了一阵。
　　晚云道：“当真？”
　　玉枝道：“千真万确，妈妈快去吧，再不想个法子出来，大人可要吃亏了。”
　　闻言，晚云反而坐下了，对秦安道：“你去请金大爷、万大爷、宋大爷、苏大爷，让他们快来。”秦安答应一声，忙去了。
　　不多时，四人来了，晚云便把楼下的事说了一遍，让四人快想个法子。
　　金满楼道：“不用说，怕是扶光园那位的手段。”
　　晚云道：“为何这么笃定？”
　　金满楼一咧嘴，道：“你们几个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小岛主好厉害啊！有一件比这更了不得的事，说出来你们别惊掉下巴。”
　　四人问：“什么事？”
　　金满楼道：“大少爷丢了，还有瑞哥和六十名青州卫将士。”
　　“啊？”众人惊呼一声。
　　晚云问：“怎么丢的，丢哪了？”
　　金满楼道：“丢哪了？十五晚上去扶光园，没回来！”
　　“有这事？总督没去问问陆小重？”四人道。
　　金满楼道：“能不问吗？叔敖亲自去的，人家说去是去过，已经离开了。施老去了，无功而返。昨晚上，周大人都出动了，照样没见着人。你们说说，岛主这是要干什么？”
　　万沧海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恼了？这么点事，不至于吧？他敢这么干，陈廷碧就不劝劝？”
　　苏流光道：“他做初一咱们做十五，闯上扶光园把人救出来。扶光园能有几个人，别用总督的人，咱们哥几个手里的人足够用。”
　　金满楼一拍桌子，道：“让你说着了，人家把家里的图纸都送过来了。”
　　四人问：“图纸？”
　　金满楼道：“嗯，扶光园的地图。”
　　四人喜道：“在哪？”
　　金满楼道：“汪大人手里。”
　　苏流光一捶桌子，道：“正好。”
　　金满楼道：“正好？你知道这图纸是谁给汪大人的吗？是李成泽！你知道是谁给李成泽的吗？是岛主。”
　　四人一怔。
　　金满楼摇着头道：“岛主说了，李家人随风倒柳，既然我叶家不认你，你是一定要投靠汪大人的，拿着我扶光园的图纸去做投名状吧！瞧瞧，多厉害！抓了大少爷再把家里的犄角旮旯都告诉你，你来救吧！哎呀，总督现在是满脑门子官司，如何是好？”
　　宋晓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晚云夫人道：“听说，斗鸡岛有条规矩‘擅闯扶光园者死’。”
　　万沧海道：“是有这么一条，不过这么多年也没以这条规矩宰过谁，难道现在反性，要大开杀戒了？”
　　金满楼道：“不管是不是诱杀，这条规矩是岛内公认的。不然，汪大人也不会这么多年进不了扶光园。我看这 次，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