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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西花厅秋信见故人 思往事将军戏南见 ...


  •   扶光园西花厅,秋信站在大堂,双手背在身后,定定的看着墙壁上一幅画像,是叶景仁垂头掩面而笑的像。出自叶景贤之手,也是叶景贤为哥哥画的最后一幅。叶华明在世时,一向喜欢儿子英姿飒爽、纵马驰骋的样子,所以那时候叶景贤为他画的总是意气风发、气冲霄汉的画像。叶华明去世后,叶景贤才为他画了这幅。因为在他心中,二哥不仅爱笑也温柔至极。
      秋信呆呆的看着,这张脸是他最熟悉的样子,少了玩世不恭,多了温柔缱绻。看着画像,秋信突然想起一首词,叶景仁有段时间常常嘀咕:“日游东风暮枕斜阳,我是多情少年郎。庆平生,碧波寒烟揽芙蓉。叹只叹,欢娱短日光长,方寸心有九回肠。纵有金屋留不住,到头来空一场,独留一人一心伤。荒废了,韶光。”
      秋信默默念了几遍,想来,他应该有位心上人。可惜自己当时年纪小,并不懂他的忧伤,也没想过他那么恣意潇洒的人,还会有一位念念不忘的姑娘。什么样的姑娘,会让他难舍难忘,荒废了大好年华?
      秋信正发呆,南见悄无声息的来了。说实话,她心里有些懊恼,气自己不会棣华剑法;不能将棣华剑用的收放自如;气亲爹的事还要通过别人的嘴告诉自己;气眼前这个男人为何是爹爹生前最喜欢的人,为何是他而不是自己?怀揣着这些不满,南见来了。
      秋信正看的入神,没有注意到她。南见走到他身边,冲着画像打量起来。上面的人对她而言有些陌生,但无论怎么看,那人垂头淡淡的一笑,如暖暖的月华,让人心头怦然一动。他垂着头,少了些棱角,多了些圆润,是那么好看,越看越让人沉沦,难怪娘亲念念不忘,好个温润的郎君!南见看入了迷,心想,倒有几分景贤叔叔的样子。要是和叔叔相像,那爹爹也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子。
      秋信缓过神来,扭头一看,南见正花痴般的看着画像,不禁掩嘴笑了。南见听见笑声,斜眼看着他,不善的道:“秋将军,你住在扶光园几天了?”
      秋信盯着她,笑道:“那是无聊的事,我不记。”
      南见道:“我记得。扶光园是岛主的地盘,我是二当家,你虽是岛主带上来的,可在别人家里,行为举止是不是也该注意些。这里是岛主二伯父的居所,不是将军想来便来的地方。若无事,将军还是尽早离开,免得扰了大将军的清净。”
      秋信道:“我无心扰他的清净,是他扰的我心绪不宁。所以我来问问他,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南见问:“他扰你?你见过他?你问出他有什么心愿了吗?”
      秋信“嗯”了一声,道:“他好像喝了酒,啰里啰嗦、断断续续,正说的热闹,姑娘来了。”
      南见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强词夺理!”
      秋信看她气呼呼的,笑道:“二当家,这里是岛主伯父的居所,你注意行为举止啊!”
      南见“哼”了一声,一甩衣袖,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秋信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南见一转身,给了他个后背。秋信又走过去,南见又一转身。如此折腾了几次,南见抽出棣华剑,一下抵住了他的脖子,道:“快说。”
      秋信伸手指着叶景仁的画像,道:“我是他最喜欢的兵,他跟前,你还是规矩点,免得大将军发威,让他的剑抹了你的脖子。”
      南见看了一眼画像,自信的道:“他若是发威,也是替我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兵。快说。”
      秋信轻飘飘的道: “你谁啊?他又不认识你,会替你做事?”
      一句话,说到南见的伤心处,心里抽搐了两下,声音也颤了,道:“少废话,他有什么心愿,你不说我不客气了。”
      见她急了,秋信更稳了,笑道:“他的心愿我会如实禀报岛主,你一个外人,不方便把叶家的家事告诉你,二当家也不行。”
      “你……”南见怒目而视,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秋信接着道:“一个村姑混成了岛主的宠姬,穿金戴银、说一不二,棣华剑也抢到手了,该知足了。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若是你,就安心的好好服侍岛主,在淑景阁里做个美娇娘,陪他吟诗作对、饮酒作乐,管住他的心,让他不再看别的女人,早点给他生个……”
      南见倏地一剑刺过来,吓的秋信往后一撤。南见上前一步,秋信忙又往后撤。南见喊道:“你再敢胡说,我宰了你!”
      秋信皮笑肉不笑,道:“姑娘害羞了?我记得你脸皮可没这么薄……”
      南见道:“少东拉西扯,我命令你,把棣华剑的剑谱给我。还有,景仁大将军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快说。”
      秋信看了看剑尖,头一低,南见吓得忙抽回了剑。秋信看着她,道:“怕了?”
      南见手有些发抖,定了定神,收了棣华剑,道:“你不说,可以。我和岛主说,把你留在扶光园,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说了,再送你出去。至于……你的将军府嘛,我派人帮你打扫打扫,看看这么多年,将军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说完,抬腿往外走。
      秋信一把扯住她。
      南见道:“想说了?”
      秋信道:“我生平无所好,唯有女人和美酒,姑娘把我扣押在这里,对着大将军的画像,再来一坛酒,便是给我万两黄金我也不走了。”
      南见一把甩开他,斥道:“酒色之徒!景仁大将军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说完,又去拉他的手,用力的往外拽。
      秋信站在原地一边摆脱她,一边道:“姑娘,你是岛主的人呐,这样拉拉扯扯,岛主看见如何是好。”
      南见上去踹了他一脚,秋信一个躲闪不及,挨了一下。南见抽出棣华剑,道:“它十几年没见过血了 ,今天就让它尝尝。”
      秋信一边躲一边道:“姑娘错了,它已经尝过了,金满楼的血,它尝过了。”
      南见一边追一边道:“他的不算,你不是它主子最爱的人嘛,你躲什么?”
      两个人在西花厅你追我赶,又闹腾起来。
      追逐半晌,秋信躺在一块山石上不动了。南见举着剑弯腰站在他面前,也是气喘嘘嘘。秋信抬手做了一个停战的手势,大口吸了几口气,道:“我认输,休战休战。”
      南见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你如实回答,棣华剑的剑谱在哪?”
      秋信不言,抬手指了指脑袋。
      南见一愣,道:“画下来。”
      秋信点点头。
      南见又问:“景仁大将军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秋信道:“他的心愿可多了,你要听哪个?”
      南见眨着眼睛,问:“他有什么心愿?”
      秋信坐起来,掸掸衣服,道:“他相貌堂堂,家世优渥,却英年早逝,走的时候连个老婆也没有,你说他想不想成个家?想不想有个儿女?”
      南见垂头不语。
      秋信道:“他有慈父,你说他想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有仁兄有爱弟,你说他想不想和他们互相扶持、同舟共济?他有军营三十万弟兄,上阵杀敌,同生共死,你说他想不想丢下他们潇洒离去?他有宏图大志,想保斗鸡岛永世安宁,你说他舍不舍得早早撒手人寰?”
      南见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秋信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整整衣服,抬腿便往外走。
      南见蹿起来,快跑两步,拦住他道:“你站住,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秋信抱着双臂道:“和你有关系吗?”
      南见道:“他是岛主的伯父,我必须要为岛主打听出来,不管什么心愿,岛主都会帮他完成的。”
      秋信“哦”了一声,道:“我和岛主说。”说完,抬腿又走。
      南见闪身拦住道:“岛主日理万机,你跟我说就好。”
      秋信道:“事关大将军,岂能跟个外姓人讲。”
      南见道:“岛主赐我‘叶’姓,我叫叶南见。”
      秋信盯着她,笑道:“赐‘叶’姓,终究差了点,我还是亲自跟岛主说。”说完,又走。
      南见再次拦住他,道:“秋信,你不要得寸进尺,有再一没有再二。他到底有什么心愿,你不说,我保证岛主也救不了你。”她言之凿凿,说的铿锵有力。
      秋信和她对峙了一会儿,笑道:“好吧,本将军一向怜香惜玉,就说一个给你。”然后围着她转了一圈,道:“大将军给我念了一首词,我想想啊。哦,好像是这样的:日游东风暮枕斜阳,我是多情少年郎。庆平生,碧波寒烟揽芙蓉。叹只叹,欢娱短日光长,方寸心有九回肠。纵有金屋留不住,到头来空一场,独留一人一心伤。荒废了,韶光。”
      南见闻言,歪着头想了想,并不记得哪个词人写过这首词,问:“大将军写的?”
      秋信扬着头道:“老岛主说他一向不通诗词,三脚猫的功夫,想来写给哪个红粉娇娘,人家一看,不通不通,索性把他甩了。不过看来,我们将军倒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难不成念了人家一辈子,我说怎么没娶妻,原来心里有人?不过……”
      南见巴巴的等着他说下去,等了半晌,他也不说。于是问:“不过什么?”
      秋信看着她,笑道:“没什么,我瞎猜的。据我看,大将军是上天入地第一好儿郎,姿容美,在家是孝子、义弟、仁兄,在外敬长尊贤,跟几岁小儿都能玩到一处。他要喜欢什么人,那人祖上不知积了几辈子厚德,不赶紧嫁过来,怎么会甩了他?你说,那姑娘是不是个睁眼瞎?我想啊,她肠子一定悔青了。若是不悔,一定是个没心肝的毒妇。”
      南见斥道:“胡说!”刚出口,想到娘亲让他等了一辈子,心里竟有些不忍起来。可娘亲也等了他一辈子啊!思索着,竟不知该埋怨谁了。
      秋信歪头看着她,然后慢悠悠的问:“你满意了吧,这事我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南见道:“这事我知道,不算。还有其他的吗?”
      秋信惊道:“你知道?我在他身边多年,才刚刚知道,你来扶光园几天,如何知道的?”
      南见才懒的理他,道:“不用你管,总之不算数。还有其他的吗?”
      秋信笑道:“有。他答应过我一件事,可惜呀……”
      南见道:“不要故作玄虚,说。”
      秋信道:“我快要忘了,不知为何,见到你却又想起来。可想起来又怎么样呢?难道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那也不行啊!”
      南见上前两步,不耐烦的问:“到底什么事?”
      秋信笑道:“他说我跟了他那么久,十样有九样像他,其他还好,唯独没老婆可别随他。他说早知道世上有我这么个人,他一定娶个老婆生个女儿,长大了嫁与我为妻。”
      一席话,听的南见气血上涌,留下句:“异想天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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