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季康子

12、情难自禁

　　姜旻昕对于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往往采取迂回折中的态度。她也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人为什么总爱挑软柿子捏。古人所传承下来的，更何况是经过上千年的锤炼，肯定有它的哲意。
　　此刻的机场大厅，人流来来往往、穿梭不息。在这百无聊赖的候机时刻，她放下手中的杂志，开始无聊地打量起过往的路人。大部分都是行色匆匆，一脸的疲倦。偶尔身旁走过的肤色各异的老外们，还会停下来热情地打招呼。期间她还辨别出几个演艺圈的明星，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经纪人还有1、2个保镖，很是低调。
　　她心底开始愤愤不平，这年头连艺人都知道要低调行事。偏偏某人还高调张扬，唯恐天下不乱。害得她现在为了避人耳目，都不敢回家。只能等到风头过了，大众渐渐淡忘了此类八卦，她才敢有所动作。这些天她整日闷在酒店里，也确实够悲凉的，身心都不健康。她开始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午后的阳光似乎特别猛烈，折射在光照如新的落地窗上，显得尤为刺眼。她就在这样恍惚的愣怔间，突然地就沉默起来。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可为什么她还会在人群中看到个相似的背影就觉得难过。午夜梦回醒来，一摸脸上的泪痕，才发现自己哭过。在那段最糟糕的日子里，即使不喜欢说话也每天逼着自己说很多的话，不喜欢笑却总笑个不停。曾经以为那样才是快乐，至少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麽认为，于是她也就认为自己真的快乐。
　　可是，永远也没有人懂得我伤悲！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人群里，不知道自己拐过几个弯，走了多少路，只一心一意跟在那个熟悉的身影后。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清丽秀气的女孩微笑着迎了上来，俩人很是甜蜜地拥吻，充满了恋人间幸福的味道。那女孩抬起头来，清澈的眼波盈盈一闪，声音娇俏甜美：“怎么你来都不打声招呼，害得我急急赶来，很是狼狈哎！”
　　他笑得还是那般如沐春风，“我怕你等太久！”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从头到尾也只有她一个人用情如此至深。
　　她就僵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看着身旁形形色色的人们，偶尔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她。她甚至听到有前来接机的欢声笑语，严肃乏味的商业交谈，孩子们的嬉戏吵闹声……她想原路返回，可她就是手脚无力，一步也迈不开。
　　她觉得透不过气，呼吸梗在喉间气堵声噎。冰凉温润的东西，啪嗒一声滴落在手背上。她怔怔地低头，晶莹透亮的眼泪一滴紧接着一滴。仓促间她举手去拭，结果却涌得更快。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可无论如何就是忍不住那眼泪。
　　那女孩笑着回过头时，目光撇过她，略略停顿了下。许是出于讶异好笑，她勾过他的脖颈，在他耳旁一阵喃喃细语。
　　她错愕之余，只觉得他回过头就会看见此刻如此狼狈的她。以前悲痛的那段日子，她每回半夜醒来。还曾臆想过，若是在有生之年和他重逢，她一定会用无比优雅的姿态，对着他嘲讽，多亏你当时及时放手，不然我也不至于今天这般幸福。
　　女人就是这般爱斤斤计较，尤其是在情场失意下。强大的自尊心让她深受打击，就算是逢场作戏，她也让他明白，失去我就是你的损失。
　　手臂上一股蛮力猛地强迫她转过身去，他犹豫之余惊讶万分，“真的是你？”
　　她泪眼迷蒙地望着眼前的人，却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斜靠着倒下去。
　　幸亏他及时伸手扶住，她浑身失了力气，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显得尤为暧昧。
　　他眉头轻蹙，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
　　电光火石间，两束目光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碰撞交汇，棋逢对手。
　　…
　　他开车带她去中环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吃料理。这般煞费苦心的跑过来，是知道她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心情才会好点。
　　三文鱼刺身，烤鳗鱼，富贵卷，天妇罗洋洋洒洒地摆了一桌。不知真的是不是饿到了，她从坐下到现在就一个劲地在那埋头大吃。
　　他冷眼旁观，慢条斯理地往烟缸里掸着烟灰：“你就这点出息！为了一个将你抛弃的男人，就自暴自弃！”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重重掷在桌上，拿过纸巾吐掉食物，恨声恨气道：“蔡钧锡！你别以为刚刚帮了我，你就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他伸手将烟掐灭，不以为意：“你还真是翻脸无情，这麽快就过河拆桥。”
　　这一路上她哭得气晕八素，气噎声堵，连气都透不过来。蔡钧锡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是手忙脚乱一个劲地往她手里塞纸巾。以前他就一直欣赏她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态度，倔强不气馁的精神。即使是伤到了痛处，大概也只会一笑而过。
　　没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那般的声嘶力竭，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出来。
　　他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又频频侧目照看她的情绪。他有点担心，又有点说不出的心烦意乱。索性靠边停车，让她哭个够。
　　眼看着她泪光闪烁，衾在眼里，一触就要簌簌地落下来。他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尤其是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的韵态。蔡钧锡终于败下阵来，连连举手投降：“好好好……大小姐，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他说话向来是这种腔调，真一句假一句。搁在以前，她大概听听也就算了，可今天却莫名的有些无理取闹起来。
　　她赌气说;“我要赫兰道11号。”
　　他斜睨了她一眼，“我又不包养你！”
　　她不甘心，又忿忿地说：“我要一辆AstoMartin。”
　　“你又不玩车，别糟蹋了。”他笑得邪魅，一双桃花眼尤显得明亮秀长，“如果是我女朋友，我才送的。”
　　她一时气结，就被他绕了进去：“谁要做你女朋友？”
　　这句话倒惹得他笑起来，他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她，最后才啧啧出声；“我以前的大堆女友中，随便拉出一个都比你强。”
　　她狠狠瞪着他，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话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多少带有点伤人自尊的成分。好比是还没蜕变成美丽天鹅的丑小鸭，总被拿来跟那些白天鹅作比较。女人可以忍受别人说她长得难看，身材不好或是脾气差，却不能容忍被人拿来比较。
　　“哎，你还别不信啊！”他一脸坦诚，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仍旧是那种流里流气的腔调：“你看你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一般，再加上火爆的脾气……”
　　他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把她品论得一无是处，她面色阴沉猛地站起身，拽过包就往外走。
　　他在身后只嚷嚷：“你去哪啊？”
　　她转过头，恨恨地说：“让你和你那些漂亮女友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