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杏花寒》颜若曦

39、一笑倾尽君王心

　　第二天，仙道经过一晚上的考虑，让越野找花形另开了梓枫院旁边的落英院，让枫雪卫住了进去，让他们可以随时照应。
　　晚饭之后，越野福田沏了茶送到仙道房中，轻轻推门进去，只见他斜斜的靠在床上，一手托着下巴，正望着床的一角发呆。
　　越野和福田将茶放下，在房中呆了一阵，发现仙道对自己二人根本就没什么反应，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脸上一会泛起一个微微的笑容，抿着嘴自己跟那儿乐了一会，随即却又蹙了眉，轻轻的叹了口气。
　　福田在一边看着自己平日里英明神武的皇上竟然变成这样，只觉得心里发毛，偷偷用手碰了碰越野，低声说道：“少爷这是怎么了？一会笑一会愁的，看得我慎得慌……”
　　越野白他一眼，答道：“说你呆你还真呆，这都看不出来，这是典型的相思病的症状！”
　　福田诧道：“你说什么？相思病？”
　　他这一下提高了音量，将仙道从发呆中惊醒过来，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越野瞪了福田一眼，笑着将茶端到仙道跟前：“我们早就来了，只是见少爷您在想事情，没敢打扰……”
　　仙道“哦”了一声，接过了茶杯，越野“嘿嘿”笑了一声，一边狗腿的给仙道捏着肩，一边试探着问道：“少爷刚才是在想流川少爷吧？”
　　仙道点头，唇边又不由自主的泛起刚才那种又是满足又是甜蜜的微笑：“越野你不知道，枫今天看见我跟阿神走得近，居然会有点吃醋，呵呵……”
　　福田看着仙道冒着傻气的笑容，嘀咕道：“难怪越野说您得了相思病，看来还病得不轻……”
　　仙道“嗯”了一声，挑眉看了看越野，越野陪着笑道：“少爷您别听福田瞎说……”
　　他话没说完，仙道却摇着头叹了叹气：“唉，越野你说得也没错……，我明知道他的身份，他对我心存误会，却始终想不出如何跟他坦承我的身份……”
　　福田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跟流川少爷说清楚不就行了！”
　　仙道看着福田无奈摇头：“真要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又好了，……而且，现在枫还将另一个人误认成我，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
　　越野问道：“少爷说的是南烈？”
　　仙道点头，皱了皱眉说道：“他究竟是什么什么身份？为何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在百里峡救枫？为何又要在枫面前冒充是我？若他真的是北野的儿子，应该会处心积虑的杀我才对，又为何会在昨日我遇险之时通知枫救我？还有，他怎么又会恰好知道我遇险了？”
　　福田愣愣的听着仙道说了一大堆的问题，半晌才甩了甩头说道：“少爷想的问题，我可是一个也没想到！”
　　越野抢白他道：“你想不到就对了，想到才奇怪呢……”
　　福田对越野的抢白倒是早已习惯，挠了挠头道：“也是！”
　　仙道看着两人笑了笑，摇着头说：“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南烈的行事作风，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他要对付我们，绝对是一个劲敌！”
　　越野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仙道说道：“只能等等看陵南那边能不能查到什么消息了……”说着他往门口方向看了看，问道，“枫回来了么？”
　　越野答道：“刚才给您送茶来之前，看见流川少爷回来了，现在应该在房里休息吧。”
　　仙道又问：“三井呢？”
　　越野摇头：“就只有流川少爷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
　　仙道立刻坐起身来说道：“那我去找枫聊聊……”
　　越野和福田看着他下床之后喜滋滋的朝着流川的房间走去，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半晌福田说道：“这流川少爷要是个女的，铁定就是宫里那些人传言的狐狸精……”
　　越野惊得一把将他嘴捂住，骂道：“你活腻味了么，这话让少爷听见，最多也就骂你几句，要让流川少爷听见，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福田让越野吓出了一声冷汗，唯唯诺诺的不再敢说话。
　　仙道这边出门之后直奔流川房间，他在房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流川问了一句：“谁？”
　　仙道应道：“枫，是我！”
　　流川问：“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流川此时的声音，带着一种平日没有的慵懒味道，听得仙道心中痒痒的，笑着说道：“没事，找你聊聊天……”
　　说着他也不等流川回答，径自推门而入，一脚踏进房中，脸上笑容就此一凝，脚下步子再也挪不动半分。
　　此时流川房中烟雾氤氲，一个大大的椭圆形木桶放在房间正中，流川整个身子泡在水中，一头乌发散落在水面，雪白面庞因为被水汽一蒸，浮上了一层胭脂颜色，纤细脖颈下的优美锁骨随着水面的浮动而若隐若现。
　　仙道看着这房中场景，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心中“咚咚”乱跳，几次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流川初见仙道闯进来，也是一怔，看着仙道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眉心微蹙，低声喝道：“还不把门关上！”
　　仙道被他的话一惊，手忙脚乱的将房门关上，咽了咽口水：“那个，……，枫，……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流川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慌乱样子，原本带着些薄怒的眸子渐渐柔和下来，脸上的表情就带上了几分戏谑：“哦？……你若早知道了，又会如何？”
　　仙道愣了愣，渐渐回过神来，走到流川身边，俯下身子趴在木桶边上，轻笑道：“若是我早知道，就过来跟你一起洗了！”
　　流川低哼一声，却是垂下眼睛没有理他，仙道看着流川长长羽睫上几粒极小极小的水珠随着他垂下眼睛的动作轻轻的颤动，心头也是随着一阵轻颤，不由得深深吸了几口气，笑道：“反正也没事，不如我帮你揉揉啊……”
　　流川瞥他一眼，仙道呐呐说道：“我开玩笑的……”
　　却不料他话音未落，流川却淡淡说道：“好啊……”
　　仙道愣住：“枫，你说真的……”
　　流川似笑非笑看着他：“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用太浪费了……”
　　仙道挽起袖子要去挠他：“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
　　却不料流川正等着他伸手过去，抬起手来，抓住仙道伸过去的手，带了两分内力将他往下一扯，仙道哪里会想到流川会暗算他，毫无防备的被他拉得向桶中扑了过去，流川将他往桶中一按，自己同时从桶里纵身而出，一把扯下挂在床边的衣服，迅速利落的披在了身上，这才转头看向仙道，只见他浑身湿透的从桶中起身，朝天发上沾了水，东倒西歪的立在他头上，水珠沿着他俊朗眉目缓缓流下来，几分狼狈，几分无奈，流川一时间忍俊不禁，弯起嘴角，笑出了声。
　　仙道原本正佯怒的瞪着流川，却冷不防见他展颜一笑，薄唇轻勾，眉目楚楚，透着几分狡黠的笑容直直的撞进仙道的心中，让他的心立时漏跳半拍，只觉一股热气腾地直冲脑门，口中却是痴痴说道：“枫，你笑我？”
　　流川瞥他一眼，唇边笑意未褪，一句“笑你又如何”轻飘飘的飞进仙道耳中，撩人之极。仙道低低的哼了一声，忽然间和衣朝着流川扑了过去，流川没想到他有此动作，猝不及防，被他紧紧抱住，往后一退，“咚”的一声巨响，两人双双跌在床上，流川新穿上的衣服被仙道的湿衣服一沾，登时湿了一大片。
　　他抬头正要推开仙道，却见他还带着水珠的俊朗容颜就在眼前，微一愣神之间，仙道润泽的嘴唇便已温柔的落在了流川泛着红晕的脸上，灼热的呼吸就在流川面颊颈侧萦绕，流川心中一颤，搭在仙道肩上想要推开他的手竟忽然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越野的声音：“少爷，刚才我们听见响声，……出什么事了么？”
　　仙道的唇此时正游走到流川唇边，听见越野的声音，他又是懊恼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却害怕越野福田就此闯了进来，只得转头答了一声：“我没事。”
　　说完之后他回过头，正对上流川一双清冽如水的眸子：“还不放开！”
　　仙道嘿嘿的笑了笑，恋恋不舍的将流川放开，坐起身来。流川看着自己身上又湿又皱的衣服，瞪他一眼，自己另外拿了套衣服换上，一转头看见仙道还穿着那一身湿嗒嗒的衣服站在原地，不禁皱眉说道：“你不去换衣服，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仙道委屈道：“我这副样子，让越野他们看见，又该唠叨了，枫，你借一套衣服给我穿吧？”
　　流川嗤笑一声：“还没见过哪个主子怕下人唠叨的……”不过他说归说，还是拿出了一套衣服扔给仙道。
　　仙道换好衣服，见流川要开门出去，急忙问道：“你去哪儿？”
　　流川指着一地水渍没好气的说道：“拜你所赐，不去弄干净，今晚怎么睡觉？”
　　仙道笑道：“我叫越野他们来清理好了，咱们去我的房间吧？”说着他也不等流川答应，便已提高了声音冲着门外喊：“越野！”
　　越野和福田从刚才听见声音就一直不放心的守在门外，此时听见仙道叫他们，立刻推门进来：“少爷…”却只见一地狼籍印入眼帘，后面的问话被生生的咽了回去，福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越野却是看着仙道和流川，脸上带着了然的诡笑。
　　流川让越野看得浑身不自在，哼了一声，甩手出了门，越野凑到仙道跟前拖长了声音笑：“少爷这是……”
　　仙道屈指一个爆栗不轻不重的弹在越野头上，声音却透着掩盖不了的愉悦：“就你精！还不去叫人把这儿收拾干净了！”
　　越野故意大声答道：“是，少爷！”
　　仙道摇着头看他一眼，追着流川去了。
　　两人进了仙道的房间，仙道见流川刚洗过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便拿着干净的布，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一边跟他闲聊。
　　聊了一会，想起没看见三井，随口问道：“对了，三井他们呢？怎么没见着他？”
　　流川听他问起三井，脸上表情微微起了些变化，淡淡答道：“他唱戏去了。”
　　“唱戏？”仙道有些摸不着头脑，“没看出来三井还有这爱好！……呃，在哪儿唱，我们也去捧个场啊。”
　　流川说道：“就在洛安府衙，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他这么一说，仙道立刻明白过来，嘿嘿笑道：“难不成你们等不及要敲山震虎了？”
　　流川撇嘴：“敲山震虎？最多就算是个打草惊蛇而已……”
　　仙道笑：“对对对，打草惊蛇！”
　　流川白他一眼，不再说话，仙道坐在他身侧，握着他一头墨发，怔怔的出了会神，忽然出声唤他：“枫……”
　　流川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仙道犹豫一下，开口问他：“若是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恼我？”
　　流川默然片刻，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说的是你的身份吧？”
　　仙道握住头发的手微微一紧：“你知道了？”
　　流川淡淡说道：“今天四师兄从陵南传来了消息，皇都根本没有姓章的富商家族！”
　　仙道没想到流川的消息竟然来得这么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呐呐道：“枫，我……”
　　流川凝视他片刻，转过头说道：“你若有难处，也不必跟我解释什么……”
　　仙道心头一热，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枫，我保证，等这个案子破了，我一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决不隐瞒你一丝一毫！”
　　“案子破了？”流川挑了挑眉，“这么说，你果然是来查这个案子的？”
　　仙道一惊，缓缓将流川揽在怀中，轻揉着流川的头发低叹：“枫，你这么聪明，让我如何是好……”
　　流川也不挣扎，安安静静的让他拥着，闭上眼睛，窗外月明风清，一室清辉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