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23.09.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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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危险地立在山尖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重心不稳而坠落。整片天空都在霞光的映射下染得通红，唯有山脚下，被茂密的树叶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森林中，一片黑幽幽的寂静。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震得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一个身材健壮、身着便服的男人怀中搂抱着一位少女从林中小道上跑过。
如果光线明亮的话，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脸上痛苦的神情。
“白……白哥。”少女痛苦的呻.吟声打搅了寂静的黑暗。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低下头端详着少女的脸庞。
“放、放我下来。”
男人犹豫片刻，还是遵循了少女的指令。
因为使不上力，少女几乎是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湛蓝的牛仔裤瞬间被湿润的泥土染脏。
她一只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袖，另一只手着急地在地面上描绘着什么。
“白、白哥。”少女一边在地上画着，一边解释道，“这里是他们交易的处所，这里是他们存放库存的地方，这里是……”
一颗滚烫的眼泪突然砸在了她的手上，少女的动作顿了一下，惊讶地抬头望向蹲在她身旁的男人。还没等她看清男人的表情，就率先被一股大力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阿谣。”男人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们先回去好不好，等你被安顿好了，我们再去抓他们也不迟。”
莫谣摇了摇头，声音低到像是在喃喃自语：“来不及了。”
“我被下了毒，我回不去了。”
她轻轻地挣扎了一下，男人像是怕她受伤，便不舍地松开了手。莫谣用终于得出空的双手轻轻捧着男人的脸颊，抬眼正好撞见对方泪眼朦胧的双眸中自己狼狈的倒影。
她试着展露一个放松的微笑，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的伤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痛再次燃起。
“白哥。”她一边擦拭着男人脸上的泪痕，一边轻声道，“他们手上，有二十多个人质，我们要把他们都救出来。”
“白哥，我的命，不重要。”
白歌将手附在莫谣的手背上，咬牙切齿：“莫谣，你是一个警察，你是潜伏了四个月的卧底！”
似乎是预料到了对方后面的话，莫谣先一步打断道：“白哥，你还记得我们做警察的初衷吗？”
她笑得弯了弯眼睫，歪着头提醒道：“你入行比我早，应该比我更刻骨铭心才对。”
九年前的局里，几个身穿警服的青年们围在一张圆桌上，高高举起手中的易拉罐，呐喊声与此刻男人颤抖的嗓音重合：
“人民至上。”
莫谣欣慰地笑了一下。
可下一瞬她就被胸腔的刺痛振得变了脸色，还没等白歌从鲜活的回忆中脱离出来，她就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两人的白色体恤瞬间被红得发黑的血液染脏。
白歌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为莫谣擦去嘴角的鲜血，试图将其抱起再度赶路。
可是莫谣拒绝了。
她捂着胸口，声音浑浊：“我、我被下了毒，没有走出这片地的时间了。”
她再次将手放在不久前画下的地图上，眼神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没有时间可以拿来浪费了，你听我讲完。”
……
白歌一直觉得莫谣最开始那套“没有时间”的说辞是在唬他，不然为什么讲了这么长时间的线索依旧不见得对方身上出现任何异常。但他并没有分出太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些东西，一旦开始工作，他从来都是百分之百投入的。
待到莫谣口干舌燥地说完所有信息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唯一的光亮只有白歌手上的手电筒。两人一时都没有再开口，只有恐怖的呜呜声在二人耳畔徘徊。
莫谣始终低着头，注视着地面上细致的地图，她双手撑着地面，指尖早就在点点画画中裹上了一层污泥。手电筒的光一直照着地图，反射出来的光线映着二者的脸泛着白光。
忽然，一颗眼泪落了下来，砸在了地面上，模糊了地图的痕迹。
莫谣呜咽着开口：“可是白哥，我真的，好不甘心。”
明明她已经拼尽全力去做到更好了，可她依旧没办法亲手将他们从毒.贩的手中救出来。
她再次被温暖的气息笼罩。
白歌胡乱地将自己的手在衣角上抹了两下，随后轻轻地抚摸着莫谣的后背，安慰道：“阿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取这么多信息。”
莫谣缩在白歌的怀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接收任务时自己的目标：亲手将所有人救出来，亲手抓住所有的犯人。
可如今，她无法实现了。
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怀中的气息轻了下来，可白歌依旧没有松开禁.锢对方的双臂。
在刚刚莫谣传递信息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克制不住颤抖的指尖、发紫的嘴唇、在说话中不经意泄露出来的丝丝痛苦的呻.吟、因为疼痛而不得不掐住自己掌心又为了不被他察觉而藏在身后的左手。
毒素正在蔓延。
或许莫谣从始至终都没有说错。
她的确没办法活着离开这片森林。
或许她从未想过要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一声闷闷的枪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怀中的躯体彻底变得冰冷。
作者有话说第8章 2023.09.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