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23.1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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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玩家莫谣成功通关，获得地球的主导权。”
S市内，正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散发着自己的热情，在阳光的沐浴下，整个城市都有点昏昏欲睡。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每个人的生活与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突如其来的机械音打乱了这样祥和的秩序。
形形色色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声源处。
明净的隔离间内，面色苍白的少女平静地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群，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口气。她捏紧了手中的通讯器，到底还是没有按下上方的红色按钮。
在旁人看来，她只是盯着某处发呆了很久，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无奈叹气。
恍然间，少女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猛地吐出了一口污浊的血液。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莫谣举起颤抖的手按下了墙上印着“紧急呼叫”的按钮。待到咳嗽的尾声落下，莫谣习以为常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继续倚在床头“发呆”。
她本就是凡人之躯，脆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她向更高维转变的过程，血液内巨大的压力让她的身体日渐虚弱下去，咳血对于她已经算是轻微症状了。
要不是担心自己在彻底成神之前就先因为身体原因提前死亡，导致好不容易争夺到的主导权重新落回报复性极强的高位人手中，莫谣其实不太乐意待在这里被迫隔离，还免费为国家研究院的研究人员提供了一份相当有价值的学术研究。
想了想被篡权时对方咬牙切齿的表情，保不定拿回掌控权后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想到这里，莫谣算是平复了自己打白工的心情。
不多时，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召回了莫谣的思绪，她透过门板上方的玻璃，望见了门外一个纯白的身影。“啪嗒”一声，门向内缓缓打开，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彻底暴露在莫谣眼前。
对方全副武装，整个身体都被宽大的防护服包裹，面庞也被护目镜和口罩牢牢遮住。
像是进入了什么病毒重灾区一样。
每次进来的人都是这样一幅装束，莫谣已经见怪不怪了。
尽管她早就再三强调了自己并未携带任何病毒，甚至体检结果也没有显示任何异常，可国家高层人员依旧咬死不松口，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将她单独隔离在科研部这个极为偏僻的房间内，并勒令任何人不能与她接触同一片空气。
绕过面前庞大的身躯，莫谣清晰地看到门外置物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消毒用具。
虽然说莫谣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在逐渐变弱，但至少目前还没有完全消失，照这样子长时间与世隔离的法子，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因孤独抑郁而亡的结局。
她总不可能成天拿着通讯器跟凡间的人类聊天，毕竟她的声音是全空间覆盖的，不仅会影响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还可能会引起大规模恐慌。
莫谣是不乐意把这些事情暴露在大众面前的，要不是高维人被赶走前报复性地进行全世界广播，莫谣更希望将所有人瞒在鼓里一辈子。有些真相与谎言，是不适合告知和拆穿的。
她将目光从小巷里卿卿我我的小情侣身上挪开，落在了面前正在收拾她刚刚造就的烂摊子的男人的身上——虽然观看凡间趣事是她现在唯一的快乐来源，但是她依旧更希望可以跟触手可及的人聊上一会儿。
防护服有些不合身，布料蹭过肌肤发出沙沙的摩挲声，男人的动作也显得十分笨拙，像一只憨厚的北极熊。
就当莫谣纠结要不要开口打个招呼的时候，男人闷闷的嗓音率先响起：“最近有感觉到哪里和之前不一样吗？”
几乎是男人的声音刚传出，莫谣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指挥部部长兼战斗科第三支队队长——白歌。
那个亲手将正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她从防护森严的高维禁地中救出来的人。
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莫谣感受到了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她徒劳地快速眨着双眼，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不过她很快就从喜悦的心中的脱离了出来——毕竟刚刚那句话很明显对方只是为了调查进度而来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部署武装部的人为什么会接替后勤部的工作，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对睡眠和食物的需求变少了。”因为太久没说话，莫谣的嗓音沙哑地厉害，连她自己都被这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清了下嗓，回想起这段时间不间断送给她的、每天都会被她剩下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一日三餐，要不是送餐的都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以及她根本没有通讯工具，她真的很想劝诫后勤部不要因为她而浪费这么多粮食了。
她抬眼瞥到早早收拾好残局、正慵懒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思绪一转补充道：“对了，还有对情绪和情感的感知能力也变弱了。”
望见对面的男人没有任何的表达和行动，莫谣垂下眼，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被一只温热粗糙的手掌覆上，甚至还被捏了两下，莫谣愕然地抬起头，瞪大双眼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套摘下来的男人。
男人的声音配合着对方惊讶的眼神，轻飘飘地在她头顶响起：“嗯，确实瘦了。”
莫谣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断断续续地组织着语言：“你、你怎么把手套摘掉了！”
男人的轻笑声穿透厚重的口罩落在莫谣的耳膜上，让人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莫谣觉得自己的耳朵忽然有些痒痒的。
“不可以吗？你又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男人无辜地歪了歪头。
莫谣将目光从男人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背转移到对方被包裹严实的脸上。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换做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早就忘却了白歌的模样了。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最多只能称得上是暂时并肩战斗的伙伴。
他们甚至没有多说过几句话，莫谣一直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算得上是相识的陌生人。
但是对方却出于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而忤逆上层的指令。
而自己也在那短短几日的相处中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她觉得很奇怪，但是有找不到奇怪的根源。
就好像，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该这么好一样。
利用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幻想能力，莫谣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中。
从一见钟情到久别重逢，她几乎把所有的故事都编了个遍。
直到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莫谣才依依不舍地将自己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脱离出来。
“喂，干嘛不回答我？被感动得不会说话了？”
莫谣：“……”糟糕，思考得太投入忘记理会房间内的另一只活物了。
她正斟酌着想要回答些什么才能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时，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将此刻的平静划开了一道裂缝。刺眼的红光在墙角处闪烁着，将整个房间笼罩在自己的怀抱中，红色的光在二人的脸上跳跃着，二人严肃的表情将喜庆的颜色衬得愈加凝重。
不出半分钟，几个身着特警制服、面带防毒面罩的男人就破门而入，一言不发地架着白歌就离开了现场。他们动作迅速，莫谣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最后一句话就被猛地合上的门板震得颤了一下。
莫谣：“……”
走廊上，被强行拖拽的白歌慢悠悠地扯下了面上的口罩，露出了温文尔雅的表情。
他不失风度地开了口：“不用拉着我，我自己会走。”
因为是部长的命令，考虑到队长的为人，几个打工仔还是犹豫地放了手。
白歌甩了甩刚刚被部下紧紧攥住的手腕，干净利落地褪去了身上的防护服，露出了内里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他掸了掸肩膀上看不见的灰尘，说出口的声音宛若覆上了一层冰霜：“我知道你们要把我送去哪里，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几个回去继续训练。”话落，他大踏步离开了了现场。
几个小职员紧张兮兮地在墙边站成一排，目送自家部长匆匆离去的身影。
……
“你这就是在胡闹！”
震耳欲聋的训斥声回荡在隔离室的各个角落，科研部教授隔着一层玻璃对着白歌破口大骂，布满皱纹的脸上被气得通红一片。
“万一她真的携带什么感染性病毒呢？万一一不小心你就中招了呢？万一你倒下了你让指挥部怎么办？战斗科怎么办？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为你身边的人考虑一下呢？”
接连不断的问题唰唰地砸向白歌的脑袋，他放弃了劝说对方相信莫谣很正常的台词，改口道：“您知道，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还有，要是指挥部和战斗科缺了我一个人就无法正常工作的话，我的建议是还不如趁早把他们都解聘掉。”
“你！”虽然被对方后半句话气得不轻，但老教授显然被他的话说服了一下。
白歌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为人他作为长辈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他摸了摸下垂的白胡子，无奈叹息：“那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现在不适宜把她彻底隔离起来。”白歌的声音掷地有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阿谣正在丧失一个正常人基本的生理、心理需求，其他的方面姑且不谈，就单提情感丧失这一条，你能想象到的一个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丧失一切感情会变成什么样吗？难道你们科研部的人就没有考虑到这一后果？”
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因为他有私心。
他想和她永远是同等级的存在。
所以他吩咐后勤部每日必须按时按点照正常女大学生的饭量为她提供一日三餐，每天到点就打铃提醒她睡觉，甚至截了后勤部的工作、违背上层指令只为让她还能感知到自己情绪的波动。
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他把自己大量的时间都消耗在监控室内，看镜头内的少女吃了两口饭就匆匆放下碗筷，看镜头内的少女在黑夜中翻来覆去挣扎入眠，看面前的少女强迫自己对他的行为作出反应。
他知道自己永远阻止不了对方的变化。
但他想，只要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那样他才能有更多的时间，有资格去爱她了。
被嘲讽了一波的科研部教授也不气恼，反而摸着自己的胡子慢悠悠地开口：“孩子，我们当然发现了。”
“但是孩子，你要知道，莫谣的转化过程是不可逆的，也是我们常人无法干预的，她现在处于两个维度相交的限度上，你拖的时间越久，她痛苦的时间也就越长。”
“难道你想为了一己私欲让她陷入永无止境的病痛中挣扎吗？”
白歌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猝然攥拳。
“呼叫战斗科，呼叫战斗科。”挂在白歌身侧的对讲机忽然发出声响。
得到老教授的的指令后，白歌瞬间解下对讲机凑到嘴边：“战斗科第三支队队长白歌收到。”
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仔细听还有些沙哑：“S市临安区出现大规模高维人入侵事件，请求战斗科支援！”
高维人入侵？！
白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和莫谣当初不是一次性把所有高维人都赶走了吗？
没有时间留给他犹豫了，白歌瞬间站起身，无视了上方发出的隔离指令，套上外套就匆忙地朝外赶去。
正当白歌将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老教授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地响起：“孩子，你要知道，你和她终归是不同的命运。”
“是人是仙，就看今天喽。”
白歌拉开门，大跨步地向战斗科科室的方向跑去。
老教授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隔离室内，左手附在花白的胡子上轻轻地抚摸着，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叹息：“可是命运啊，从来都不只是局限于‘人类’而存在的。”
……
宽敞的街道上此刻人满为患，只是有别于往昔热闹的氛围，车鸣声、叫卖声、欢笑声此刻被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是尖叫声、咆哮声、哀嚎声所顶替，整个城市被浓厚的恐惧气氛所笼罩。
马路上各样各样的车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浓重的黑烟在空气中扩散，失去的尸.体毫无规律地瘫倒在地面上，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
白歌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来去无踪的高维人随机出现在城市的任何地方，还没来得及反击对方又可以做到原地消失，在这样实力悬殊过大的战斗中，白歌他们也不敢贸然开枪，拿居民的安危去赌他们下一秒命中目标。
“白队，这样不行啊，他们消失得太快了，我们必须想想办法。”
身为指挥部部长，白歌在任务中都担任着提出意见要求下属执行的任务，他思维敏捷，每次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想到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他的队友对他也是绝对的信任。
只是现在这样棘手的情况……他一时也真的拿不准办法。
“所有人放下热武器，拿上匕首，记住，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杀死他们，而是保护市民！”无法他只能召集队员将幸存者聚集在一起集中保护。
高出的这一维从来都不只是说着好听的。
虽然说这已经是此刻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但局面还是没有被稳定下来。
被保护在最中间的人群还是会时不时贴脸杀的高维人袭击，好不容易扩大的队伍再次锐减。
就这样往复循环，好几个战斗科队员都差点崩溃。
临安区购物商场内，白歌刚刚护送完一批市民向楼外疏散去。深黑的制服被血迹染得更深，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露出一道道血痕。他望见落在最后的市民成功进入了安全通道，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倒下，但胸口处传来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他的太阳穴。
他的右胸处，赫然是一个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的血窟窿。
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为了支撑自己不要倒下，他使劲地眨了眨眼。
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骇然抬起头——
……
莫谣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得知了高维人入侵地球的事情，她紧张兮兮地用上帝视角观察着临安区的腥风血雨，想要阻止这一切却不知道该如何作为。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拥有地球掌管权了，她还是没有办法阻止灾难的发生？
直到她看到白歌的胸口被高维人的手直接贯穿。
她发了疯似的想要寻找途径把从她的视角看上去小小一只的高维人捏爆，然后再给白歌进行一下全方位修复。然后她就忽然陷入了昏迷。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隔离室，而是一个黑暗的空间。这两年经历了太多的莫谣早就习以为常，她沉默地在黑暗中前行。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颗碎片。
那并不是普通的碎片，莫谣凑近仔细看了眼，发现那是她曾经的记忆。
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举着手中的棒棒糖，真诚地开口：“如果谣谣以后可以成为神明的话，我一定会满足世间所有人的愿望，让世界上所有的坏人都被杀死，所有的灾难都不会发生，让所有的好人都可以健康幸福地生活一辈子！”
莫谣笑了笑，觉得曾经的自己有些傻得可爱。
她回过头，发现来时漆黑一片的空间不知何时被各种记忆碎片占据。
她穿梭在自己的记忆中，觉得这样的体验还很稀奇。
她逐一扫过自己曾经的记忆，清晰的、模糊的、忘却的，都再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当走到一处时，莫谣蓦地停下了脚步。
碎片上显露的画面是她和白歌，准确来说，是小时候的她和白歌。一刹那，大量关于白歌的记忆充斥着她的大脑，莫谣无意识地落下了眼泪。
原来……自己忘掉了他怎么多年吗？
莫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画面上白歌的脸颊。可下一秒，碎片就像是收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剧烈地抖动两下后，于原地消散。莫谣还没有来得及惊异，她身旁密集的碎片都效仿它的模样，一片片于原地破碎。
“不……不要！”
莫谣徒劳地伸出手，妄图抓住一两颗碎片护在怀中，可惜碎片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最后一颗碎片落地，整个空间再次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而莫谣的眼前，赫然出现一道问题和两个选项。
“您是否选择扭转地球的结局？是或否。”
“友情提示，由于规则限制，若是您选择是，将会受到巨大的反噬。”
莫谣几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
白歌咳出了一口血，强迫着自己抬头望向面露冷淡的少女。
“阿谣……你怎么在这？”
虽然可以猜到对方能通过特权观察到地球上的情况，但白歌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国家研究院装备森严，她就这样贸然逃出来显然不可能。难不成是练就了穿梭术吧？！
莫谣平静地扫了眼白歌身上的伤口，淡淡地开口：“很抱歉，白先生，是我的失职对你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已经将高维入侵的途径成功阻断，受伤的人类我也可以帮助你们治愈，但很抱歉，死去的人类我也无能为力。”
听到这样陌生的称呼，白歌愣了一下，与莫谣对上视线。
像死水一样毫无波澜的瞳孔。
白歌的心狠狠地紧了一下。
他伸出手，攥住莫谣的衣袖，恳求道：“阿谣，你听我说……”
“白先生。”莫谣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白歌的话，“这是我唯一一次帮助你们，也是最后一次。”
她甩开白歌抓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无论放在哪个职位，感情用事从来都只是大忌。”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铺满了早就被清理干净的街道，只剩下安静祥和的一片，城市里的市民早已睡觉，傍晚灯火通明的楼房此刻全都暗了下来。白歌站在窗边，一只手搭在被治愈的伤口，另一只手搭在窗沿上。他仰着头，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他的脑中一直回荡着莫谣临走的说的最后一段话。
“如果我是神明，我希望人间大爱永在。”
“可惜我是神明，我漠视人间罪恶满贯。”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2023.1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