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今天也在努力工作》冬青菜

3、保密事项

　　我活下来了，我真的活下来了，我没有死。
　　泉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刚才目睹了激烈的战斗，思绪活跃的人不是她一样，她就像放任齿轮停止转动的机床，只是仰望。
　　屹立于废墟上的少女娇小得仿佛连猫咪都能轻易扑倒，不知道从哪里能够爆发出恐怖的理论，身形无限高大起来。
　　她白色的衬衫已经被划出裂缝，沾上了灰尘，若是忽略隐藏在外套下的战术腰带，比起战士，她更像是学者，明明是东方人的面孔，却有着少见的灰白色瞳孔，一头亚麻色的枯槁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凌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落。
　　柳十清没有感受到泉曦的注视和打量，配枪在手指间灵活地打了个转，插回扣带，用外衣宽大的下摆盖住。
　　“下班，收工！”
　　欢欣雀跃的语气和方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指挥完全不同，她一蹦一跳地抬脚想要走下废墟，就在跨过一根横隔在两块钢板之间的杆子时，突然向前倾倒。
　　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障碍，这底下可不是什么平整的地面，一个趔趄，马上就要轱辘轱辘滚下去与错落的钢板树杈亲密接触，不死也得脱层皮。
　　毫无预兆的展开，吓得泉曦一激灵，人都清醒了，下意识地道：
　　“小心！”
　　就在那张圆润的脸蛋要和碎玻璃亲密接触的刹那，一阵微风拂过，气流轻柔地托起她的身躯，缓慢地将她运到了地面上。
　　罗伊插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柳十清。
　　平和而有力的气流还架着她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柳十清抬起脸正好对上罗伊那双深沉如幽幽谭水的眼睛。
　　眼前的男人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柳十清的一颗心完全没了心思去管那原本因为差点绊倒而惊魂未定情绪，渐渐升腾起不安来。
　　“嘿嘿……谢谢你？”
　　她心虚地点了点手指，“生气了？”
　　“不。”罗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差不多习惯了？”
　　罗伊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气流消散，柳十清“噗”地一声落在松软的泥地上。
　　嗯，非常复杂的眼神，柳十清一本正经地在心里评价：有7分冷漠，2分不屑，还有1分无语……
　　嗯嗯，和往常一样~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走到跌坐在地上的泉溪面前。
　　这位年轻的女大学生已经完全是一副难民模样了，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相比起柳十清来说，连身上的衣服都要平整许多。但那张泫然欲泣，失魂落魄的小脸，还是昭示着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趟旅程。
　　泉曦抬眼，就见柳十清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了自己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
　　“王泉曦……”
　　“好吧，泉曦，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问的，为了让我们能够把你安全地送出去，不如现在就先解释一些关键的问题？”柳十清蹲下身，先开了口。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边收拢仪器，打扫战场的那个有着西方面孔的年轻男人：
　　“我叫柳十清，那个闷葫芦是罗伊，罗伊·斯科特，我们隶属于清理部队特殊混编旅的蜻蜓小队，是国际联合下属部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所以不用害怕。”
　　危险人物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她伸手拍了拍隐藏于腰间的配枪：“所以这个也是合法的，虽然是我自己改装的哈哈，这个年头都没什么人用这些机械玩意了。”
　　她非常热切地介绍自己身上的装备，讲到那些被术式淘汰的武器，语气还有些遗憾。
　　很好，看起来更危险了。
　　泉曦扒拉了一下手里的那块巧克力，因为受到挤压包装有些褶皱，但从手感来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碎掉或是融化。
　　“国际联合的……军人？”
　　柳十清没有像那个叫罗伊的男人那样全副武装，如果忽略她总是从身上的各种地方掏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的话，她看起来不像军人，不像战士，而是创业园里某个被意外卷入的普通员工。
　　“是哦，我们会暂时把你带到办事处去，已经不用担心了，这里已经安全了。接下来的话……地方部队会接手这里的搜救和清理工作。”
　　“啊……这个……”
　　泉曦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她暂停，随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柳十清很有耐心地等她平复了些许，过了一会，女孩才再一次断断续续地开口：
　　“那个……那个东西，额，怪物，究竟是什么？”
　　“果然绕不开这个啊，喂罗伊，之后要提醒我拿保密协议来。”
　　泉曦心理一紧，是国家机密？
　　“你看到的那些奇异的触手，尖刺，简单地概括的话，可以叫它们泷洞。不必探究它的来历，这是被禁止的，你可以把它们当做是某种类型自然灾害，只是表现形式更加多样化罢了。我想，你们在坠落前应该有尝试自救过，但是泷洞会形成一定范围的紊乱区，在这个范围内，普通人使用术式会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遭受意识污染而导致神智失常。”
　　柳十清抬起手，划拉了一下固定在手腕处的一快屏幕：
　　“我已经将这次的泷洞观测结果记录在案，编号2·32，暂时命名为‘飞翔的渴望’。有强攻击性，会将天上的一切拉下地面，以此来更加靠近天空。我很抱歉，这就是HS2245坠落的原因。”
　　无论如何，死伤惨重是事实，这也是飞翔的渴望会被划归二级泷洞的重要原因，而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任务说不上是成功。
　　泉曦愣愣地看着她：“那我为什么活下来了？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你能活下来是源于天赋的觉醒，我们抵达的时候观察到某种壁垒领域的术式将你庇护了下来，同时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泷洞的扩散。”她伸手点了点泉曦胸口的吊坠。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触媒。而其他幸存者，从意识网络的波动来看，恐怕……但我们只是先遣队，负责清理泷洞，正式的搜救行动还没开始，医疗队也没就位，我们没理由放弃可能性。”
　　后半段是官方的说辞，既让她能够意识到真实的情况，又不出不留下纰漏的话术。
　　泉曦意外冷静地判断了柳十清的话语，尽管她声音轻柔，可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让她怎么也甩脱不开。
　　“你不需要担心，我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柳十清用安抚的语气说。
　　泉曦陷入了沉默，柳十清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她回神。过了一会，泉曦的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那片已经几乎辨认不出轮廓的残骸。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开口，她隐约预料到，或许得到的答案并不会是自己所期待的。
　　“我的术式……那就是，那个深坑的来源吗？”
　　柳十清看着她，异样的灰眸坚定而平静：“是，传递冲击，是它运作的方式，也是你从高空坠落内脏还没有破裂的原因。”
　　女孩的声音开始发抖：“所以……哪怕有其他幸存者，在那种冲击下也会被碾成……”她说不下去了，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余力去措辞并叙述出后面的形容。
　　“好吧，就到这里吧。”柳十清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些事情你之后想怎么想都行，但是天赋者受到意识污染的可能性并不是零，你刚刚从紊乱区内活下来，我必须保证你的精神状态健康，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脑子坏掉吧？”
　　泉曦打了个激灵，安静了下来。
　　“柳十清。”不远处传来罗伊的声音
　　“诶，到！”正伸手拍掉泉曦衣裤上残留的尘土的柳十清停下动作，下意识地回身看向声音的来处。
　　“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