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她夜深忽梦少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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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外的梧桐摇落了金色的小巴掌，操场也有了秋天的味道。
“夏南星，你可以的！”
跑过第一圈时，她还在激情澎湃地同自己打气。
——虽然时常吐槽800米考试是惨无人道的酷刑，但一生要强的夏同学可是从不认输的。
蓝白相间的校服里灌着风，风的名字叫青春。
可是刚到第二圈，她就放缓了速度。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哼哧哼哧的沉重呼吸声，胃也开始一抽一抽地难受。
夏南星一边艰难地迈着步子，一边在心里骂：到底是谁发明了这要命的长跑？一定要用这么虐人的方式来验证祖国的花朵体质好不好吗！
第三圈，视野摇晃得更厉害了，她开始大口喘气，费力地拖着两条腿往前挪……
和她一组的女生有的开始了冲刺，比如精力总是十分旺盛的方苒苒，已经快跑到头；也有的消失了踪影，例如比她还要柔弱的简小彤，干脆破罐破摔停下来走路了。
夏南星自认是个中不溜儿的水平，及格总是没问题的，还算过得去。
可是真的好累啊，好想停下来休息啊……她一边晃一边想。
已经跑完1000米的男生们东倒西歪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看女生跑步，少不了评头论足一番。
顾北舟没有参与。他扫了一眼跑道，站起来。
夏南星听到自己喘得更厉害了，不过，好在离终点已经不远。嗯，最多也就一百米了吧。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努力让自己忽略塑胶跑道难闻的气味，抬起头，想看清终点的方向。
这时，她恍惚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容不迫地移动到了终点处。
不是体育老师，也不是已经跑完的方苒苒，是——
顾北舟！
习习秋风中，金色的梧桐下光影斑驳，少年站定。
而后，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伸开双臂——夏南星看清楚了，那俨然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是在迎接我吗？
顿时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力量，夏南星卯足了劲迈开步子往前奔。
她奔向无边的秋色，奔向她的少年。
画面一转，又到了放学后。
落日余晖，把课桌晕染成了金色，试卷上的题干也有了诗意。
又一次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到了全班最后，等教室里只剩下两人时，少年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侧头对同桌说：“靠过来吧。”
冲向终点的时候，夏南星还是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学霸，那看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得多惊悚！但两人的这点小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其实自顾北舟过完那个难忘的十七岁生日，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同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做题讲题，学习的劲头反而比从前更足了。
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小动作。
比如此时，夏南星腼腆一笑，一歪脑袋，轻轻靠了过去。
“还难受？想吐吗？”顾北舟关切地问。
“嗯，想，但不敢吐。”夏南星倚在顾北舟肩头，发丝挠得他脖子痒痒的。
“为什么？”他忍住了伸手去刮她鼻子的冲动。
夏南星捂着嘴喃喃道：“你中午给我买的鸡蛋饼太好吃了，我舍不得吐……”
画面又一转，来到了学校宽敞的大礼堂。
巨大的落地窗外雪霁云晴，银装素裹，转眼已到了新年的前一天。
禾市第一中学的元旦文艺汇演即将拉开帷幕。
班长林见羽和语文课代表夏南星作为班主任老路的左膀右臂，这次被安排代表高二八班表演一个诗歌朗诵的节目。
“这也太没创意了！”同学们一致认为老路在偷懒，图省事。
毕竟，等到高三毕业班，学生连表演的资格都没有了。高二的节目还这么敷衍，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再没意思的节目也是需要用心排练的，夏南星和班长在百忙之中抽出了几个午自习把诗歌背得滚瓜烂熟，分好段落反复练习。
看他们的认真劲儿，同学们还是心服口服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文艺汇演前一天，林见羽被流感放倒了，一烧就烧到了39度。
不想给班级拖后腿，表演这天他还是昏昏沉沉地坚持来了学校。但是临上舞台时，他突然呕吐了。
老路着急忙慌地联系家长，夏南星和同学们则在一边安慰着责任心极强的老班。
送走老班后，看着一筹莫展的老路和心情变得更不美妙的同学们，夏南星一拍胸膛，豪气干云地宽慰大家：“不就是诗朗诵嘛，没事儿，我一个人也行的！”
舞台上，一个节目刚结束，主持人上台报幕。
“下面请欣赏由高二八班为我们带来的诗歌朗诵——《我心向阳》，作者：夏南星，表演者：夏南星……”
夏南星脑海里刚过完一遍朗诵稿，整理着装，准备上台。
这时，一只炙热的手勾住了她的两根手指，悄悄摩挲了一下。
她猛回头。
夏南星今日穿着一身学院风的红色针织连衣裙，格外靓丽。
转身时，纯白的裙摆迎风起舞。
“我来。”
身后，顾北舟的目光与她相撞，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这一刻，夏南星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说：“别担心，我和你一起。”
说完，他依然镇定地牵着她的手，上前几步越过她，拉着她落落大方地走到舞台中央，偷偷在她手心里搔了一下，才放手。
舞台下霎时响起了一片“哇哦”的暧昧起哄声。
还没下台的主持人同学一愣，拿起话筒补充道：“……表演者：夏南星、顾北舟。”
话说少女身边的那位——高二八班高冷的台柱子，学校里有谁不认识？
不过，他不是一向不屑于参加学校活动的吗？
舞台之上，顾北舟今日穿的也是休闲的红色毛衣，和夏南星站到一处，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
他接过话筒，眸一扬，台下瞬间消声了。
悠扬的背景音乐起。
“在破晓扬帆启航
把沉沉黑夜埋葬
我们以勇气为桨
丈量前路山高水长”
少年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飘荡在礼堂上空，抑扬顿挫，煞是动听。
“少年无畏远方
青春当浸透荣光
像雄鹰翱翔穹苍
死生要荡气回肠”
夏南星也冷静下来了，迅速进入状态，在话筒前朗声道。
“剑在手上
那披荆斩棘的伤
是理想赐予我的奖章”
顾北舟接着道，还状似无意地偷瞟身边的少女一眼。
夏南星假装没看见，继续声情并茂：
“故事多跌宕
必定有回响
我们把黎明点亮”
顾北舟泰然自若：
“逆着风破浪
紧握住信仰
虽千万人我独往”
舞台下，方苒苒看不下去了，和简小彤窃窃私语：“有没有一种可能，星星写的这首不是励志诗？”
“我觉得，像情诗。”简小彤点头，深以为然。
背景乐到了激昂的最高潮，最后两小节是齐诵，他们悦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热血仍滚烫
少年心向阳
又何惧道阻且长
百炼终成钢
把轻狂张扬
我是自己的锋芒”
话音落，舞台下的观众们被台上朗诵者的意气风发所感染，刹那间，礼堂里掌声如雨点般铺天卷地。
谁说朗诵节目太无聊？在最浪漫的年纪里，少年就是浪漫的本身。
掌声中，夏南星主动去触顾北舟的手。一根，两根，三根……她勾住他的手指，骄傲地拉着他鞠躬，彬彬有礼地谢幕下台。
年少时，他们只敢在无人处偷偷依偎着彼此，却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在如此隆重盛大的场合牵手。
顾北舟为什么会背她写的诗？
夏南星没有问，也不必问。
校园时代，没有人知道少年的爱恋，却都见过他们爱恋的样子。
又一眨眼，画面转到了……
————
因为害羞匆匆挂掉顾北舟的视频，这一夜，夏南星脑海里闪过许多年少的时光碎片。
折了旧，泛了黄，却记忆犹新。
甚至让人春心萌动。
她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感慨：真是夜深忽梦少年事啊……
干脆坐起来刷起了视频。
叮！
她心中又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夏家夫妇就被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吵醒。听这声音的方向……
厨房进贼了？
夏厨神今日推出的新品是——星星牌海苔饭团。
首先，她在蒸好的米饭中加入切碎的胡萝卜、黄瓜和海苔，戴上手套把它们充分抓匀。
然后，她抓取一团一团米饭，把它们揉成一个个可爱的小星星形状。
接着，在平底锅中刷油，放入星星饭团，她把饭团两面都刷上了提前调好的酱汁，再煎到表面焦黄。
就这样，营养又美味的海苔饭团新鲜出锅啦！
王文芝一进厨房差点惊掉了下巴，她赶紧把还在赖床的夏正阳拉过来，大喜过望：“乖乖！老夏，咱家闺女出息了！终于会做除了泡饭以外的早餐啦！”
夏南星盛了几只海苔饭团到盘里，端到餐桌上，自卖自夸：“小意思啦，我还有更厉害的招呢！”
夏正阳洗漱后一口吞了一个饭团，评价：“嗯，味道老好的！就是小了点。”
王文芝一边嚼一边笑骂：“有的吃就吃啊，别啰嗦！把女儿惹烦了就没有下回了！”
夏南星也尝了一个，自我感觉良好，非常大度地打包票：“下回会更好！”
王文芝瞧女儿手上没停地把锅里最后几个饭团打包装进了保鲜盒，试探地问：“星星啊，你爸说他不够吃，这几个饭团不孝敬你老爸？”
夏南星嘿嘿一笑，还是自顾自地把保鲜盒装进了保温袋里。
“给小顾？”王文芝直截了当。
“给室友。”夏南星脸不红心不跳。
刷完锅，搞完厨房卫生，已经上午九点了。夏南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提着大包小包——来自亲爹亲妈“爱的供养”，准备回月湖公寓。
周一就要上公开课了，还得好好准备一番。
她绕过水仙湾社区对面才修葺过的花坛，慢悠悠地走。花坛中有一棵参天的松树，如今在秋色中愈加挺拔苍翠。
她记得年少上学时，顾北舟每天都在花坛边等她。他坐在单车上，无处安放的长腿总是抵着花坛边。
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夏南星漫不经心地想。
蓦地，她走不动路了。
眼波流转，抬眼望去，花坛的另一侧，一个熟悉的身影回过头，正眼含笑意地凝视着她。
仿佛被他的视线烫到，她脸上的笑容再也难以抑制。
像年少时无数次那样，夏南星跑起来，奔向她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她夜深忽梦少年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