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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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想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再相信这个上上签一次。因此他隔了两天，十分抱歉地提前结束了手头的群演工作，交接好了所有的事项——为此他多给了横店的群头些钱来补偿他替自己拉到活却被放鸽子的事，然后转头给艾尔海森发了消息。
钱从四面八方来：我的工作呢？
艾尔海森：须弥净善宫剧院后台休息室301，今早十点。准时到达，过时不候。
钱从四面八方来：……艾尔海森，那需要我做什么？你怎么不说清楚呢！
他看了手机十分钟，没有等到一个回复。手机的光在十分钟之后自动熄灭了，只留下他带些不甘眼光闪烁的眼神，和他熬了几夜的而出现的红血丝。他婆娑着手里那一个有些年头的U盘，里面记载了他藏了几年的、卖出去的、一直珍而藏之的剧本原本，站在公交车站前。
十点钟，还来得及在路上吃一口早饭。卡维叼着五块摩拉一袋的面包，将一口气喝完的小瓶酸奶丢进垃圾桶，匆匆忙忙地赶到目的地下了车。
净善宫，这一座从古传下来的宫殿，现在却是须弥最大的集团的一个办公之地。不如说，从古至今权力的过渡之下，她不再只是一个象征意味的建筑，却也不再是一个权力的中心了。卡维踏进这座宫殿，就像是重返他以前的学生时代、想起来那段他为母亲创作的剧本。他无声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踏进属于他的战场。
……呃，但是卡维现在面色有些古怪。
他的面试官站在自己面前，不是艾尔海森，也不是他的债主多莉，而是一个小姑娘——呃，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小，卡维在心里打赌，这孩子至多也才十岁。
“好吧，呃——我该怎么称呼你，小面试官？”卡维再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站姿，礼貌地询问这位小面试官，“或者说……今天我的考试题目是什么呢？”
小面试官听了他的问题，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很小很温柔又很腼腆的笑容，然后慢慢从她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纸，小声说：“就叫我纳西妲吧——卡维先生，今天你的考试题目，就是重读一下这个剧本。”
卡维顿了顿，双手接过那沓纸，然后快速地翻阅起来。只翻了前面几页，他便觉得不必再看下去了。艾尔海森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我以为……”卡维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表达能力，“我以为——”
“以为我们会选择那些已经出版过的作品？或者那些很有创意和思想的作品？”艾尔海森说，“都不是——虽然这次是我导演，但剧本选择可不是我说了算。”
顿了顿，他想起来什么，又补充说明了一句，“多莉说既然纳西妲已经买断所有的版权，那么她拿着这些剧本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们都无权干涉。”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只是在打工。
卡维沉默了，他看了这位老搭档一眼，没有搭理他，转头轻声询问纳西妲：“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剧本吗，纳西妲？”
纳西妲歪着头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她往卡维的手里塞了一颗糖果。
“卡维先生，因为这里面的母亲让我觉得很熟悉，很温柔，”她说，“我……我想看到她完整的一生。哪怕最后她只剩下一块墓碑。”
卡维闭上眼，他听到了自己坚定有力的心跳，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在所有人看来——肯定滑稽又扭曲，但是他克制不住。这个剧本与其说是一个故事——不如说是他听到的人间烟火的一些集合。而那块墓碑……
是他为父亲设计的墓碑。
数年前，他的父亲脸上分明不是那样的神色，明明是生动的、活泼的，而不是沉郁的、悲哀的。卡维见过太多次，不少人离别时都是这副表情。而他离去之时也是如此，……并且在他的此生中，这样的景象还要度过很多很多次。在那之后，他见过母亲掩面哭泣，见过母亲因为独自一人抚养他的生活压力而崩溃又重组，也见过母亲在他成年之后追寻到爱情的自由的滋润——一切都发生地如此缓慢，但理所当然。
在那一刻起，卡维就想，他要为自己的父母，写一个故事。……不一定要真实，但至少要圆满。
“好吧——”卡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这一刻他冷静地俯视自己，明白他想要什么，“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卡维重复道，“但我会全程跟进。”
他期望这一次可以圆满。
“好呀，”纳西妲从椅子上跳下来，她看着卡维俊美的面庞，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塞进他的右手虚握了一下，就当做是一个稍微正式一点的打招呼了，“早上好，卡维先生，毕竟明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卡维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他发现艾尔海森口中的前任CEO的女儿很可爱、很温柔、也很聪慧，如果他结婚生子——或者有个妹妹，像这样的也不错。她真的很乖巧。
“早上好，纳西妲，”卡维回复，“没关系，我们都知道太阳从来不会迟到。”
因为他会在世界的不同的地方升起。
*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签订好合同，净善宫甚至大方地给这位著名的前编剧找了一个新的住所，不过他们顺应了房东的要求，没有告诉卡维这套租房的实情。
“我以为你会和他再也不联系了，”提纳里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语气有些古怪，但也很温和，“但很奇怪，就算让他知道，我觉得他也不会生气。”
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复：“这栋房子不是无偿的。另外，如果他还有这个心气与精力的话来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的话，我不介意让他的工期再缩短一些。”
啊哦，熟悉的感觉。
“所以你这一次来找我，又是什么事？”提纳里抖了抖耳朵，喝完面前那杯苦涩的茶，“早两年我和你说了吧，我提前修完博士学位，但是拒绝了须弥大学的邀请，跑去柯莱的中学任职去了。”
“……”
“我来找赛诺。”艾尔海森顿了顿，说道，“但是我联系不到他，所以来找你了。”
提纳里叹了口气，说道：“那真不凑巧，他刚出任务，把他养的一只退役警犬放我这里暂时代养了。”
“没关系，那下次再见。”艾尔海森招来服务员付了款，起身离座，“替我转达一下卡维回来的消息，我想，他会觉得——这是一件除了工作顺利之外，还算好的好事。”
提纳里目送他走远，吃完口里最后一份甜点，掏出手机给赛诺发消息。
提纳里：你什么时候回来，赛诺。
提纳里：艾尔海森似乎找你有事，但他没说。
提纳里：还有，卡维回来了。
*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爸爸？”
少年牵着他母亲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踩着她的影子。女人只是紧了紧握着孩子的手，带着她的孩子在夕阳下漫步，看着海边的景象从汪洋大海，变成熊熊燃烧的镜面。
“回去吧，孩子。”她轻声回答，“明天爸爸就回来了。”
——《春潮来信》节选片段
*
卡维回归编剧界的消息传播得很快，没有几日，基本上熟识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连带着他和艾尔海森再度合作的消息也传遍了电影界。
“……不是吧，写这么夸张？”卡维无语地把这份报纸一甩，丢在了桌上，他向来就爱“管”舆论媒体的嘴巴，尽管他怎么也管不住，还常常把自己气死，“现在他们就不止对我唱衰啦——哈哈！艾尔海森大导演，你怎么看？”
艾尔海森瞄了一眼报纸上的新闻，轻描淡写地回复：“我拿眼睛看。”
他单手捡起来那份被甩落到地上的报纸，抖了抖灰尘，凝神看了一会，也没有再发表什么言论，而是转头关心起卡维的进度来：“你的剧本改得怎么样？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观众失望了。”
“快完了，”卡维摆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多少积点德吧，那些历史遗留问题又不是我的错。”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说：“不一定。毕竟时代在发展，观众的审美也在进步。”
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踏步不前。随着提瓦特的经济不断上行，观众的审美也不再停留在过去的阶段。以往的那些经典影片，放到现在来看，被注重与怀念的，是独属于那个年代的美感，和处在特殊时代背景之下所引起的人们情感的共鸣，而非价值观。
“我知道——”卡维扬了扬眉，“你以为我这几年做群演是白演的？虽然近几年烂剧确实多了点，单是也不妨碍有精品出现。我也没少去看同行的作品——”
“那还是别看为好，”艾尔海森说，“毕竟最近几年五官健全的同行也没几个。”
“……”卡维抽了抽嘴角，“你说得对。”
毕竟最近几年良莠不齐的程度，有点像山壑和海沟。
“那你选角选得如何了？”
“你不必担心，”艾尔海森说，“一切如常。”
*
“不同于很早以前的导演，艾尔海森选角有一种天罗地网地搜刮人才的感觉。他不在乎职业，不在乎样貌，也不在乎大众舆论风评，他的选角只有一个要求：贴合人物。而这也是许多人所在意的一个问题：由于选角的方式如此不拘一格，那他选过的角色是否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历史遗留问题？对于这个疑问，我们的记者也采访了艾尔海森先生。
“出乎意外的是，这位大导演是如此回复我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果你们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我不是一个太看重道德的人。就和你们的工作一样，我们的工作也不过是一个交易。’”
——摘自《狂潮》杂志
*
拉投资是一个很难言喻的过程，好在艾尔海森大导演这几年有稳定的摄影合作对象，稳定的合作监制，还有稳定的投资商——虽然这是他和璃月的凝光女士签了一个对赌协议赌出来的结果。但偶尔的大胆是对缜密的勇士的一种嘉奖，至少结果不坏。
艾尔海森前几天发出去的邮件终于收到了投资商的回复，言简意赅，只有一行字。
“合作愉快，艾尔海森先生。”
他不动声色地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将目光从这份邮件上移开目光。
只待东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