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李临溪4869

4、请帖

　　张启山婚礼的前一天，齐铁嘴被委派来送请帖，实际上张启山也不知道这份请帖到底该不该送，但往日种种仍历历在目，他们又都是九门中人，所以思来想去，决定出动齐铁嘴。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二月红，齐铁嘴怕他外出，便一大早就赶到了二月红府前。二月红刚刚丧妻，整整几夜都无法入睡，看到什么都难免触景生情，昨夜月色清冷，他就一直坐在院中。
　　府中人基本都被他遣散了，只剩下一个老管家。管家来开门，看到齐铁嘴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外
　　“二爷在吗？”
　　“在。八爷您这是……”
　　“麻烦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找他。”齐铁嘴咽了一口气，急忙道
　　管家把他请进府中，去院中找来了二月红，把他引了进来，然后退下了。
　　“找我什么事？”二月红心不在焉地问
　　“佛爷明日大婚，让我把请帖送来。”说着，齐铁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请帖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二月红皱眉，没有伸手去接
　　齐铁嘴头上冷汗直冒，二月红在长沙比他的名气要大的多，而且还与张启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本来这件事就不好办，谁让张启山对他有恩，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
　　这“义”字要是没了，要九门还有什么意义？
　　“二爷，佛爷呢……这件事他来……呃……太尴尬，您也知道，我齐老八行走江湖没有别的本事，靠的就是一张嘴，这劝人的事，您犟不过我。”说着站起身来，对着二月红一鞠躬，双手奉上请帖，又道“二爷，佛爷不来想必您也知道怎么回事，你就收下吧，别让老八我为难了。”
　　二月红顿了顿，木讷地接过，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对方那个小姐，是不是就是佛爷在北平点了天灯的那个？”他突然问道
　　“啊？是，正是。佛爷那三盏天灯点的可是扬名立万了，但也太烧钱了，对方小姐一看他肯下这么大的决心，也就答应了。”齐铁嘴终于转移了话题，接连说了好几句
　　“哪个小姐叫什么名字？”二月红语气有点沉重，甚至能听出几分伤心
　　“叫‘尹新月’。”齐铁嘴答道
　　“是啊。佛爷向来出手大方，三年前可以送我一栋别墅，三年后点几盏天灯又能怎样？”
　　这话说不上阴阳怪气，听着倒像是在陈述事实，但是齐铁嘴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向来妙语连珠，三寸不烂之舌的他，第一次语塞了。
　　“二爷……”
　　“嗯？”二月红失神的眼睛终于转了回来，问到“还有什么事？”
　　“佛爷……他其实送请帖是假，想见您是真，您请帖是收了，可没说去不去呢？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二爷您向来大度，就原谅佛爷吧。”齐铁嘴紧张地措着词，一口伶牙俐齿到今天是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
　　其实二月红除了到张启山府中求药外，从未发过火，为人随和，深受长沙百姓爱戴，但是如果他狠起来，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但是他自责的是:自诩是长沙城隐藏的狠角色，可再厉害还是拦不住索命的鬼神和故人的心。
　　“老八你放心，这是我和佛爷之间的事，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内子刚刚过世，这件事……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二月红一句话让齐铁嘴放了心
　　此话句句有理。道别之后，齐铁嘴便离开了。
　　管家看见二月红收了请帖之后就把房门关上了，屋里的灯整整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管家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想要来看看他，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情急之下推开门他才发现，屋内床铺整齐，二月红并不在房中。屋里的一切东西都没变位置，只有放在桌子上的请帖不见了。
　　此刻的二月红，正站在张启山的府中。
　　“我二月红，不要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今天来，我就要给你，给全长沙人一个解释。”
　　“我二月红，只是一个戏子，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佛爷这九五之尊？从此以后，便当今日说话的这个二月红死了罢。祝二位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说完，那个曾经桀骜的，不可一世的孤单身影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忽然一阵心慌，忙用手扶住门。
　　这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张启山没有追出来。
　　可笑的是，从前戏文里，也有人在他耳边唱过
　　“除下僧伽帽，养起头发来，戴顶新郎帽。我和你做夫妻，同偕到老。”

作者有话说

　　部分戏词有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