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李临溪4869

12、此夜

　　张启山送的那块西洋表走过晚上七点的时候，他来赴宴了。
　　桌子上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四菜一汤，主食是阳春面——丫头生前最爱的面。
　　二月红不知自己是心里有愧还是怎样，总觉得对不起丫头，丫头太好了，守着一个不爱她的人这么多年，没有半句怨言。
　　张启山脱了军装，穿着白衬衣。这几天不知是劳累过度出现了幻听还是怎地，总能听见城外日本人的炮火声。战事吃紧，若是年后出兵，这恐怕就是最后一顿年夜饭了。
　　但是想想能在二月红家里吃最后一顿饭，就是明日就死了又能怎样？
　　若真是，自己还有两件事要办一下：先和新月离婚吧，自己万一回不来，不能让她守寡。
　　想完这些，他又想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二月红怎么办？
　　此刻的他愣在饭桌上出神，二月红见他迟迟不动筷，于是皱眉问道
　　“佛爷，红某人做的……这么难吃？”
　　张启山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哪里，是我心不在焉罢了，最近战事忙，有些分身乏术。”
　　“不要累坏了，佛爷的身体是长沙百姓的，有你在，长沙就有希望。”
　　张启山摇头，喝了口酒继续道
　　“长沙这么大，我管不过来，也许战火会纷飞遍整个中国。我不爱国，我也不是什么仁人志士，我只爱你。”
　　二月红微怔，不再说话，只低头吃菜。张启山早就料到话题会戛然而止，也不做声，低头吃面。
　　半个时辰后，一顿沉默的年夜饭算是吃完了。张启山起身要走，二月红去送，两人在巷弄口分别。
　　张启山犹豫了一会 ，看二月红也没有走的意思，于是便道
　　“二爷，今日一别可能不知何时再见了，我想不出该如何待你，于是我决定，若你心系天下，我就尽我全力来保护它。我……走了。”
　　张启山转身要走，二月红突然在他背后开口
　　“其实我心小的很，装不下天下，我只要你活着。佛爷，一路平安，我等你。”
　　二月红并不知道张启山背过去的脸已是潸然泪下。他点点头快步走了，不想让二月红看到他哭的样子。
　　今夜的长沙，圆月升起，烟火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