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神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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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通道里，没有一丝光。
辛如是摸着黑走，心里默默数着层数。前辈A和巨猪的身影，时不时在黑暗中显形。
她明白那只是大脑受刺激后产生的幻象。她抿紧了唇，低声哼歌，哼的是辛沅曾靠在她身上唱的那首儿歌。
黑森森的楼道，似乎有了一丝暖意。
她甚至恍惚感觉，辛沅正在找她，循着她的歌声找过来。
继续向下。
下到第十二层的时候，辛如是不得不停下来歇歇脚。太饿了，腿软，眼冒金星。
她靠着栏杆，闭眼喘气，耳朵幻听蜂鸣，甚至听到了消防车的鸣笛音。
……不，不是错觉。
辛如是猛地站起来，抓住楼梯扶手，忍着晕眩往外快步走，踉踉跄跄，拐了好几个弯，终于下到安全出口的尽头。
然而，门是锁着的。用身体撞，纹丝不动。
辛如是打开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照过去。
微光里，门锁上的电子眼正对着她，冷冷的。
辛如是背上掠过一阵战栗。她扑到门上，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公司以外的声音。
消防队的人在说，火已经扑灭，他们要收工了。
隔着铁门，辛如是大声喊：“有火！这儿着火了！”
对面静了一下，然后有人一边向她隔空确认，一边走过来。
电子眼忽然发声了，冷冷的：“10221，你违反了职工规章第102条规定。扣3个工分。”
辛如是退开两步，对它笑了笑，比了个中指。
砰！！
门从外面被撞开了。
天光透进来。
“哪里有火？”撞门的人问。
辛如是瞥了一眼碎成两半掉在地上的电子眼，勾了勾唇，然后她抬起头，表情变得焦急。
她拿出了手机。这个始终无法与外界联络的手机，它现在的信号是满格，但这不是重点。
“我有证据，这家公司有问题。请您疏散大厦里的职工，全面查一查。”
带着橙白色安全帽的无脸男摸摸鼻子，“这个不归我们管啊。”
“这家大厦火警铃是坏的，安全通道是常年锁上的。这些明确违反消防规定吧？这次失火也是严重的安全事故，还造成了许多人员伤亡。”
她晃了晃手机：“我全都录下来了。”
“……”对面的人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
无脸男接过她的手机。
辛如是松口气。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虚脱感就涌上来，她抬手扶住墙沿，墙体仿佛变成了海绵，软绵绵，滑不留手。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不知何时，视野四周起了黑雾，再定睛一看，景象变了。
她瞪大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城堡二楼休闲室的大沙发上。
“做了什么噩梦？”耳边有人轻声问，“你出了好多汗啊。”
辛如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靠，皱眉抬眼，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辛沅。
“做了什么梦？”小女孩轻声又问了一遍。
停摆的时钟、生米汤、好饿、干面粉、巨猪、好饿、黄瓜、好饿、消防车的鸣笛、好饿、好饿、好饿……
“好饿……”辛如是喃喃。
叽咕咕~
“……”辛如是捂住高声叫唤的肚子，脑中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是饿着肚子睡着了，才在梦里一直找吃的？
“哈哈，辛总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呢。”
女性的声音从前方左侧传来。
头发花白的张管家让开身，露出身后一桌子好肉好菜。
辛如是愣了两秒，然后蹭地跃起，三两步跨到桌前，鼻翼一动，差点被香得晕过去。
“夫人。”“阿姨。”
辛沅和卫百里都已经在桌边坐好了。
……卫百里？辛沅同意他回来了？穿得好难评，发型也换了……活脱脱一个泡枸杞的中年拖鞋男。
一眼扫完，辛如是没再关注他，她已经为桌上的盛宴神魂颠倒。
她坐下，运筷如飞，先抄起一块花刀鲍鱼，送进嘴里……
视野黑了。
……
“哈哈，辛总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呢。”
辛如是错愕地睁眼。
她还躺在城堡二楼休闲室的大沙发上。
空气里，鸡鸭鱼肉海陆空飘香，刺激得人唾液疯狂分泌。
辛如是一个翻身跳起来，顿时头晕眼花，赶紧扶住沙发靠背。
“阿姨？”
餐桌前，小女孩发出惊讶的声音。
辛如是摆摆手，瞧也不瞧她一眼，迈开步子走到桌前，大马金刀落座。
这次她选择先喝一口汤。
汤在调羹里微微荡漾，鸡茸似朵朵雪绒，汤色清澈，人参与山鸡的鲜味交织，香味直冲天灵盖。
辛如是一口送进嘴里！
视野再次黑下来……
……
“哈哈，辛总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呢。”
辛如是缓缓睁眼。
香味都凑到她鼻边。
她起身，眼中冒火，气势如虹。
再来！
……
每次口腔刚碰到食物，身体就会被无情地剥离这个时空，一切归零，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亦复如是。
饥肠辘辘。
满桌的菜，没有半片叶子能吃进肚里。
这样的时空循环，比之前她经历的任何一个都可怕。丧心病狂！惨绝人寰……
“咕噜~~”
辛如是按住了肚子，睁开眼，缓缓坐起身。
七次酷刑般的轮回……反而令她从饥渴中解脱出来，此刻大脑无比清醒。
她瞥了一眼直播间：连这里也陷入了循环，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条弹幕。
而直播间里原本标识着“神国”倒计时的地方，现在是一串乱码。
饭菜在桌上飘香。
面色冷淡的女人，垂眼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辛总？”“阿姨？”
女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城堡内的身影们竖起耳朵。“？”
辛如是抬起眼。“梦境基于现实，但你们连个炸鸡都不让我吃，也是太过分了。”
身影们摇晃了一下，仿佛烛光被风扰动。
辛如是：“我腻了。这梦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的直播间里，不知何时开始滚动两条新的弹幕：
睡美人没有小丁丁：
【‘神国’有两重，是梦中梦】
【点破真相，就有概率唤醒‘神人’】
“这梦一点意思都没有。”辛如是顿了顿，舌尖弹出一个挑衅的啧音，“就这水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神国’？”
风声，咋起。
在辛如是的目光中，屋里其他三人，忽然就散成了淡黄色的粘稠液体，坠落在地，珠玉般溅开。
空气里弥漫起黄油的甜香，一转眼，又变成饭菜腐化的酸馊味。
除了辛如是以外，她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融化。
[嘻嘻。]
[被发现了。]
直播间里的乱码，重新变成了倒计时：
【‘神国·二重’·倒计时：23:59:47】
辛如是精神一振：来了！
BOSS开二阶段，就是通关的曙光。
[被发现了。]
[被找到了。]
[嘻嘻。]
风势暴涨，仿佛全世界都在惊声尖笑。
一切都在摇晃，摇晃着融化。
脚下的大地变得面团般柔软，难以立足，辛如是果断蹲下压低重心，双手撑住地面。
举目望去，城堡与星辰都已坍塌，世界仿佛跌落到了二维，一转眼又膨胀分裂回三维，只是目之所及，一切都那么怪异：太阳是方形的，大地柔软且透明，映出天上有棱有角的太阳。
辛如是趴在镜面般的地上，地底深处传来震感，越来越剧烈。
要现身了吗？所谓的“神人”？
忽地，她在光亮如镜的地上，瞥到了自己的倒影。
——啊，额头在反光呢。
对岌岌可危发际线的关注早已成了条件反射，一见情景，她脑海中就抽搐地划过这个念头。
“……”世界卡壳似的一顿，然后颤得更加癫狂，终于在几个呕吐般的起伏后，几个巨大身影从地底冒出来。
顶天立地，四肢修长——说真的，过于修长了，手臂几乎垂到地面，比例严重失调。
几乎全透明的躯体，蓝白光团在体内游荡，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游走的光斑。它们就像是长成巨人的深海水母，也和水母一样，脑袋光秃秃的。
光秃秃的。
时机不太对，但辛如是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秃子。”神是个秃子。
我虽然发际线高，至少我没秃哇。
神们扭扭身体，突然“嘭”的一声，光脑壳上多出卷曲的、轻盈的、黄蓬蓬的一大团……？
辛如是目瞪口呆。
大地上的神人们围绕着她，扭腰舞胯，脑电波嗡嗡的：
[嘻嘻。]
[嘻嘻。]
[我们有头发~]
辛如是：“……”
辛如是骂了一句脏话，大脑门都气冒烟。
辛如是：“你那玩意能叫头发吗？！”哪来的破海藻！
神们晃晃脑袋，黄毛迎风招展，水灵灵的。
[羡慕吗？]
[嘻嘻。]
……淦。
辛如是从地上挣扎起来。她和这群崽种拼了。
天空西南角，忽然传来一声响——就像是镜子被打破的那种动静。
神们全都不动了。
一股遗憾似的气息，从巨大透明身躯中传出，辛如是正面撞上这股气浪，全身浸透，一个鼻酸，眼泪就不由自主掉下来。
神明的情绪，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辛如是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哭成了狗。
打破了异世界位面闯进来的辛沅，一眼就看到世界之镜上，哭到快脱水的母亲。
辛沅脸都白了。
“妈妈！”
身形比闪电更快，辛沅直掠到辛如是面前，张手抱住她。
“怎么了？你哪里痛？哪个地方痛？”
孩子一叠声地问。
辛如是打了个哭嗝。
“沅沅……”
“是，我听着。”
“——你有带炸鸡进来吗？”
“啊？”
“或者海带？菠菜？黑芝麻？”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神国·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