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老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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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
是谁在吃炸鸡？
辛如是抽抽鼻子，睁开眼，没看到金黄炸鸡，却先瞧见了一小片碎花。
一条红白碎花T恤，T恤的主人坐在她床前。辛如是抬起眼，视线再往上：一张少女面孔，像破晓时分的剑兰花，垂肩短发，头发上沾着露水，眉形很英气，眼睛垂着，像是在发呆。
辛如是眨眨眼，刚一动脖颈，剑兰少女就嗖地抬眼看过来，两条英气的眉毛也跟着精神一振。
两人视线一碰，少女面露欣喜，显然她一直守着等辛如是醒来。
她张嘴想说什么，辛如是先开口了：“你是？”
少女一愣，搭在膝盖上手抬起来，似乎想摸一摸自己的脸，又忍住了。
“……阿姨，”少女有些迟疑，眼睛快速地瞟一下辛如是，“我是沅沅的姐姐……”
辛如是：“……”
要不是能听见对面人的心声，她就真信了。
辛沅现在看起来是个初中生的模样。辛如是从她心音判断，这个状态并不是辛沅自己选择的。
在“神国副本”结束后，辛沅将睡着的辛如是带回现实，路上辛沅的身体快速成长，从小孩子长成了少女。
辛如是：“你是沅沅吧，长大了啊。”
直播间里弹幕一片【咦咦咦】【主播你怎么直接拆穿了】
但辛如是觉得这样很好，秘密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滚雪球，雪崩的时候把人压死。
你看对面的辛沅，已经神情一振，眼里有光：“是的我是沅沅！——刚刚和阿姨开玩笑的，我就是沅沅。”
显然辛沅很高兴，辛如是直接认出了自己。
两人谁也没去纠结“小孩突然长大”的合理性，握着手，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
但光闲聊不行，话得说清楚。
“——我头还有点晕。”辛如是话锋一转，“我去了个奇怪的世界，被困在里面，一直打转，最后你过来了，把我带了出来。”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辛沅僵硬了一下。
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摔碎了一个漂亮花瓶儿，覆水难收。
辛沅似乎终于意识到，辛如是不打算含糊过去了。
谎言的雪球还是尽量小点好。
辛沅张了张嘴，又闭上。
不是不肯说，而是一旦开始解释，千头万绪，三言两语说不清，又怕触犯了主神的禁忌，反倒害了辛如是。
事实上，辛沅这次从“神国”出来，身量忽然增长，身体素质却反而下降了。再加上“神国”这种等级的副本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辛沅深感这个世界大有问题，正要去找系统问个究竟。
此刻，辛如是的目光有如实质，像一座山沉沉压着。她盯着辛沅，要她解答。
辛沅印象里，妈妈从没有这样强势地要求她做某件事。
她有点慌乱，又有点委屈，像是小狗被雨打湿了。
她难以躲避，只得深吸口气，“其实，我是从……”
卡住了，她努力组织语言，这种弯弯绕绕她总是不太擅长，“我和卫百里……不，我，嗯……”
她话到嘴边好几回，又吞回去，实在不敢冒险，最后只能可怜的、干巴巴地说：“我和你是一派的……”
这句话，就是她最想说，也是最安全的话了。
辛沅说完就垂下了眼，怕在妈妈脸上看到失望。
窗外落着雨，冷风吹进来，辛沅觉得有点冷。
但她没有冷太久。辛如是用一个拥抱，让她重新暖了回来。
妈妈。
辛沅鼻子一酸，把脸在女人的脖颈里蹭了蹭。
“对不起。”辛沅低声说。
原谅我现在还不能让您满意。
辛如是拍了拍她的背。
没说一个字，但这个宽慰的手势，已经足够了。
辛沅下了决心。她从辛如是怀抱里退出来。
现在，立刻，她要去找系统问个清楚。
当然，走之前辛沅没忘了把炸鸡送到妈妈嘴边，并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会给她弄来最好的生发液。
辛如是：“……”眼前一黑。
生发液。
并不想承认自己英年早秃的辛如是，痛苦地想起了自己在“神国”里的嘴瓢。
她企图装傻：“什么？我没说过……”
小棉袄立刻朗声提醒：“你要的海带、菠菜和黑芝……”
海带、菠菜和黑芝麻，都是民间传说里生发圣品。传说里。
“停停停！”辛如是忙伸手堵她嘴，倒抽口气。虽然四周没其他人，但秃头女青年听不了这个。就像刻苦学习结果还是考了三十分的你，不想让爸妈知道临考前你还把全城的庙都拜了一遍。
失败固然遗憾，努力后还是惨败，才更令人伤感。
你们这些头发茂密到能做猫窝的黄毛丫头，怎么会懂得大人们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的痛啊！
辛如是硬着头皮鬼扯：“海那什么，那是买来，买来，泡澡的……”
辛沅一脸恍悟地点头。
辛如是怀疑她真的听明白了没有，不放心地把手挪开一点，绿着脸看着她。
辛沅的嘴重获自由，立刻邀功：“东西已经买好了，干的湿的都有。”
她指了指桌上的大包小包，转手又指辛如是手里的炸鸡：“医生说油腻的东西吃多了会脱发。——不过没关系，等我找到强力生发液，你吃完炸鸡就喝一瓶，吃完就喝一瓶……”
主打一个负正循环是吗？
“……”辛如是百感交集，放下鸡腿，止言又欲，“我……我先谢谢你。”
孩子的心意还是要领的。
但你能不能别一边说一边摸你娘的发际线？
没看这又有一根毛丝儿被你蹭掉了吗！
辛沅给亲娘的秃头大业添了一砖，才在母亲嫌弃的眼神中，信心满满地起身，准备去找系统算账。
走到门前，辛沅才想起来，因为不放心辛如是一个人，自己把卫百里叫了回来，现在他和另一个人就在门外。
“……”辛沅回身探头一看：辛如是擦了擦手，又躺下去了，转了个身面向墙，似乎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于是辛沅把“介绍新来的”一事压下不提，走出房间，反手拢门，抬头看向门外的两个高大身影。
卫百里做了个手势，这是以前他们在无限世界副本里的默契，意思是“保证完成任务”。
另一个人对辛沅微微一笑。他戴着一顶灰色软呢帽，帽檐下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
辛沅点点头，眉目一敛，整个人就散入了空气。
她以粒子形态在空间中穿梭，蓝紫色的离子光在她四周不断爆开。空气里荡开人类无法察觉的波，天地之间多出了一条竖直通道。
她一路径直向上。
任何人，从地面做垂直向上运动，理论上来说，TA应该最终会冲出大气层,抵达冰冷阒静的宇宙真空。
但辛沅最后抵达的是一个温暖湿润的露天房间。
这个房间就像一个放大的猫窝，房间的主人也是一只大缅因猫，不过它除了长得像猫，其余地方都像个人——两条腿盘着坐在藤编摇椅里，身上套件针织衫，头上戴頂绒绒帽，湿漉漉的鼻子上一副老花镜，看起来像动画片里那种很安详地打毛线的猫奶奶。
辛沅原本满腹不快，但见到这只猫奶奶，却愣了一下，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
她视线往屋里扫荡：没找到那个坑了她好多次的秃子系统……
啊，秃子这个词以后要小心，辛沅暗想，不能在妈妈面前说。
“这里只有我哦。”猫奶奶先出声了，细细的嗓音从老花镜后传出来，圆圆的瞳仁含着笑意，“我的新帽子怎么样？”
辛沅一张嘴，打了个喷嚏。房间里的猫毛太多了，足够猫奶奶再编织一条绒绒帽。
她揉揉鼻子，带了点鼻音：“猫神。”
“在新世界过得开心吗？辛。”
“莫名其妙。这里居然有副本，还是‘神国’。”
“噢。”
“对吧？系统明明说这个世界不会有高等副本。”
“但对辛来说，‘神国’也很容易对付吧。”
“……猫神，系统在哪里？我要问它我的身体怎么回事。”
老猫但笑不语。那双与辛沅一模一样、暖棕色的瞳仁，沉静地把她望着。
老猫：“你真的要在我这里找系统吗？”
辛沅：“……”
老猫：“我只是你内心的投射。”
我就是你。你所知的，就是我的全部。
默然片刻，剑兰般的少女，屈膝在老猫面前坐下。
藤椅很高，她的视线与老猫的肚皮平齐。老猫从针织衫里伸出爪子，拈去她肩膀上的一撮猫毛，肉垫软软的。
辛沅垂下眼，再开口的时候，空气里似乎叹落了一朵花。
“我见到我妈妈了。”
这一刻，她就像一个普通人类女孩那样迷茫。
老猫：“你在不安。她和你想的不一样吗？”
辛沅抿起唇，像在回忆什么。
“她很强势……”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又顿住了。
浅橘色、破云日光般的射线，从上空落下来，一道又一道。这里仿佛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但对辛沅来说，天堂在下面，在有辛如是的地方。
“她还很年轻。”辛沅自言自语，“她还没遇到我，没养过我……‘不一样’很正常。”
过了会儿，她又说：“阿和他们不知怎么也进来了。——这个世界有副本……或许这就是系统让他们过来的原因？”
“啧，死秃子就是多事。就算我比现在弱十倍，也一样能掀翻‘神国’。”
“……”
“猫神，有时候我觉得妈妈也绑定了直播……”
“但是我用‘能力’看，没有看到‘主播’特有的光波。”
“哈，总不可能是我变弱了，所以看不出来吧？”
“猫神……”
辛沅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老猫静静听着。
辛沅像是要一口气把积攒的疑虑都吐出来，再给它们打包找个理由解释明白。
老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最后，它温和地说：“你困了吗？”
辛沅闭嘴，抬起眼，有些诧异。她眼圈下有淡淡的黑青。
“有点。”她坦诚，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很困了。”老猫肯定道，“你该去睡一觉。”
“？我本来就……”
辛沅卡住了，大脑里出现一团漩涡，一直在转，在转，思绪被搅乱。
她张着嘴，感觉自己刚才碰触到了什么。
很近了，她站在一扇绝对不想打开的门前。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闭上眼，她用力去想：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原本的目的……是去找系统问个究竟。
系统呢？
对了，系统在位面与位面之间的缝隙里。
可我无法离开这个位面……
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
——那扇门，忽地又到了辛沅的面前。有人在门的对面，轻声喊她的名。
【阿沅。】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老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