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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睁一眼闭一眼 ...


  •   金父非常恼怒:“他人之家我不晓得,可你说说,我们家的儿女,哪样不是一碗水端平呢?”

      金母拉回小女儿:“你别这么说你的父亲!他给了几个女儿优渥的生活,可从未想过你们也是姓金,也能弘扬金家漆业。总是盼着,迟早出上一份陪嫁,就叫你们分出去了。你莫得罪他,小心连个子都不给你!”

      金秀秀泪眼迷蒙:“不管爹爹如何待我,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嫁人,不想离开爹娘……”

      金父已叫母女两人一唱一和搅得头大,自己已无立场反对。他只吱唔着:“让你离京营商,叫彭家晓得了,怕不是会觉得你缺少规矩吧……”

      金秀秀又攀回父亲身边,用着最无辜的口气说着叛经离道的话:“此事也不急于一时,自是等吃了三哥三嫂嫂的喜酒之后我再走。到时不妨对外说,我因未过门的夫婿忧思成疾,也回了温养病。况且我已禀明了普安郡王府,待郡夫人生产完得空后,她为我做主叫上两家长辈,协商退婚事宜。”

      金父气得直抖:“好啊好啊,你一日一个新阵仗,竟叫你爹我虚留了一个‘父亲’的空名头!这家,不如以后就由你来当!我与你娘趁早退居养老去!我们走!”
      他向金母施了个眼色,甩袖背手而去。

      金母朝着小女儿道:“你爹爹啊,嘴硬心软,现下一是忧心于你,其次才是面子委实放不下。”

      “母亲,我想对得起你们为我取的名。嫁士人提升门第,叫秀出于庶民;我以草莽之身,行护卫家国之事,也是秀出于庶民。我不能看着五弟在城中闷闷不乐;更不能看着他人有兴扬漆业之机会,跟我这个漆匠后代不却干系。”金秀秀振振有词。

      金母倒不觉得自己女儿作为一个小女娘说出这番话很奇怪:“你娘我想的很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爹他就是再恼,过上两日也便好了。好了好了先不跟你说了,一家之主的威从小叫你罢到大,总得有有个人去哄哄他。”

      她不紧不慢地离去,方才毕竟参与了拆台,现下也要去同她的郎君说几句宽心话圆这一家的和气。

      金秀秀去书房写了个信封和一封信,并未封口就装在小陶罐中。她再取用家中存的茶陈皮埋住,后拿大漆封了口。

      过了三日漆已荫干,罐盖固实。她捧了陶罐前去叩响普安郡王府的侧门:“夫人前头的日子说过自己胃口乏乏。这小罐中装了前年所晒的陈皮茶,口味不敢说好能对上夫人的口味,但假使缝了香囊去时常嗅一嗅,能帮夫人稍稍醒神开胃,也是极好的。”

      侧门的婆子对她印象很深,欣然接过。

      金秀秀见四下无人,又摸出两角碎银塞她怀里:“劳烦妈妈将我前头的话带到,寻机会亲递至郡王或夫人的手中,让贵人们晓得,金家妹妹一直在盼他们的好消息呢。”

      这一声自称的“金家妹妹”,叫门房婆子拿不准她的话中有没有暧昧。
      府中一直有盛传郡王夫妇二人皆中意这个庶民商家出身的女子,此妈妈便认定她极有可能成了这府中得宠的半个主子,有礼而回:“姑娘请放心,老婆子我一定会将事办好。”

      见她再三推却后才收下银子,金秀秀放下了半份心,返家而去。

      那老妇急急步入内院,说有事要觐见夫人。

      院中的女使听她说了前因后果,一时也不去拦着,毕竟大家都亲眼见过那漆匠家的女人时常入内院,颇像是受宠的样子。

      她们放任这老妇自行到正房门口去喊着:“拜见夫人。夫人,有自称金家妹妹的小娘子于侧门递进物件,要老妇亲交到夫人手中。”

      郭氏惫懒,正无事昏昏沉沉地躺着。她还没来得及发话,卷丹就匆匆行出门。

      卷丹摊手:“交给我吧,我递进去给夫人。”

      她一向眼高于顶,除了府中的大管事、体面妈妈,不大瞧的起粗使的工人。

      那守门的婆子向来只能走在这宅内的边边角角,难得有了在主家面前现功的机会,岂会服于个无权直辖她的大侍女?

      于是她便更大声地道了:“那金家小娘子可嘱咐我了,她见夫人胃口欠佳,特意搜罗了多年的陈皮于夫人做熏香醒神开胃。她做妹妹的一番心意,定要我亲交到做姐姐的手中。”

      “嘶——”院内的人倒吸一口气,这姐姐妹妹唤得可是真叫人多思。她们偷偷瞧着恨不能挤走其她陪嫁侍女、独霸夫人郡王的卷丹的面色,心中直觉得这热闹真好看。

      “卷丹,将人带进来罢。”屋内的人发了话。

      被下了脸的卷丹冻了表情,带着那老妇进屋奉了陶罐。

      待老妇拿了赏钱喜滋滋地出门,同旁人夸炫着。郭氏又开口支使这面色不虞的贴身侍女:“卷丹你去寻些物什,代我撬开这罐子。”

      卷丹拿了把长剪子去戳那盖子的封口。

      翘翘拧拧之后,打开陶罐,果真里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气孔硕大、星点分明的上好陈皮。

      这时赵瑷凑巧走入房中,从她手中夺下剪刀,责备道:“各路长辈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在家舞剪钉钉。夫人临产在即,你怎的这般?”

      卷丹见赵瑷怪罪,慌乱万分:“我……我不是有意的。是金家小娘子遣人送来用漆胶封的漆罐……”

      郭氏向他示意:“是我叫卷丹拿物去撬的。”

      赵瑷稍稍减了几分真的怒气,口中仍是责怪:“夫人如今身子重,自是许多事宜顾及不上。她若顶顶事都能记住,还要你做什么!罚你一月俸银!”

      郭氏忙劝:“郎君何必为这么点小事生气?卷丹,他吓唬你与你说笑呢。你去库房找块布给我缝个简单的香袋。去吧去吧,别愣在这。其他人也都下去吧,叫我和郡王二人静静。”

      卷丹红着脸和眼,带着另外几个侍者退了出去。

      赵瑷不禁和郭氏说道:“你对这女使也忒小心了,如此心软怕你当家会辛苦吃亏。我御下甚严,若她在我麾下行事不当,我早已直接叫人叉出去。”

      郭氏轻笑:“秀秀妹妹同我说,人最忌‘吃饱了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身边之人与我们虽位有所别,却是最清楚我们喜好的人。漆匠治漆可是非常讲究水漆的配比。若是大漆含水过多,漆料易于变质难保存,且髹物少光泽;若是含水少了,漆更难形成膜去防腐防渗,抵御外界侵袭。”

      赵瑷点头:“是,晓得了。用人时需睁一眼闭一眼,无需件件都去争对错辨明事理。”

      郭氏伸手在陶罐中拨了拨,果真掏出一封未封口的信。

      赵瑷夫妇展开看过信后,用火漆重新封好,遣近侍向驿站送去。
      ……

      纳彩、纳币的礼先前已简简的过过,婚礼自是不能再精减了。

      仪式前一日,彭母携着家中的妈妈,又唤上颜家漆铺的夫人一同来给新婚夫妇铺床。

      金母乐呵呵地遣了两个女儿前来相帮。新人房内众人挂帐幔、置设房奁漆具,好不热闹。

      彭母羞愧:“本来嫁女儿,少说也要再叫上几个亲戚。可我们本家几个姑婶,出发时耽搁了些时间,今日晚间能到都是万幸。”

      金母直言:“怎的,难不成我还能疑你们家有意轻慢女儿,会瞧不起了我侄女不是?我们两家都是身在异地头一次办亲,又不是高门大户,何故给自己套进过多的虚礼中去。”

      金秀秀在妆奁漆匣的镜上比着自己送给新嫂嫂的见面礼——一串珍珠璎珞,上头还缀着五颗自己头一次亲上手髹涂的珊瑚红漆珠。
      她心中甚是满意首饰店娘子穿串安扣的手艺,将东西收回荷包内,又朝着彭母说:“彭婶娘,我们自家人都很满意开怀,说明这两日,都是应验的吉日。三哥哥和嫂嫂,未来定能有顺遂的好日子。”

      彭母见她懂事,面上笑着应下:“秀秀说的是。”心中却是一酸:宋律法中规定,定婚三年以上无故不成婚者,听离。
      她的儿子,也不知有没有福气,能顺利娶回自己心仪的娘子。

      至今没有能去信的地址,如今他亲妹妹的婚礼,做母亲的也无法去信告知。彭母不禁偷偷侧身开始抹泪。

      世风浮夸彭家不能免俗,除了毡褥绵衾、衣服袜履外,漆箧笥里更是装了满满皮裘珠宝等动用之物,叫颜家夫人都看直了眼,爱女之心可窥见一二。

      金母只当她是舍不得女儿,劝慰着:“我们两家住这么近,只恨不能挨在一起了。明日只是依着大俗叫希孟来行过个礼。三日回门,你让两个小的在你那住多久都行。”

      金阿娇难得也说起俏皮话:“我还嫌了三弟性子淘气,婶娘要是看这个半子喜欢,以后就将他的功课交给你们母女督管,只别随后找我娘告状才是。”

      彭母破涕而笑:“大好的日子,我倒叫你们小辈也看笑话了。对了,我的女婿呢?现下身在何处?”

      “三哥哥在书房呢。他这几日紧张的晚上都睡不着,我怎么觉着他并不是用功,而是想借看书给自己催眠补觉蓄力呢。”金秀秀不害臊地打着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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