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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重男轻女乃世间之态 ...


  •   郭氏兴致被提了起来:“果然呢,还是你懂。这琴全依琴弦之力,带动木身震而发声。”

      金秀秀似有意指:“要使它发声均匀,颇考验制琴人的手艺,如此做法百琴不过一二。特别的琴配的自不是寻常之人。夫人,你且稳住心,总会弹奏出最悠长的乐鸣。”

      赵瑷突然进入:“我说呢,怎人都杵在门外不做声,原是你们在里头说话。”

      金秀秀见到他面色陡然一变,作揖全了礼数后便要言离去。

      赵瑷心中有数:“金小娘子,可是对昨日之事,还有意见?”

      金秀秀垂头,懒得去瞧他:“民女不敢。”

      赵瑷此时放下所有的虚架子,只似一个年长些的兄长,与她解释:“我是应了彭家郎,要与你们家多些照应,且是他嘱咐我要与你留意,条件更优能让你入士家之人。”

      金秀秀看了一眼郭氏,见郭氏对她偷闪了一下眼、轻点了点头,便鼓足了勇气言:“所以呢,我就被当作顺水人情,既能拢了彭家郎君,又能叫李家郎君与贵人你交好?郡王,天底下就一个金秀秀,如何能配二人?不如尽早访上几个美人,莫叫了他们起内讧。”

      赵瑷有些尴尬:“何必这样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叫你多个选择不是吗?”

      郭氏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戏,她不便外出行动,只能在这深宅里日日同人扮着守规循矩的人,可真是憋闷死了。
      她扶着腰起身从另一张高几上端了一小漆盏豆沙果,又拿了壶与自己续上了杯茶水,还不忘了抬抬手叫金秀秀继续说。

      金秀秀复而大了胆子:“我有一两全之计。”

      郭氏赶紧帮铺设起了台阶:“妹妹,都是自己人,能与郎君宽宽心的话,就别卖关子说了吧。”

      “我倦了这世上之事只要有男人女人存在,便要件件扯上男女之情。既一女难拆给二夫,不如我谁都别嫁,先行退了婚。”金秀秀柔柔款款而道。

      赵瑷惊异:“你这是何意?卖的什么主意?”

      金秀秀直视她:“普天之下,人可以不爱银钱,没有银钱却万万不行。这两三年间,不如郡王与我下一份差事。我听我行商贩瓷的二姐姐讲,温州城朔门之外,有个叫两山相护抵御江流海潮的出入海口——瓯江朔门港,对外通商惠工。请夫人助我,让我去温州行商。”

      郭氏不禁“咯咯咯”地畅笑了起来,赵瑷许久未见她如此开怀了。
      她说:“也是,姐姐我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得空出游,妹妹能远行替我看看远方的大宋山海也是好的。”

      赵瑷感觉自己似遭了“请君入瓮”的一道摆布,完全插不进她们的话语中心。

      郭氏女子更懂女子,她敏锐地察觉:“还有何因?你要离开行在,还有何因?”

      金秀秀畅快直言:“我的胞弟在城中饱受流言传闻困扰,我想带着他一同赴外避上几年。”

      郭氏不太明白,望向赵瑷。

      赵瑷随即与她解惑:“我偶然间也曾听过太常寺的差人闲言,说金漆匠家的小儿子是抱养过来的。如今亲生父母想要寻回,他却小小年纪嫌贫爱富,并不肯认亲娘。”

      郭氏如今已为人母,闻言更是忿忿不平:“呸。这些人好歹毒的心,竟要与孩子扣个不孝的大帽子。莫不是想断了他一世的前程?流言郎君听得,民间传得怕更为不堪。”

      金秀秀叹:“我家幼弟是由我三哥于绍兴七年在前福建晋江镇监朱松大人的见证下,于城内河中救回收养。他的名字还是我爹爹央朱大人取的,他何来的其他父母?前阵子有对家贫的夫妇为病子上门祈药钱,我家略布施了些,不知怎的传出叫旁人得知了。现下有偷抱婴孩想弃于我家门口的,有装作其他旁亲上门骚扰我五弟想要饶钱的,搅得我家不堪其烦。”

      赵瑷思索:“朱松?我不曾识得他,但听闻去年他已驾鹤西游,唯留一独子朱熹名气甚响。那小郎受业于胡宪、刘勉之、刘子翚等儒道能人,定是不凡。”

      郭氏话中听不出情绪:“郎君,你的立场太过明了。凡是触怒过秦党之人,你皆洞悉。”

      赵瑷言中带憾:“中书舍人吕本中因忤秦桧被罢,此前他在朝堂上力荐过刘勉之义行业志,官家都曾召刘入宫。但正值秦桧主掌议和之时,不予引见,现下叫他避居回崇安。我想,是再无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金秀秀劝慰:“既有弟子,薪火相传,郡王定能得察几位先生所学所感。朱熹若是学成,他入京的机缘来日可待。”

      郭氏见她似个真正的解忧锦囊,不禁点头:“也好,待我生产完毕身子略康健先,我便请了金彭两家长辈来府中一叙,叫你得偿心愿。”

      金秀秀行了福礼:“民女先行谢过,就等着夫人顺遂生产完,处理我这些闲杂事了。”

      见郭氏面容疲乏,眼眸却星星闪闪,赵瑷终开口出言:“夫人,今日议到此,你暂且休息一下。金家妹妹,我送你出门吧。”

      金秀秀推拒:“不敢动劳郡王。我几进几出府上,已是认得路。自行出门便可。只期望过上些时日府上有了好消息,郡王夫人能予我们一家吃上些红鸡蛋。你们一人送一篮,我可要两篮!”

      普安郡王两夫妻已叫这些言谈哄的妥妥帖帖的,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笑着连应说“是”。

      赵瑷不再坚持送她。

      卷丹此时从书房整理好赵瑷的床铺而回,进门向郭氏禀差。她见赵瑷在此,金秀秀却无避讳,心中腾怒几分。

      赵瑷终看出了她的不对,出言哄着:“是,你虽是熟了这府内之路,可毕竟只是外来的客。卷丹,你尽一下主家之道,送这金家小娘子出门吧。”

      卷丹的小聪明小心思尽用在拈酸吃醋的小地方了。此时闻言金秀秀只是“外来的客”,她能够尽“主家之道”,脸上已是好看了好几分。

      待她出门后,郭氏才向他抱怨:“郎君,你如何能常使女子做人情,先前还对陈荃提要将卷丹配给他,完全没顾想到卷丹的意愿。万一不好反落得怨,我们的左膀右臂,一失就是一双。”

      赵瑷知她说的有理,但颜面有些挂不住。他不忍说些重话,也知郭氏不甚在意,只反将一嘴:“不将她配了,难不成还要逼我纳了她?”

      郭氏前去依靠着她:“现下她被郡王的身份迷了眼,劝也是徒劳。待我生了子教养大些,叫她被日子磨砺平心窍,再同她开口也不迟。硕大的府邸、再位高权重的人,眠不过一枕,倒是繁杂重事使人难安于床。要不是自幼伴我一道长大,我才不想管她被谁纳。”

      赵瑷听她所说,甚是心疼。但半只脚身跨进皇家,他也说不出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他支支吾吾地,只尽力言出了:“或许相敬如宾,对你们母子来说更好。毕竟你们平安喜乐,总是要强过虚集爱宠于一身。”

      他回搂着郭氏,二人,都分外珍惜当下。

      金秀秀回到家,将两个消息告知父母。

      金母听闻大女儿苦尽甘来,能得个好归宿,只合掌拜天:“谢老天爷保佑!多谢老天爷保佑!”

      金念好奇:“老天爷是谁呀?”

      金母见他无知,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小嘴:“没大没小,这不关你小孩的事。”

      金父皱眉,嘴里不悦地叨叨念念。

      金母听得有些躁:“上了年纪的男人,怎得这样的烦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地,我看是想挑拨我去责备女儿,舍不得自己做坏人。”

      见自己被拆穿,金父侧过脸闷哼一声。可没多久就憋闷不住了,对着幺女尽力板脸正色言:“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秀秀你如何能说出只携了金念赴温的话!”

      金秀秀扯着父亲的衣袖:“爹爹,你和娘亲正值盛年,家中一应事宜还需你们撑着。三哥哥要念书,大姐姐二姐姐总是要先理顺自己的日子,五弟弟如今日日被拘在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现下叫他出门被人骚扰,还不如,我携着他避走外地几年。”

      金父呵斥:“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如何能独自带着幼弟在异地生活?完全不现实!”

      金母居然没有出言反对:“我们的老家,怎能说是异地呢?我与娘家修书,你也给族里去封信。我们又不是短了银钱的人,叫亲戚们相帮照看一二番,也不是难事。”

      金父见妻与自己意见完全相左,不免更是恼怒:“你怎的这样惯孩子!好好的小娘子,给你教养都要教坏!”

      金母不甘示弱:“是你过于娇养了女儿!我同你一起走南闯北,至此理账待客到髹漆理货,无一不做,怎能眼见我小女成了笼中鸟无一技之长。小时担忧她身子弱不叫她触碰大漆也就算了,没得现在还叫她十指不沾胶漆液,完全不掌家业!”

      金秀秀借机撒娇:“爹爹,重男轻女乃世俗之常态,女儿并不求你能免俗。你与两个哥哥都有要求,让我出嫁之前,也试试理份自己的产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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