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暮之南城

23、第 23 章

　　今天意外的好睡，倾城到阿辉家之后，有仆人上来说倾城的舅舅因为谈生意，中午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麦芒，大约两天后回来。

　　母亲叹了口气，问阿辉：“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

　　阿辉冷笑了一声，说：“可不是！”语气里带着些怨恨。

　　倾城的舅舅，阿辉的父亲，谜一般的执着于做生意挣钱，甚至连自己的妻子生病即将逝世，想见他最后一面，都被他以“有个重要的客人不可怠慢”为由推脱掉了。

　　那时候年仅五岁的阿辉陪伴在舅母的床边，一边哭一边等待着父亲，直到等到舅母合上眼睛，身体渐渐变的冰凉，都没有看到舅舅回来。直到晚上，阿辉才看到舅舅浑身酒气的回来，即使被告知自己妻子的死讯，也只是片刻微楞，然后揉揉阿辉的头发，回房间睡觉。

　　看到阿辉一提起自己的父亲便变得冰冷的眼神，母亲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哥哥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有些话不适合和你们小辈讲，但世事皆有因果，你不要太执着，你母亲看到你们现在这般关系，恐怕也难以安心。”

　　阿辉想甩开倾城母亲的手，但想了想，忍了下来。

　　母亲牵着倾城的手一沉，发现此刻的她昏昏欲睡，阿辉叹了口气，吩咐仆人为几人准备好房间。

　　因为舅舅做生意，所以家里经常会有人来，故而总有几间客房时常打扫干净做备用。所以即使是匆匆而来，也不会显得手忙脚乱。母亲还不困，留在外边和阿辉说话，倾城被半夏陪着去房间里收拾收拾睡觉。

　　“你没事吧？”等进了房间，带路的仆人离开之后，半夏才问道。

　　“啊？没怎么样啊。”倾城揉着眼睛，现在她好想睡会儿啊。

　　“你平时都不是这个时间睡的，今天怎么了？”

　　“啊？”倾城想了下，迟疑道：“应该是......过了城界有点累吧。”

　　“是嘛？”半夏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说：“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你平时在药店闹的比走这几步路都厉害，为什么偏偏这次却这么困？”

　　倾城忍不住笑了，说：“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困了就困了呗.....”说着就整个人往床~上躺去。

　　一旁的半夏叹了口气，倾城没听太真切，真的是太困了，困的大脑都没办法去思考了。

　　“这是什么？！”

　　不知睡了多久，倾城被带着温怒的声音吓醒，有些生气地回道：“你发什么神经啊！吓死我了！”睁开眼，却看见半夏满脸怒容的拿着她的项链站在床前。

　　“你干什么！”倾城尖叫着过去抢，半夏年纪虽然不大，但个子却很高，和已经成年了的阿辉不相上下，但倾城却......甚至不用争斗，半夏只要举起那只拿着项链的手，倾城便怎么也抢不到了。

　　“你干什么！还给我！”倾城抢不到，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红着眼睛吼他。

　　“这是什么？！”半夏再次问道。

　　“你瞎啊，不会自己看啊！”倾城没好气道。

　　“谁给你的？”

　　“当然是爸爸啊！”

　　“是白祉对吧！”

　　倾城吓了一跳，他为什么会知道夜城主的名字？他应该从来都没有见过白祉才对。

　　半夏冷笑一声：“你为了骗过我们真是煞费苦心啊，在他走后一年后才戴出来。以前一直以为你心思单纯毫无心机，却没想到城府这么深！而且这心机居然玩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白祉送给我的！”被半夏如此质问着，月倾城的回答有些力不从心。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东西你还敢收？呵，我想如果有一天月城被屠城，月城人肯定想不到害死他们的居然是他们的小城主！”

　　月倾城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了一般，即使那样让人难以置信，但心中那份理所应当的感觉却悄悄滋生，来日城之前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仿佛都有了理由。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白祉那样的温柔，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你不用骗我！我不会相信你！你不过是一个药师而已，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倾城一时口不择言起来，也没想过听了这话的半夏会不会难过。

　　半夏冷冷的看着她，说：“这灵石认主了你就放心了？”

　　“你怎么会知道。”月倾城诧异地看着他，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空间灵石从来都是随缘而生，他既然能够得到，肯定是已经认了主，现在又让你认主，你可知他存着什么心思？你在月城手持空间灵石，他只要想，随时随地都能够来到月城，说！你们已经幽会过多少次了！”

　　“你、你......”月倾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终于忍不住哭了。

　　倾城一哭，半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心底组织了好久的语言，能发出口的却只有：“......对不起。”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倾城像被人关掉的水龙头一般止住了哭声，然后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远处有一棵苍翠的大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大有与天同宽之势。穿着红色纱衣的少女背对着倾城，那纤细的身躯，飞扬的青丝，仿佛眨眼之间就会消散。她们之间未隔千山万水，却隔着如大海般宽广的花田，宽广到倾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么远的距离。红色的花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像是在呐喊，又或者是哭诉，就算已经将所有的叶子都送给了魔鬼也无所畏惧。

　　“那是彼岸花......”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倾城的耳朵，清晰地就如同在耳边。倾城抬头，看到花海对面的少女缓缓转过身来，自己的视线却慢慢的挪向那苍翠的树冠，挪向那碧蓝的天空，直到直直地倒在地上，激起身旁的一片碎花碎叶。

　　“倾城。”半夏一直守在倾城身边，现在看到她醒了，着急的呼唤。

　　倾城突然想起他质问自己的模样，气的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倾城，你饿不饿？阿辉早在农场里养好了几只乌鸡，说要等你醒来炖给你吃，你想吃微甜一点儿的还是咸一点儿的？”

　　听到鸡汤，倾城勉为其难地看了他一眼，但一看见他那张脸就想到他当初拿着项链质问自己的时色厉内荏的模样，就觉得他坐在身边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半夏也知道倾城是气自己，又放软了声音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你长了十三岁，我和你认识十三年，这么多年每一天我们都是一同度过的，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也明白，对不起倾城，我一时着急做了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听了半夏的话，倾城心里早已风起云涌。十三年抛去她还未有记忆的五年，他们之间也有八年，两千九百二十天的回忆。毒舌的半夏，和自己说永远不会抛下自己的半夏，被薏夫子责罚后帮自己涂药的半夏，明明很期待倾城喜不喜欢自己做的食物还要装出一副高冷模样的半夏，每一张脸都和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重合，每一张脸又都不是......

　　半夏伸手到被子里握住倾城的手，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倾城心软了，说：“项链的事......你没有告诉妈妈吧。”

　　“没有。”听到倾城终于理他了，语气里都带着些兴奋，说：“这种事情自然不敢告诉夫人，只是......只要有这条项链在，终究还是个祸害，扔了吧。”

　　倾城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半夏解释道：“灵石类向来是随缘而生，就像是出生而带的命运，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一颗，有的人被命运眷顾能够得到许多。灵石出现既认主，能够跟人一生，即使死后也会跟着魂魄转世，但空间灵石意外些，它能认主两人，认主后就会成为这两人之间的通道，只要其中一人持有灵石，另外一人随时随地都可以通过灵石来到另外一个人的所在地。”

　　“只要其中一人持有灵石，另外一人随时随地都可以通过灵石来到另外一个人的所在地。”月倾城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半夏的这句话，自己戴了四年的灵石早已认他为主，他随时随地都可以通过灵石来到自己身边，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那颗灵石的空间，自己大咧咧摆在空间的那些心情早已经被他看过。羞愧，恼怒，瞬间填满月倾城的心，可更多的......是绝望。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难道，真的像半夏说的，为了得到月城？

　　突然想起什么，倾城急忙抓取半夏的手，问道：“那爸爸怎么样了？为什么送我来日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

　　半夏被倾城掐的有些疼，连忙安抚她：“你放心，城主大人没事的，他的目标并非是月城。”

　　“那就好。”倾城终于是放下了那颗高高悬着的心，突然之间，一股疲惫感席卷而来。

　　“但是，”半夏又道：“他的目标，仿佛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