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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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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快到中午饭店,客栈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车马声渐进,那辆有着枣红色大马,深蓝色帷帐的马车停在了客栈前,无论是店家还是食客,纷纷侧目望去。
南风城里有这排场的,除了县太爷,也就只有风家。
马车上走下一位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问像一旁的少年:“酒酒可就在这间客栈?”
“是的姑母,这些事情让侄儿去办便好,何必让姑母亲自跑一趟。”
妇人摇摇头,边走边说:“酒酒是从风家出去的,自然要由我们风家人亲自接回来。”
蒋然叹息,他与酒酒相识十数年,早已清楚她的脾性,姑母这次来,只会徒留些尴尬。
酒酒站在门口看着风夫人走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能在那儿站着,小红已经上前去行礼,酒酒微微屈膝:“风夫人。”
风夫人笑着说:“怎么在这里站着?快进去。”说罢,牵着酒酒的手进了房间。
风夫人和酒酒拉着家常,决口不提酒酒离开风府的原因,酒酒心中烦闷,便道:“夫人有话就直说吧,免得到寺里天色晚了,劳烦主持。”
风夫人面色有些尴尬,只好道出此行的目的:“虽不知我儿昨日说了怎样的话,但他总归是无心的,还请酒酒不要介意,回来吧。”
“无心之失也是失,我百里酒酒从来也不是让人招来喝去之人,左右风公子的病也稳定了些,待吃完我抓的那几服药,找个寻常医生也能治得,想来也用不着酒酒了。”
“这哪里的话,钰儿我已经训过了,他也知是他做错了事,现在正懊悔呢。酒酒,钰儿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听风就是雨,感觉自己能下地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告诉你,结果听到阿然说你给他下了毒,便动了气。”
他能下地了?仔细想想,药用的差不多了,也该是能下地的时候,自己却给忘了。酒酒神游海外,良久才道:“这捅别人一刀,也须得给些时日让伤口愈合,更何况这刀还在心上。”
“那这伤口须得多久愈合?”
“不知道,但绝不可能是明日,也有可能是一生一世。”
风夫人听了这话有些慌乱,酒酒安慰道:“我百里家也有规矩,这若是按照规矩办,我也不好说什么。”
“什么规矩?”
酒酒没有回答,只是招呼小红收拾行李,小红有些迟疑,看向风夫人,酒酒了然,道:“风府出来的丫头自然姓风,我这带着也不方便,还请小红姑娘帮我收拾下行李,我好去安国寺。安国寺离南风城百里地,待走去,怕是天色已暮。”
听了这话,风夫人急忙道:“你又何须客气,你帮犬子治病,我自当重谢,送你到安国寺又算的了什么呢?”
风夫人先前也听说说一些关于酒酒的传闻,仔细一想酒酒对待风家也却是算得上大度,便再没纠结让酒酒回去的事,自告奋勇地提出送酒酒离开。
酒酒点头,似笑非笑地对小红说:“现在可否帮我收拾下行李?”
“是。”小红战战赫赫,仿佛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并非是酒酒,而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有了马车果然是比步行快点,到安国寺事,天色尚早。
酒酒同主持说师父百里茗带着师母厉悦云游,自己又不好叨扰风夫人太久,便来了安国寺,为百姓看诊,以得微博收入坚持到师父归来。
主持没说什么,毕竟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很快就让僧人打扫酒酒常住的院落,并为几人备了晚膳。
风夫人顺便在寺庙里请愿,捐了很多香火钱到安国寺,拜托主持好好照顾酒酒,主持道:“贫僧与百里姑娘是为旧时,就算是夫人不说,老衲也会照顾好百里姑娘。”
风夫人又是不舍的拉着酒酒拉家常,若是旁人不知,自当两人是母慈女孝,羡煞旁人。
天色将晚,酒酒以天黑不安全为由劝风夫人回去,风夫人无奈,只好携蒋然下山,临走前,对小红说道:“你自当于此照顾好百里姑娘。”
“是。”
“且慢,”酒酒拦着风夫人道:“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喜欢我身边的下人一心二主,若是小红愿意留下,还希望能全心全意,若是不能,我也不勉强,这就随夫人下山吧。”
小红明白酒酒是因为自己没听她的命令而生气,急忙跪下。
风夫人有些不解,说道:“这......”
酒酒解释道:“这在我身边却听这别的主子的话,难免让我有些不自在,像是在被人监视这一般,倒不如我一个人还清静些。”
风夫人明白了缘由,道:“从你入府之时开始小红便是你的下人,自当是听你的,若是不听话,你管教便是,不必顾虑其他。”
酒酒点头:“有夫人这句话便可。夜深露重,夫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风夫人看了眼地上的小红,心中叹息一番,转身离去。
寺庙内原本应是安静祥和,小红却战战赫赫,眼前的酒酒同自己之前见到的仿若是两个人,让她一时辨不清南北。
进了房间,酒酒算是可以歇下。她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给小红。
“坐吧。”
小红诚恐道:“奴婢不敢。”
“我希望你能听话些。”
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酒酒的表情,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小红听话的坐下。
酒酒道:“我们接触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我是否好说话。”
小红思考道:“姑娘是我见过最好说话的人,但是......”
酒酒轻笑:“但是我今天并不像以往那般好说话?”
小红迟疑了下,点点头。
酒酒饮了口茶,道:“我对对我忠心的人自然好说话,但对于那些明着听命于我,实际上还是得看别人脸色做事的人好说话不起来。在你心里,我只是风夫人命你照顾的人,而并非是你的主子。”
小红刷的站起,道:“奴婢不敢。”
“坐下。”
小红一愣,但也只得坐下。
“我并没说你这样就是错的,再怎么说,你也是风家的丫鬟,不是百里家的,但我说过,我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存着两副心思,这让我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你可懂得?”
“奴婢明白。”
“那若有人问起这几日我都做了什么,你怎么回答。”
小红略一思考,道:“身为下人,不敢妄自非议主子。”
酒酒点点头,道:“你去收拾收拾,把衣服都装在衣柜里,内室里的床够大,睡两人足矣。”
“可是姑娘,我们......”
酒酒明白她要说什么,便道:“我也不过是山野女子,算不上名门小姐,你不必介怀。再说,山上露重夜凉,两个人睡一起暖和些。
小红点点头,去内室收拾。
早上很早,寺内便敲起钟声做早课,酒酒和小红也没闲着,僧人们去做早课,她俩便去厨房帮忙,早课结束便和僧人们一起吃早饭,白粥馒头。僧人们不食盐,酒酒便自己带了些,量虽然不多,但够她和小红吃个把月。
上山进香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听闻酒酒在寺内看诊,便都过来看看,大多人都是老面孔,看了诊,还拉了会儿家常,不知不觉便度过了一整天。
酒酒看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诊金不必直接给酒酒,而是放入院子门口的箱子内,一文钱也好,数两金银也罢,一切随缘,由此,便有很多看不起病的人来此看诊,有钱意思一下放上一两文也好,没钱不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南风城里的穷人都传唱酒酒是菩萨,多半都是这个原因。
若说昨天小红对酒酒心里有什么不服气,现在却慢慢都是佩服,达官贵人来了她不屈膝,落魄乞丐看病她也尽心尽力,劳累了一天仍然对病人笑脸相迎,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来,哪怕是晚上累的需要自己为她捶腰捏背。
往后的日子依然是从和僧人一起的早饭开始,一直到送走最后一位看诊的病人结束,日子枯燥无味,但却乐在其中。忙碌的时候,就没有心思去回忆那些不想回忆的事情来了。
时间一长,来看病的人渐渐少了,来了也多是官宦之家,来让酒酒帮忙调养下/身体。秋渐渐深了,酒酒便背起药囊,到山上采药,想着是该为自己和小红添几件过冬的衣裳了。
秋天是个成熟的季节,有数不清的瓜果蔬菜开始成熟,几日前风夫人来信,说自己忙着去佃户那里收租,可能会疏忽于酒酒,望她不要介意,来安国寺已有半月有余,风夫人的家书也来了好几份,大多说着自己的琐事,顺便让小红多照顾酒酒,但酒酒并未回信。
半个月,自从那天突然离开已经有半个月,然而风钰指着大门说“滚”却依然如同昨日一般清晰,误会又怎样,在他眼里自己已然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和那一个误会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误会,自己当初为了让他好好吃药,照顾他沐浴所作的一切,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轻浮而已。
树林里的叶子多了大半,橙黄橙黄的铺了一地,踩上去软软的,这个季节草药都已经没有了,之前采到的晒干备着,等入冬了再卖给药店才是最划算的。
最近小红的话多了起来,今天说说谁家的夫人又来上香求子,明天有说谁家姑娘又被母亲扯着求姻缘,仿佛把这辈子的陌生人都见了一遍,把这辈子的八卦都讲了一遍。
大雪匆忙而至,昨日风夫人才派人送了棉被衣物炭火上了山,这大雪便翩然而至。酒酒思虑再三,提笔写了两个方子,一个给风夫人,一个给阿瑾。
大雪封了山,酒酒和小红躲在房间里守着火盆吃瓜子,聊着最近的见闻,却听闻门外一阵叩门声。
“谁?”
“百里姑娘,风府来人说风瑾姑娘突然晕倒,还请姑娘去看看。”
酒酒手里的瓜子全跌落在火盆里,她没时间肉疼,赶紧招呼小红为自己更衣,嘴里还说着:“从风府到这里那么远,还不赶紧找个郎中去看看,来找我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院子里的雪被打扫干净,就连下山了路雪都被铲到了一边,并没想象中的冷。
不过酒酒并没有在意这些,急忙上了下人们备好的马车,向风府赶去。
许久未归,风府花园里少了色彩鲜艳的花卉,却有些凄清的味道,酒酒匆匆赶到风瑾房内,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风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