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夜初雨

5、一梦浮生之匆匆过往

　　回到咖啡屋已经接近黄昏了，兰姐迎了上来，说：“梦瑶，你可回来了，有位太太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见林梦瑶回来，她也起身招呼，问：“哦，这位就是林梦瑶小姐么？”林梦瑶打招呼道：“是的，请问您是哪位？”她温和的笑笑说：“果然是气质非凡，我是顾鹤轩的妈妈，你叫我蓝姨就可以了。”梦瑶有些摸不着头脑，顾鹤轩的妈妈怎么找上自己了呢？蓝姨看出了梦瑶的迷惑，说：“是这样的，那天有位叔叔找你策划他和他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你记得不？他就是我先生。”梦瑶恍然大悟，同时又意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自己答应了策划结婚纪念日？！蓝姨看见梦瑶脸色大变，忙问：“林小姐是不是不舒服啊？那个事情不急的，推迟一点也没有关系的。”梦瑶更是为难了，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啊，我那天没听清楚您先生要策划什么呢，我胡乱就答应了，我从来不策划有关爱情的活动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梦瑶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蓝姨倒是精明的人，顺势接道：“这样啊，那行嘛，结婚这么久了，他这也是第一次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呢，这么老夫老妻的，还跟20来岁的新婚夫妇样的，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梦瑶明显听出了蓝姨言语中的失落，只不过是不想自己为难，才这么说罢了。梦瑶看着眼前善良的蓝姨，几乎有了答应的冲动，可是自从妈妈自杀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发誓远离爱情了，她不能接这个活动，绝对不能。想到这里，她只好再次道歉：“对不起啊蓝姨，这真的是我的禁忌，要不换一个策划好不好，比如说您的生日，或者鹤轩的生日也行啊。”蓝姨善解人意的笑笑，说：“我不为难你，如果你觉得愧疚要补偿才好受一点的话，不如帮帮我儿子吧。我知道你之前对他已经帮助过很多了，我们一家人都很感谢你，我们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想要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他，但是爱情不是金钱之类的东西可以买到的，只能靠他自己。为了韩雅丹他确实是费尽了心思，但是雅丹那个孩子有点小性子，我怕鹤轩应付不来啊。”梦瑶听出来了大概，接道：“我知道韩雅丹对他提出了一些条件的，之前我和她有些过节，她竟然利用顾少对她的爱这样捉弄我。”蓝姨歉疚地笑笑：“确实是，年轻人嘛，不懂事，其实我也知道不该跟着孩子瞎胡闹，但是我确实很心疼我儿子，看见他为了爱情整天魂不守舍的，我这个做妈的心疼啊。”梦瑶不由得心里疼了一下，嫉妒起顾少来，有这样的父母在身边疼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这是梦瑶从未有过的温暖。她点点头说：“您的母爱真让我感动，好吧，我可以去对面的水吧当歌手，但是要我爱上一个人，有点强人所难了，这个，我想您也知道，爱情强求不来是不是？”

　　“老妈，你太伟大了，我爱你！”听到梦瑶答应去水吧当歌手的消息，顾鹤轩搂着他妈妈不断的赞美。蓝姨宠溺地推开他说：“好了好了，看把你美的，那个韩雅丹实在是太坏，竟然利用你左右林梦瑶，林梦瑶又太善良，觉得愧对了我们，马上就答应了帮你。话说回来，你爸爸那天是怎么让她答应策划结婚纪念日的呢，真有他一手。”

　　顾明成在办公室里拿着一张照片发呆，若不是照片已经泛黄，任谁都以为那是梦瑶了。他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也是在一间咖啡厅，与看见梦瑶的那天一样，他给客人端上一杯咖啡，感觉到背后有股灼热的目光，一回头，看见后面的小女生惊慌的转身，撞到了桌子上。“哎哟！”这一声疼痛，让顾明成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扶起她，问：“你没事吧？”于馨低下头红着脸不看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羞涩的女孩把顾明成逗乐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于馨”她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敢多说一句话，怕不小心说错了，得罪了自己的老板。是的，那时候顾明成只是那家咖啡厅的老板，他还没有成名，没有经商，没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于馨被这个上进的老板吸引住了，他和其他的男孩不一样，不对，应该说和皓然哥哥不一样，于馨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皓然哥哥了。顾明成与他不同，他谈吐风趣，见多识广，胸怀大志，他想着拓展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和皓然哥哥一样，只想回老家做个教师。于馨深深的被他散发着的光辉吸引着，而顾明成又何尝不是！见多了城市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忽然之间冒出来的于馨像一朵出水芙蓉，清新隽永，丝毫没有被都市的气息污浊。他们相爱了！那是顾明成的初恋，美好的像窗前明月光，往后多少个如水的夜晚，他都在默默思量着这个打动他心弦的女人！梦瑶应该是她的女儿吧，顾明成这样想着，她离开他回到了乡下，生了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儿，在这个人海茫茫的都市里，他又看见了那张脸，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缘分？顾明成想起那天梦瑶见到他时的情景，心中不禁开始打起一些算盘！

　　“什么？林梦瑶要过来当歌手？”苏琴听到这个事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雅丹也不太好理解，说：“是啊，我本来想叫顾鹤轩知难而退，谁知道他竟然真的能让林梦瑶过来，我也觉得很诡异啊，这个顾鹤轩怎么这么能耐啊？”苏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说：“不至于啊，我听他们说，平时林梦瑶只和杨子墨有联系的，和其他男生都很远的，这个顾鹤轩刚刚才来，怎么可能就让林梦瑶这么帮他呢？”韩雅丹一听，诡异的笑笑，问：“杨子墨？又是杨子墨？最近听到这个名字的概率好大呢。”见苏琴不太理解，她接着说，“我有很多姐妹都对这个家伙喜欢得不得了，可是这个人好像‘百毒不侵’我那么多姐妹他没一个看上的，最近她们都由爱生恨，叫我去教训他了！”韩雅丹想了想又接着说，“这个林梦瑶真是讨厌，怎么什么人什么事都和他有关啊！”苏琴说：“你先别想杨子墨了，雅丹我跟你说，我不能和林梦瑶见面！”韩雅丹完全没懂，苏琴接着说：“我那天就认出她了，她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们有过节的，我担心我们见面对谁都不愉快，我不想看见她，你不要让她来了。”韩雅丹将信将疑地看着苏琴，说：“那天你不是说只是像么？怎么今天就变成是了啊？我不管，林梦瑶竟然敢拒绝我爸的邀请，我们这个梁子是节下了，我就是要整她！什么冰山美女，看她来这里卖唱谁还认为她冰山。你一定要帮我，不是有过节么，这样正好让她难堪，你要是不想见到她，就躲在后面好了，或者到楼上也行啊，总之啊，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苏琴看事已成定局，也没多说什么，看来见面是迟早的事了。

　　下午四点，顾鹤轩来咖啡厅接梦瑶，子墨也陪同一起过来了。三人一起去对面的水吧，苏琴竟然真的躲在楼上避而不见，水吧里韩雅丹早早的就候在了那里，还有水吧的员工，也是列队等候。杨子墨一个快步冲到前面，走到韩雅丹面前，上看看下看看，挑衅地说道：“不至于吧，你们水吧真是有趣，这么个排场倒是摆的不错，可是这个迎宾小姐，就不能换个漂亮点温和点的么，这么一脸傲气啊，让我这个消费者以为你们这是黑店呢！”韩雅丹大脑简直要短路了，长这么大，只听过别人对自己阿谀奉承，从来还没有谁敢说自己不漂亮的，这个家伙竟然还当自己是迎宾小姐！见员工们一个个想笑又忍着不敢笑，韩雅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立刻反驳：“哼，我看你是有眼不识泰山，少见识没素质狂妄自大的变态！连本小姐都不认识，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也不看看你在谁的地盘上！”杨子墨丝毫不恼怒，一个迷你式微笑，拿出手机，取下电池，扬在韩雅丹面前，说：“动感地带，我的地盘，我做主，看见没？”说罢一回头，审视了一下水吧，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大喊一声“小二，过来招待大爷我！”员工们不知道当动还是不当动，韩雅丹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另一只腿上，说：“你这个答非所问的变态，你什么人啊，竟敢这样对待本小姐！”杨子墨斜着眼睛看看她，说：“扬子鳄的哥哥杨子墨！”韩雅丹深吸一口气，总算见识到这个人见人恨的瘟神了！她咽下一口气说：“你等着，本小姐今天没准备好，下次我再和你斗！”正欲出门去，走到梦瑶面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再收拾你！”梦瑶也是随和一笑：“恭候大驾！”这一下韩雅丹更是气得推开顾鹤轩就走了。“雅丹，雅丹……”顾鹤轩连忙追了出去。

　　韩雅丹一走，水吧的员工立即围了上来，他们大多数都是兼职的学生，其中在最前面的就是梦瑶他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徐紫嫣。她走过来向梦瑶伸出手，说：“欢迎你到我们水吧工作。我是这里的临时负责人，想不到我们在校外也有合作的机会，相信你的到来一定会让这个水吧生意兴荣的。”梦瑶礼貌的和她握了握手，说：“这个水吧倒是藏龙卧虎，连你这样的人物也会在这里兼职，肯定是生意兴荣了，我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徐紫嫣笑了笑，说：“梦瑶客气了，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先带你熟悉一下水吧环境吧。其他人工作去好了。”徐紫嫣先给她介绍了一下水吧的摆设，营业时间等，最后回到吧台，说：“我们最具特色的地方就是那些酒名了。是我们老板仿照鸡尾酒的名字取的，不过因为在学校边上，学生的消费能力不太高，所以不像鸡尾酒那么高要求，酒也是低浓度的，类似于饮料。你看我们的海报。”顺着徐紫嫣的指向，梦瑶看到了那副仿佛是被故意藏在角落里的海报，上面的内容让她不由得吃了一惊！梦瑶问：“海报怎么放在那么不显眼的地方？”徐紫嫣一笑说：“果然是一语中的，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说摆在外面已经很久了，现在来的都是些熟客，不需要摆了，并且好像这个并不是老板的创意，老板怕被原作者看见了，不高兴呢！”梦瑶嘴角轻轻抽动了一笑，像是冷笑，这动作让徐紫嫣吓了一跳，正想着梦瑶准备干什么时，梦瑶开腔了：“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总算也是实现了儿时的梦想，虽然是站在了敌对的阵营上，不过也许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原创和韩雅丹敌对呢！放出去吧，如果藏起来了，怎么吸引新顾客呢！”

　　徐紫嫣本来就疑惑老板苏琴的避而不见了，再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原创就是林梦瑶，而她们两个之间，该是有什么过节的吧！想到这里，徐紫嫣笑笑，说：“好的，那就听你的，拿出去了，你慢慢看，我工作去了。”徐紫嫣一走，子墨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问：“怎么了？”梦瑶低低地说：“这是苏琴的水吧！”子墨点点头，任由她的思绪回到从前，不再打扰。

　　那是9年前，她们还是初一的孩子。那时候一切都是混沌未知的，所有的故事还没有开始，一切的忧伤都没来得及奔驰。她们是两个快乐的精灵，对未来对人生有着精彩绝伦的幻想。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知了们联合演奏着命运狂想曲，宿舍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在憨甜的梦乡神游。而她们像两只快乐的小老鼠，光着脚丫，一前一后偷偷摸摸的逃出了被老师封印的“沉睡宫”，来到校园的秋千架上，两个孩子各攀一边，坐上同一个秋千，就那么一边荡漾一边嬉笑。梦瑶欢快的说：“苏琴，你说以后我们两个人开一间酒吧好不好？那些酒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等我们上了大学，赚了钱，我们就可以实现我们的梦想啦。”苏琴也是同样欢快的应和：“好啊，好啊，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梦瑶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她就给了苏琴一个单子，上面写着的就是这些：

　　红色：喜庆之色，桃花软语也好，晓月清风也罢，有你的存在，我的世界便是鲜花点缀的天下。代表作有：红粉佳人、浪漫满屋、把酒临风

　　绿色：希望之色，青涩的爱恋像开在月宫的鲜花，每晚的银灰落下，都觉得是爱人的牵挂。味淡雅甘甜，有在水一方、出水芙蓉、盈盈一水间

　　蓝色：忧伤之色，透明的宝石蓝如天空一般博大而深不可测，无尽的等待却换回渺茫的希望。味苦涩，有天使之泪、青鸾、思念的味道

　　黑色：觉醒之色，置之死地而后生，味辛辣，唤醒沉昏沉醉的人清醒着向前。有山穷水复、卧薪尝胆，破釜沉舟

　　那时的话语还响在耳边“苏琴，我们到时候就用这四种颜色的酒，每种颜色都有各自不同的意义。你看，多浪漫啊，我们平时就喝红粉佳人；要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就喝盈盈一水间；要是恋人分开了，就喝思念的味道；或者失恋的话，就可以喝天使之泪；哎呀，黑色的酒什么时候喝呢？诶，这样好了，要是发现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我们就喝黑色的山穷水复，呵呵～”

　　正想着，徐紫嫣端上来一杯酒，说：“这是我们调酒师专门为你调的红粉佳人，你尝尝吧。”梦瑶端起酒杯，说：“怎么她自己不过来？”“啊？”徐紫嫣追问了一声。梦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不只是我不够坦荡，其实你也一样，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原以为是海角天涯的相望，却在无意间遇见过往。还能说些什么呢？是缘，扯不断的牵扯纠葛，抑或是孽，逃不出的梦魇离合？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这一声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往门口一看，是一大帮的学生来捧场了。他们大概很想看看，在这么气氛活跃的水吧里，冰山美女怎么保持冷若冰霜呢？梦瑶没有让大家失望，一把拿过墙上的吉他，坐在了舞台正中央，弹唱起自己临时的乐曲《匆匆过往》：

　　冷漠无非是这样

　　冰山周围一片汪洋

　　不会跳动的心脏

　　隐藏了从前所有的快乐忧伤

　　废墟里的蓝色玫瑰悄悄绽放

　　蔓延成灰黑大调的凄凉

　　流着泪的脸疼痛着安详

　　西风在无弦的琴上小心翼翼的演绎过往

　　五月的空气弥漫着潜意识的苍茫

　　忧郁的大西洋

　　繁忙的海航

　　只是匆匆过往

　　现世忍受风雪冰霜在雾都的上空滑翔

　　盛满泪滴的忧伤

　　随着西风飘荡

　　描摹成害怕遗忘的形状

　　在失去季节的地方

　　冷观尘世匆忙

　　苏琴在音乐声中仰天叹息，她知道，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往后该怎样生活呢？就这么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她失落了……